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昨夜风

老实说，我一直认为，少女是活在和厨房绝缘的世界里的那一类人。虽然伊莉雅也曾说过很喜欢看我穿围裙的样子，但那仅仅只是视觉上的欣赏罢了，对于料理食物却从来都没表现过任何兴趣。如今一反常态的表现，还真有点让人心惊胆战。比起布蕾梅忒那有目的而为之的冒失举动，伊莉雅的行为显然更加深不可测。“恩？…………士郎！！”很自然的回过头来，小小的俏脸上露出了非常开心的表情。双手握持着闪亮的刀具，微微侧过来的身体，冒着寒光的锋刃对准了此身———总觉的相当可怕的说。话说，伊莉雅的手艺，作为初学者，大约和布蕾梅忒有得一拼吧。这一点不用等到品尝其结果，光看那躺在砧板上，以分量大小各异以及东倒西歪的方式存在的食材就知道了。有点像是战争过后的大地，同样给以人相当惨不忍睹的感觉。“———我说啊，伊莉雅，你这是在干什么？”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小心求证对于确认今晚会不会食物中毒是非常有必要的。稍稍靠近几步，强行按耐住夺下少女手中刀具的冲动。“人家想要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新娘子啊，要不以后怎么照顾士郎呢？”天真的说着，伊莉雅娇俏的面庞上浮现出天使般的笑容。一瞬间有种被彻底击败的感觉。———明明是那样小小的样子，却满脸幸福的说着宛如梦想般的话，那些对少女调皮的无奈在转瞬间便被酝酿成深深的心酸。“诶？士…士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背后抱住了伊莉雅的娇躯。轻盈而切实的温度，淡淡的幽香从发丝间渗透出来。“啊，伊莉雅的愿望，我一定会为你实现………”没错，那原本就是少女应得之物，凭什么还未体会过就要被彻底剥夺。这是不公平的！这是不合理的！故而，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为这个自己誓言守护的少女，夺回那些在出生之前就被抢走的幸福。“那么士郎………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有点黯然的低下头，伊莉雅幽幽的说着。无法回答，一直以理所当然的目光所诠释那种幸福的自己，陡然被问及，这才发现，其实对于少女心中的想法，此身所知根本就少的可怜。只是固执的认为，伊莉雅所期待的，就是摆脱人造人这个悲惨的命运。“———士郎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吧。”微微停顿了些许，少女放下刀具，转过身来抱住我的脖子。向上仰视的目光中，全是那么幽怨的样子。“对于艾因兹贝伦的女人来说，一出生就只有被当成道具对待的命运———对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彻底觉悟，也不再奢求改变什么………”鲜艳的红色瞳孔宛如绝望般的哀伤。伊莉雅小小的手那么用力的抱住此身，就像是期望着自己能化成枷锁一般。“母亲啊，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为父亲的理想献出了一切，但那些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的微笑依然快乐的令人羡慕。”用充满羡慕的声音说着，然后，少女的泪水就这么无声的流了下来。“我的愿望，其实只有一个而已———至少也要像母亲一样，可以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那样的话，即使让我去死也好，让我去当圣杯也罢，都没关系………”“———士郎，你明白么？！！”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伊莉雅泪流满面的表情，但今天，那种哀怨却格外强烈。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少女所期待的东西………可是无法给予。故而才宁愿当成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用那种伪装的无知来伤害她。“啊，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出‘贤者之石’的………让伊莉雅能够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拥有那些美好的生活。”稍稍别过目光，言不由衷的说了，自欺欺人的话。心里涌动着不堪重负的感觉，双手犹豫着，微微用力的想要推开少女。然而，却被伊莉雅用更大的哭声阻止了。小小的手死死的拽着我的衣领，拼命的摇头直到盘好的头发全部散乱也不去理会。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用尽全力的否定着————“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哪里不对了————！！！”无法控制的情绪如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少女的哭泣让我完全丧失理智的怒吼。可是手，却像是被看不见的魔力束缚着，没法子放开伊莉雅的娇躯。“士…士郎？”被那突如其来猛烈的声音吓坏了。