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04节晏星寒打了一个寒颤,他退后了一步:“大师的意思……”剑芒大师嘻嘻一笑:“谭相公是一个身负奇技之人,这是很明显的,老朋友你受骗了!”她微笑着,指了一下那窗上的横栏:“请看!方才他就是在这支横栏上栖身的,他有惊人的轻功,这是断断不会错的!”晏星寒大梦乍醒似地张大了嘴:“哦……哦……不可能吧?”剑芒微微笑了笑,温和地看着晏星寒道:“方才我已看出了此子不凡之处,现在果然不错,他实在已引起了我的兴趣。来,把他的情形讲出来听听吧!他为什么要这么伪装自己呢?”天马行空晏星寒不由神色陡变,他看了睁着大眼睛的女儿一眼,挥手道:“小真!你先出去,我有事与你两位前辈商量。”晏小真带着疑惑的神色,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晏星寒待她去后,把门关上,背过身来,面色一片铁青。剑芒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你何至于如此严肃?”晏星寒走到二人近前,紧张地低声道:“莫非这孩子是铜冠叟……”才说到此,就见剑芒面色一阵苍白,倏地自位子上站了起来,她张大了眸子,讷讷道:“啊……是了……是了,一点不错。”她口中念了一声佛,又道:“这一笔冤仇,果然应在了今日!”白雀翁耸动了一下眉毛:“大师认为他就是……”“不错!他正是那个孩子,贫尼第一眼就看出了有些面熟。晏施主如此一提,一切就像天上星月一样明亮清楚了……阿弥陀佛……这笔血恨要到何日方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晏星寒十指紧紧地互握着,发出了一阵喀喀骨响,冷笑了一声:“这才是上天有路他不去,入地无门自来投,也怪不得我们要斩草除根了!”白雀翁嘻嘻一笑,翻了一下三角眼:“大师,这话怎么说呢?想当年我和裘道友,早已料到有此一日,所以才主张斩草除根,是你二人百般阻挠,立意放虎归山,嘿嘿……至今可又如何解说?”剑芒和晏星寒都不由面色一红,那老尼姑笑了一下,伸手摇了摇道:“且慢动怒,容贫尼再仔细想想那孩子面容,或许不是也未可知。”可知晏星寒却叹息了一声:“大师不必再苦思了,这孩子正是罗化后人,一点也不会错了!”剑芒大师怔了一下:“你有何凭证?”晏星寒紧紧握拳,讷讷道:“他言词之间,时时透露出他有杀祖之仇,只是他把他祖父说成一个乡农,是为争水田而死,唉!唉!我当时竟这么笨,会没有想出来。”朱蚕目射凶光道:“这更不会错了!哼!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再插翅飞逃!”他站起身子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要亲手去把他除了。”剑芒微微一笑,摆了一下手道:“朱施主请坐,你还是遇事过急的老脾气。”朱蚕一翻小眼不悦道:“大师,事不宜迟,一旦被他发觉,那可就讨厌了。”剑芒冷目一扫,唇角带着不屑道:“我们怕的是不知其底细,既然知道了,这事可就好办了。让我等再从长计议,须知凡事欲速则不达。”晏星寒点头道:“大师之言极是。朱兄稍安毋躁,先坐下吧!好在敌明我暗,这一次他是再也逃不开了。”他口中这么说着,一面搓着双掌,恨声道:“好大胆的小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白雀翁朱蚕坐下身来,显得很不安宁。老尼耸了一下银眉:“可怕的倒不是此子,而是那个胆敢传他功夫之人,才是我等劲敌。”她翻了一下眸子,冷笑道:“晏施主,你忘了你在那孩子内衣上留下的字了?”晏星寒怔了一下,讷讷道:“是的!是的!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白雀翁朱蚕咬牙切齿道:“天下还真有这种硬骨头的人,我们有盲在先,对于此人却不得不依言而行了。”剑芒大师冷冷一笑道:“所以贫尼才劝你稍安毋躁。”晏星寒怅然道:“那么大师的意思是……”剑芒脸上飘过一层微笑,目光炯炯道:“此子能乔装卖痴潜入此宅,定也安有深心,所幸我等窥破先机,否则敌暗我明,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为今之计,贫尼以为……”她说着目光向窗外一转,白雀翁一按桌沿,已如怪鸟似地落在了窗前,向外顾视了一番,回头道:“大师放心说吧!没有人。”剑芒大师含笑点了点头,她说:“一待我等察明此子真是那罗化后人,说不得……”她说着两手互握着,那原本很慈祥的脸上,浮上了一层阴霾:“唉!说不得只有狠心对付他了,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把这孽障除了……”说到此,微微冷笑一声。