第六十七章 孤月

忽然的用力偎依了过来，伊莉雅整个人都显出了相当疲惫和无力的感觉。小小的身体没有多少重量，那些几乎可以忽略的重量在右手把握着。少女的温度，从接触面清晰传入心里。“我说啊，士郎……你其实并不希望天之杯降临吧。”反复的观察也没能发现异常的人类，少女揉着疲劳的眼睛，用娇怯的声音拖住了我缓缓移动的脚步。———挺拔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钢铁般的心猛然间停止跳动。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愿望，为什么，伊莉雅会用这种完全洞悉了一切的口气说出来呢？就算是可以透过天之杯得到英灵的部分资料，但个人的主观愿望却是不会被记录其中的，那么少女究竟又如何得知？“士郎你不用这么惊讶，我也只是猜的而已………唔，怎么说呢？像你这样无可救药的滥好人，既然早就理解了圣杯的存在，就一定不会愿意那样莫大的诅咒降临世间的。”略微的停顿了片刻，伊莉雅深邃的目光，那么心疼的凝视着眼前男子沉默的面孔。就像是父亲一样，伟大而愚蠢，都是如此善良的近乎圣者。不，或许这样说并不正确。父亲舍却了名为爱的情感，化身成为标尺，公正的执行着切实的正义。平等的爱着所有的人，天平两端的角色价值上毫无区别，只有数量的差距而已。然后，便凭着这样的差距去决定应该拯救的方向，将另一方当成敌人全部铲除的干干净净。他伟大的，近乎圣者。这样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吧———而眼前的男子却没有领悟到这一点，只是因为沉醉于那拯救别人时所得到的幸福感，而将原本就带有缺陷的正义完美化了。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着完美的东西，可以拯救所有人的正义，根本就只是虚幻而歪曲的理念罢了。他所相信的东西。他曾相信的东西。那个男人比谁都明白自己理念的真身即是伪善。惟是如此，早已觉悟的那个愚直的笨蛋，却还是一直将这份伪善贯彻到死！是的，一直那么顽固的坚持着，哪怕无法将之带到世界，但是至少在自己双眼所能看到的范围———在自己所认定的“世界”之中，努力的，拯救着所有的人。曾经说过，只要伪造物能够拥有真品同等或者更高的价值，那么作为现实的存在也无不可———伪善亦是如此。他伪善的，近乎圣者。“———想要毁灭圣杯吧？”再一次的，说出了令我震惊的话。沉重的，缓缓的点着头。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也是我将自己的理念贯彻到底的决心。“士郎，杀了我吧！———这个身体里面已经容纳了三个英灵，只要毁灭了这颗心脏，让这些英灵重归王座，那么就算还有其他的容器，可没有足够数量的英灵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启动圣杯降临。”平淡的声音，就像是在说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少女漠然的令人心痛。“反正，这样的身体也没有可以珍惜的价值———再继续累积英灵的话，只会让我彻底的失去身为人类的部分，变成纯粹的容器。”“———如果能够帮助士郎完成愿望，那么就算丢弃也没有关系。”深深的低下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肺里集聚的寒意全部驱散一般。我缓缓的抬起头来，稍稍侧过的脸，凝视着少女鲜艳而深邃的眼睛。“伊莉雅啊……在此身灭亡之前，无论倒下去多少次，我都会站在你的前面———”“我会保护你的！”尽管语调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可是骑士那誓言般的声音，却依旧令得少女泪流满面。“对于我来说，伊莉雅才不是什么道具或者容器之类的东西………而是我，卫宫士郎最重要的妹妹！”斩钉截铁的说着，那种坚强仿佛能够渗透心灵。我抚摸着伊莉雅的银发，长长的发丝如同溪流般在月光下涌动。“士郎啊，果然是个大傻瓜呢………”在无数的泪痕中绽放了笑脸，娇靥粉饰着华丽的星空。少女的脸，在这一刻美的令人难以置信。只是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却宛如昙花一般，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伊莉雅那忽然安静下去的面庞。犹豫的蠕动了几下红唇，用近乎胆怯的声音，少女说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孕育出了‘世间一切之恶’………士郎，你还会站在我身边么？”深深的低下头去，我无法想象自己的表情，但是却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全是故作坚强的卑微。“啊啊…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的！一定不会！！”这大约是卑劣的逃避吧。我无法给予伊莉雅她所期望的回答，却选择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说法，简直不可原谅。少女开心的表情如同雪花般迅速枯萎，鲜红的瞳孔深邃的恍若异国冰雪。“———士郎的话，一定会挥剑吧………”轻轻的呢喃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伊莉雅用虚张声势的苦涩笑容表达着自己的坚强———却让我内疚的无法抬起头来。“走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行动怕今晚会徒劳无功呢！”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少女的眼眸之中，却全是令人无法忘却的绝望。**假期啊假期，我已经绝望了，还有一天就上课了，神啊，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