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澜同志一脸无奈地坐在在智木殿的台阶上,努力思索了老半天之后,他给出的答案仍然是:“没办法。”三个字。“我们帮他杀敌不行么?让他在那里随便挥几下剑就好。”唐谧问。“不可能,殿判都在旁边,只不过你身在幻象之中看不见罢了。这是要按照每个人的表现给分的,你们帮他杀,他还不是一分没有。”“可是,咱们御剑堂不是讲求一组人的合作么,我们三人合作不可以么?”白芷薇问。“可以是可以,但是他总要做点什么,不能毫无用处地呆在那里。”“那可不可以,我们告诉他敌人在哪里?”唐谧又问。“能不能用暗器给他指点方位?我们先放出飞刀,把那个幻象中的敌人扎成满身是刀的刺猬,大头就可以照着那些刀砍过去。”白芷薇提了一个更凶悍一些的建议。桓澜听了,摇摇头,道:“第一,那些敌人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击。第二,那些飞刀在你们看来是扎到敌人身上去了,敌人也受了伤,但实则全部掉在地上,只是你们身在虚幻之中,无法察觉罢了。第三,如果你们不断指点张尉,在一旁观看的殿判们一样会给他低分。而且,你们也要强到能够分神出来指点他啊。”唐谧和白芷薇听了,一时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不免看了看一直坐在他们身旁不说话的张尉,却见他面色平和,也不见有多忧心忡忡,似乎真的是想开了。而此时桓澜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道:“不过,也许可以用符纸做标记。”“符纸落不到地上去么?”白芷薇问。“一般的自然不行,但是有一种符叫‘断虚’符,是专门用来破除幻象的,可以缚在幻象之上。这符本来是用来除去幻象的,可是以你们的功力,几位殿判共同造出的幻象根本不能被你们放出的符纸去除,但张尉看到那符纸,便可以知道敌人的位置了。写这符不算太难,我可以教你们。”桓澜答道。“这办法倒是还行,不过,大头只能看到一张符,还是很困难啊,我们就不能提醒一句两句的么?”唐谧仍然觉得把一个飘在空中的符纸当做假想敌对张尉来说难度还是很大。“把符缚到敌人手上会好些吧。提醒一两句自然可以,可是以两句有用么?”桓澜反问道。“嗯,要不,我们使用殿判他们听不懂的密语怎么样?”唐谧眨着大眼睛,颇为自己这个突发奇想感到得意。“密语?”三个人一同看像她。“对,我会一种,我来教你们。比如,上就是up,下就是down,前就是front,后就是back。”“上是阿伯?”张尉一脸惑色。“下是荡?”白芷薇发音到还准确。“对,对,我教你们。”唐谧说着,拿起身边的一颗小石子,写出几个字母,继续道:“以后,这就是咱们之间的密语了,只有咱们知道,怎么样。”那三个少年看着唐谧拿起小石子在石阶上划出浅浅的白色痕迹,听到石子摩擦着石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然后,一连串好像符咒一般的奇异文字便出现在眼前。“这写得是什么?”白芷薇问。那是淡白色的印记:Winnersneverquit,quittersneverwin.唐谧把石子丢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笑着说:“胜利者永不放弃,放弃者永不胜利。”在那一瞬,这些首尾相连的文字,犹如拥有神奇的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住了三个少年的心。“这是我们之间的密语,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哦。”这时候,六月已至,草长莺飞,少年们犹如准备在秋天结出果实的植物一样,开始努力吸取着养分。转眼间,时光流逝,长夏褪尽,蜀山的蝉鸣渐渐隐去,漫山遍野的绿色开始转成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黄色和橙色,五殿大试的日子终于来临。那天清晨,唐谧和白芷薇走出梅苑的时候,看到张尉已经抱着剑等在了那里。秋日的阳光格外透明,打在少年微笑的脸上,他说:“早。”“早。”两个人一同回答。没走多远,迎面遇见了慕容斐,他背着剑,正准备参加第五殿之试,瞧见三人走过来,笑着问:“怎么样,笔试满分了吧。”“可不是,昨天的卷子,和你猜测的十有八九差不多呢。”唐谧笑着说:“再加上慕容公子平日的教导有方,不得满分还真过意不去。”“不客气,那斐就等着几位师弟师妹了。”慕容斐说完,冲他们摆摆手便走了。“你未必就能成得了我们师兄。”白芷薇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慕容斐听了,没回头,朗声笑了起来。那三个人站在那里,也止不住哈哈地笑,忽听有人淡淡地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三个人一回头,便见到同样负剑身后的桓澜。“准备好了,桓澜,多谢你平日的指点。”张尉道。“那我走了。”桓澜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道:“那个密语也不要说太多了,殿判们不是傻子,就算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也会起疑心的。”唐谧笑着摆了摆手,道:“别担心,我们已经帮张尉想出了一个杀手锏,实在不敌的时候就用这招杀手锏,保证过关。”等三人到了智木殿,才发现其他的剑童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智木殿的门口矗立着蓝、黑、白三条人影,正是阎楷之、宣怡和李巡三位殿判,他们面前的横着一条长案,正好挡住了殿门,长案上放着一支乌木签筒,里面鲜红的竹签只剩了最后一支。