少女的哭声嘎然而止，胆怯的表情浮现在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伊莉雅！！！你差不多一点！我不是父亲，所以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补偿你而已，谁也没办法取代的谁的………你明白的吧，我不是你目光里看到的那个身影！！！”那些积聚的无奈和愤怒被一次的宣泄出来。我的表情，大约相当可怕吧。这一点，看着伊莉雅那骇然失色的俏脸就可以知道。我也，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但是毫无办法，钢铁般的心已被少女的哭声所扰乱，那些混乱的感情根宝无法控制。“不…不是的啊———士郎，人家真正一直看着的，才不是切嗣，而是你啊！”小巧的纤手使劲的擦拭着眼泪。伊莉雅用带着哽咽的声音，说出了令我为之绝望的话。再也回不去了，那样粉饰着伪装的兄妹关系，少女的执着和眼泪，将这原本看似和睦的一切，全部摆到了必须面对的地位。已经没有回避的可能，对于伊莉雅挑明的感情，必须做出抉择。手指微微的松开，冷却下来的情绪在理智的支配下，做出了理所应当的动作：少女的娇躯，被我从怀中缓缓的向外推开。“————诶？”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伊莉雅因为震惊而彻底呆住。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就回过神来的少女以令人惊讶的魄力，小小的手死死的拽住我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只是不停的摇着头，俏脸上全是令人心碎的表情。“不，不，不…士郎，求求你……别不要我啊———伊莉雅会…很乖很乖的，不会…惹璐琪姐姐……生气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那些骄傲和高贵所塑成的伪装如同泥沙筑造的城堡一样迅速崩塌。伊莉雅只是那么用力的哭泣着，拼命的哀求。作为艾因兹贝伦结界的主人，昨晚的事情少女应该比任何都更清楚才对，所以才会在今天表现的如此异常。害怕被遗弃的心情，老爹曾留给她的伤害，直到今天依然还在。故而才会如此委屈的，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确认自己的立足点。微微伸出的小手，似乎想要触摸眼前男子那悲伤的脸庞，却又胆怯的畏缩着。———害怕那是不属于自己的非分之物。一直都很自卑的怯懦着，无法长大，还未成熟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受孕，就连寿命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那些女性应有的东西，大约除了感情上还算健全以外，其他的都只是如同摆设般的存在。这样残缺不全的人，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吧？可是在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面对着他带着如此挚爱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少女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悸动了————而且再也收不回来。唯一一次泛起了想要得到救赎的愿望，那颗绝望的心对于这份希望无法舍弃。所以，才会如此的想要，在他的身边———找到自己的位置。就算不是独一无二也没关系。但是，好像不行了，那些眼泪已经留不住这个男人。真是没想到，原本倚仗着父亲的关系而感觉到的优势，如今却变成了最大的阻碍。“唉，我可爱的伊莉雅啊，真是被你打败了呢………你啊，作为魔术师来说虽然非常的优秀，但作为女人来说，却是个非常笨的家伙呢。”宛如已经放下一切的心结，骑士的脸上全是非常轻松的笑容。迎着少女讶异的目光，用那么温和的声音说了，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绝望的话。“———选择我这样的笨蛋，以后一定会非常辛苦的哦。”那份微薄的希望在一瞬间绽放出如同太阳般的光彩，心就像是被开到极限的马达一样死命的跳动。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再一次在洁白的俏脸上泛滥成灾。喜极而泣。“诶？真是奇怪………明明是那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眼泪却停不下来呢？”一边抹去眼泪，一边用自己也不明白的声音，少女如此的说着让人感动的话。重新的，认真的拥抱住伊莉雅的娇躯。细心的将那些散乱的银丝温柔的盘在了一起。大手包裹住少女的揉夷，轻轻的在她耳边那么温柔的说着———“你啊，做的东西肯定不能吃，还是让我来教你吧。”“嗯———！！”重重的点着头，伊莉雅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一样。原来被我一直忽略的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少女的愿望，居然是如此微小的东西。啊啊，我果然是个，大傻瓜呢。**伊莉雅推倒许可证———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