晏星寒点了点头,微带疑惑地问道;“可是他师父是谁,我们却不知道。”剑芒目光扫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声:“施主此言差矣!此子一除,其师自来。”朱、晏二老仍带着三分不解,剑芒嘻嘻一笑道:“还不懂么?他死之后,我等可散布消息,说其已被擒遭囚,那时他师父如闻消息,不会不来。只要来了,以我四人之力对付他,定不令其脱逃手中,那时,何愁大患不除?”白雀翁朱蚕小三角眼一翻,笑道:“好计!好计!我看事不宜迟,现在就下手吧!”晏星寒叹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急?你不知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么!一次不成,打草惊蛇,再想下手,可就不容易了!”白雀翁冷笑了一声:“他一个毛孩子还有什么难对付的?我们三个人要是连他也除不了,干脆也就别活了!”剑芒连连摇头,微笑道:“朱施主,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只看他能潜伏此宅数月,在咫尺间瞒过晏老友耳目,只此一点,岂是一般人所能作到的?这事情不可草率,有了安排,除他不难!”朱蚕失意地坐了下来道:“我看你们真是小题大作,一个毛孩子也值得大费周章?”剑芒只淡淡一笑,不再去理他,晏星寒在一边低头盘算着心事。客厅里顿时显得十分静寂。晏星寒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我看这事情,就定在明晚下手吧!那时裘道长可能也来了!”朱蚕附和道:“对!先用酒灌醉他!”晏星寒摇头道:“他是滴酒不沾的。”说到这里,他不禁突然想到了谭啸为什么不喝酒的原因,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剑芒大师点了点头:“好!就定在明天,为免惊俗骇众,还是晚上下手为妥。倘使我佛有知,他会不会宽恕我这个出家人的阴损呢?”正在这时,厅外有了声音,晏星寒站起来,去开了门,来人是府内的仆人高升,他向晏星寒行礼道:“禀老先生,门外有一老道士求见!”晏星寒不由大喜道:“快请!”剑芒大师和朱蚕都站了起来,三人一齐步出了客厅,向厅外行去,待走出前院时,已见那高大的红衣上人,正自穿廊踏步而来。他仍然穿着一件血红的大肥道袍,面上的虬须就像海狗似的倒卷着,可已是全都白了,眉毛就像两团棉花球似的,猛然一看,倒真不容易认出他了。他右肩上斜背着一个长形布袋,大概有随身衣物,露出一个剑柄,显得满面风尘之色,晏星寒老远就叫唤道:“是裘道兄么?”红衣上人怔了一下,向前看了看,才看出三个老朋友全到了,当时声如洪钟似地大笑了一声道:“是老晏么?哈!好家伙,你们全来了。”说着连忙大步上前,和晏星寒紧紧地握手。这时白雀翁朱蚕也赶上了两步,和裘海粟紧紧握手寒暄不已。剑芒太师在一边手打问讯道:“道兄别后可好?”裘海粟慌忙还礼道:“多谢大师关怀,贫道这多年来,倒也一切粗安,老健不死。”他边说着边自大笑,目光在晏星寒身上转着,用很羡慕的语气道:“老晏!你倒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一点也不显老。”说着目光又瞟着朱蚕道:“朱矮子可老多了!”晏星寒呵呵一笑:“你也不怎么显老呀!来!老朋友,你们进里面谈去!”朱蚕嘻嘻一笑,缩了一下肩膀:“等会儿还有好消息告诉你,保险叫你舒服!”红衣上人呵呵一笑,看着他道:“真的?什么好消息?”晏星寒苦笑道:“听他胡说,什么好消息!走!我们到里面谈去!”红衣上人由每个人神色上,似乎体会出一种莫名的伤愁,他心中不由十分惊奇,只是才一见面,也不好问,当时随着三人进入了大厅。这老道永远是一副不在乎的劲儿,吊儿郎当的,笑道:“喝!还是老晏行,这么大的家当都置起来了,我那红衣观的观门破了都没钱修!”晏星寒微笑道:“别说笑话了,凭你裘海粟,想要钱,多少钱没有,到这里来叫什么穷?又没人要向你借钱!”红衣上人大叫道:“厉害!厉害!晏胡子这张嘴还是不减当年!”说着就随三人进了客厅,一进门,他立刻就被壁上的五彩壁画惊得怔住了,口中连连叫道:“哟!好家伙,这是谁画的?”白雀翁缩头一笑,看着晏星寒:“那话儿来了!”_晏星寒本来遇此情形,乐此不疲,可是此刻闻听人家这么赞许,反倒脸色一红,讪讪笑道:“你先不要问,一会儿就知道了。”红衣上人目光向剑芒一扫,却见大师正自闭目念着:“孽缘!孽缘!”他再一看白雀翁朱蚕正对着他频频苦笑不已。裘海粟立刻发觉到事情不妙,不由怔怔地道:“喂!晏胡子,后天可就是你八十大寿的日子了,你怎么不大带劲似的!