宣怡拿出来签,递给他们,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张尉,说:“你们来晚了些,只剩这一支了。”三人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丙”字,知道是倒数第二组,不免都舒了口气,心想只要不是最后一组,便有足够的时间再去考第二殿之试。唐谧玩笑着说:“你看我们三个和‘丙’字多么有缘,当年分组时也抽到这一签,运气真是好得没话说。”宣怡看到三个人脸上轻松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张尉,每次穆殿监巡视考场的时候,大约会在考到丙组的时候到智木殿,殿监有时候会因为想考量一下剑童的实力,而忽然出手,你们要有所准备。”那三人一听,明白宣殿判的意思是,这一组的难度可能会突然增加,神色便都是一紧。一旁的李巡见他们脸色有变,安慰道:“无妨,穆殿监也只是想试试剑童的身手,并非为难剑童。”阎楷之拍了拍张尉的脑袋说:“这一年,张尉长进很多,没什么可担心的。”三人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走到一边静静地等待。前面两组进行得似乎非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乙组南宫香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智木殿,一脸喜色地对他们说:“看你们的了。”唐谧往远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穆显的身影,便拉了白芷薇快步往殿内走,道:“快些,最好赶在殿监来之前考完。”三个人进入殿内,身后的殿门忽然砰地一声闭拢,背后一片明亮的阳光顿时消失无踪。唐谧只觉得眼前一黑,没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整个空间又再次明亮起来,一座怪石嶙峋,石笋错落耸立的石林已经将他们包围。白芷薇低头看了眼地面,发现是白金色的沙地,想起桓澜说过沙地最容易有敌人靠土遁的方式袭击过来,便对张尉说:“大头,是沙地和石林,敌人可能会从地下出来。”张尉点了点头,可是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与往常一模一样的智木殿,只是所有的窗子全部被挡上,整个大殿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在大殿的尽头,三位殿监盘腿端坐在那里,他们身边,是一支幽幽燃烧的小油灯,明明灭灭的火光看上去有些脆弱,似乎一阵风就会将它吹灭。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过了两次,每当身边的同伴开始挥剑杀敌的时候,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那种时候,他总会觉得突然离所有人都很遥远,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及如影随形又无法摆脱的无力感。但是这一次,身边的两个人明明也置身于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他却觉得有某种奇异的东西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是密语么?这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的语言,他这样想着。白芷薇和唐谧按照早先的安排走在张尉的身前,构成一个三角型的阵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一会儿,白芷薇看到远处的沙地略略有些下陷,遍伸手向怀里掏出“断虚”符,攥在手中。唐谧提着剑,用余光瞟了眼白芷薇,知道一向眼尖的她一定是已经发现敌人了,便说:“Enemyahead.”张尉听了,把剑横在胸前,警觉地注视着前方。与此同时,白芷薇看到那下陷的小小沙坑正在缓缓地向着他们移动,当距离他们还有大约一丈远的时候,那小沙坑停止了移动,略略停顿了一下,突然,白金色的细沙像喷泉一样从暴涌而出,伴着白沙喷涌,三个蒙面黑衣人从地下一跃而出,在空中高高腾起,挥剑劈了过来。此时唐谧已经横出一剑去阻挡三个黑衣人的第一击,白芷薇趁着这时间,手臂轻扬,一连放出六道“断虚”符,准确地附着在那三个黑衣人的手臂上。张尉立刻在黑暗中看到了在半空中飘荡的六道符纸,便说:“Icanseethem.”那两个人听了,知道张尉已经可以辨出敌人的位置,于是提剑一人缠住一个黑衣人,漏过去一个留给张尉。张尉只见昏暗中有两张符纸朝自己冲了过来,知道这便是他的敌人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招式,他出手便是蜀山回风剑法中最有威力的一剑“风扫千军”。按照他们的计划,虽然张尉看不到对方的招式,可是这一招很是霸道,如果用上十成十的体力加内力从正面攻过去,对方必定迫于他的剑气正面迎击抵挡,并且,这抵挡的一招一定会很实,因此很难马上变招。可是张尉从谢尚那里学会了手腕上的小招式,可以在击向敌人的时候快速变招,从侧面反腕一剑,这一剑,则务必要又快又狠,最好能一剑就将敌人置于死地。总之,张尉既然看不见,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张尉第一剑携着风声击出,见那两道符纸的位置果然是要死守的位置,随即手腕一翻,一剑向这看不见的敌人的腰部刺去。他的剑刺向虚空,也不知道得手了没有,翻手快速地又补了一剑。这时只听唐谧那里边打边说:“Bingo.”张尉心中不由一喜,呵呵,干掉了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