到底有什么事?你们都怎么啦?”说着睁大了眼睛,在各人脸上望着。天马行空晏星寒淡然一笑:“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在小弟贱辰之日,有些事未免扫兴而已。”裘海粟翻了一下眼皮急道:“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不说呢?”这时剑芒大师在一边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事情是贫尼当年一念之仁留下的结果,裘道兄听后尚请不要动怒。好在如今补救,并不为迟,唉……”裘海粟疑惑地笑道:“这更令贫道不解了,大师何出此言?”晏星寒知道事情不能瞒他,当时长叹了一声:“道兄!你可知罗化的孙子如今找上门来了么?”这一句话,就如同一根针似的,猛刺了裘海粟一下,他不由动了一下身子,口中“哦”了一声,一时目如铜铃似地瞪着晏星寒,脸色一片铁青。多少年来,他对这件事一直没有放下过心,总觉得当年事情处置得不大妥当,想不到今日竟成了事实。他讷讷问道:“这是真的?找上……来了?”白雀翁冷笑了一声道:“那还假得了!”裘海粟桀桀一笑道:“好得很!叫他来吧,他现在在哪里?”朱蚕尖声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要慌,早晚你就能见着他,你不找他,他还要找你呢!”裘海粟翻了一下眼皮:“矮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近在眼前,莫非他在肃州?”朱蚕嘻嘻一笑道:“要是在肃州也就不叫近了。老实告诉你吧,那小子就在晏老哥的家里!”裘海粟张了一下嘴:“开什么玩笑!”朱蚕矮小的身子,由位子上一跳而下:“谁给你开玩笑?这是真的!你看这墙上的画,都是他画的。他不但有一身好功夫;而且人长得俊,字写得好、画画得好、学问也好!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小冤家!”红衣上人皱了一下眉:“你说些什么,我一句也不懂!他怎么会……”朱蚕龇牙一笑道:“你当然不懂,任谁谁也不懂!”裘海粟没头没脑地听得直翻白眼,晏星寒这才一五一十把谭啸如何倒卧雪地,自己如何试探,进了府内之后,表现如何,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非但红衣上人裘海粟听得暗自惊心,就是先来的朱蚕和剑芒大师二人,也不禁听得直如大梦初醒,纷纷点首叹息不已。晏星寒说完了经过,望着裘海粟冷笑道:“我们已商量好了,明日午夜下手,道兄之意如何?”红衣上人哈哈笑了两声:“这事情我早就料到了,却想不到此子有这么大胆子,既是他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不过了!晏老哥,你和大师再没有什么意见了吧?要是当初……”朱蚕一摆手:“过去的都别提了,先顾眼前要紧,要依着我,不如现在就下手,免得夜长梦多,心里疙瘩。”红衣上人一向是大牛脾气,可是这一次倒能平下心来。他皱了一下眉,徐徐道:“可能错了也说不定,我总想这小子没有这么大胆子。”剑芒点首道:“道兄之言,贫尼甚以为是,这事情还是留待明日细细看他一看再做决定较好!”裘海粟点头附和,白雀翁朱蚕却冷笑道:“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保险你们当面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孩子真有股子装劲!”红衣上人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晏兄,此子在何处?我们何不现在就去一趟,看看此子真面目。”白雀翁点头道:“对!看看他在房子里干些什么,要是验明正身,就下手把他除了岂不是好?”晏星寒目视剑芒,似乎想看看她有何见解。这位沙门中动了“杀”念的老尼,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浅笑,目光看着白雀翁,徐徐道:“朱施主,你不要把此子看得太不中用了,他既擅摄精敛锐,内功定有非常的造诣。我们不可草率行事,要事先有一个详细的布置策划才好下手,否则一击不成,后患无穷!”裘海粟赞同道:“大师所言极是,那么我们就定于明夜动手好了。总之,决不能叫他溜了!”晏星寒星目半睁,阴森森地一笑,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已想过了,事情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来了结。下手的任务就由我来负责好了,三位俱是远道而来,现在请休息吧!宅内已为各位备有住处,午夜之后,俟三位用功完毕,老夫再趋前造访,商讨明夜对策。总之,绝不能因为他的突然介入,而败坏了我们的兴头。来!各位老朋友,请随我来。”三人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此老一向是心思深秘,他既如此说,定然胸有城府,俱都把这事搁置一边,相继含笑而起。天马行空晏星寒带着三人,步出客厅,穿过一条窄廊所通的月亮洞门,来至一梅花园内,园内有精致厢房一排,另有一朱漆六柱小亭,置梅树之中。亭边六角,各悬一面大红纸糊就的风灯,被夜风吹得晃来晃去,照得这附近光亮十分。北地酷寒,百十株老梅多已盛开,红白相间,累累蓓蕾,给这萧条的小院,带来了无上的高雅气氛。风尘仆仆的三位老人,乍看见如此情景,禁不住都同声夸赞了起来。晏星寒手指那排厢房道:“我暂陪三位居住于此,三位老友,你们可喜欢这地方么?”剑芒大师连连抚掌道:“太好了!太好了!”白雀翁朱蚕却眯着一双三角眼,打量着那些梅花道:“唔!白的我知道是梅花,红的是桃花吧?”晏星寒笑道:“红的也是梅花,只是红梅较珍贵,本不易植,故市上多以桃花充数,非内行人不易看出!”朱蚕脸色微红地笑道:“我是老粗,不懂得赏花;不过,我总觉得桃花、梅花都差不多,白梅、红梅也一样!”晏星寒道:“兄弟!你又错了,白梅和红梅也有分别的,白梅较瘦,蕊长;红梅较肥,蕊短,这几株红梅,是我好不容易托人弄来的。你如果喜欢,走的时候可带两株小梅回去栽栽!”朱蚕摇头笑道:“那可犯不着,一路上弄两棵树多别扭呀!”二人说笑时,剑芒老尼同红衣上人散步于花丛之中,互相指评欣赏着走了过来。裘海粟呵呵笑道:“晏胡子清福不浅,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养老送终也不错,等我回去以后,也把道观搬到这里来……”晏星寒笑了笑道:“欢迎之至,来!老朋友,请看看我为你们准备的住处如意否?”说着引导三人至那一排厢房之中。一共是五间净室,每室之内都有一几一案,一张红木床和一个大大的蒲团,地上都铺着五色斑斓的西藏地毡。几上古瓶内插着白梅、红梅,阵阵清郁,令人神清气爽;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清白光华;雕花的窗格两边,杏黄色带穗子的窗帘,半拢半垂着,一派静雅,予人一种安适感觉。红衣上人裘海粟不由笑道:“有了这地方,我真不想回去了……唉!老晏,我们之中,你顶会享受,羡慕!羡慕!”晏星寒微笑答道:“我特地准备好,就是招待你们的,你们如喜欢,就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我天天陪着你们好不好?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欢聚的日子实在也不多了!”说着遂唤了两声司琴,就见由一边一间小房里,跑过来一个十六七的小僮,笑道:“老先生,客人来了么?”晏星寒指着三人道:“这不都来了?我叫你准备的点心和茶,都备好了没有?”司琴朝着三人弯腰行了一礼,一面笑道:“都备好了,老先生,你看我剪插的梅花好不好?”白雀翁嘻嘻笑道:“好极了!你几岁了?”司琴弯腰说:“我十五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朱蚕,好像暗奇他那矮小的身材,神情想笑又不敢笑,样子十分滑稽。朱蚕立刻发现了,不由一翻小眼道:“是笑我矮是不是?”司琴红着脸摇头道:“不……不是……道爷!”朱蚕哼了一声,引得三人都笑了,那僮子也不禁低着头笑了。晏星寒笑道:“不要淘气,小心道爷揍你!你下去吧!把点心送上来。”司琴弯腰道:“要不要弄火?”晏星寒摇头道:“不用!我们都不怕冷,快献茶来!”司琴鞠了一个躬,正要下去,剑芒大师含笑道:“小施主,我要松子茶有没有?”司琴连道:“有、有!”红衣上人哈哈一笑:“我要**茶!”司琴又答了声是,方转过身来,朱蚕的左嗓门尖声道:“我要普洱茶,滇南的!”司琴回过身来翻着眼皮,讷讷道:“什么普洱茶?”晏星寒笑向朱蚕道:“抱歉,这种茶没有,你再换一种吧!”朱蚕脸色一红道:“那么杭州龙井总有吧?”晏星寒方点头微笑。司琴却笑道:“正好没有,道爷一定要喝的话,我可以骑马到镇上张回回铺子里买去!”朱蚕摆手道:“算了,算了……你随便泡就是了!”司琴嘻嘻一笑道:“那么我给道爷沏一杯四川来的砖茶吧!”众人都不由笑了。朱蚕一翻小眼,晏星寒挥手笑道:“去!去!给道爷沏一杯铁观音去吧!”司琴这才笑着出去。白雀翁叹了一声道:“人长得矮,到处都吃亏,你看他就不敢与你们闹!”红衣上人不由笑道:“你倒真有闲心,不瞒各位说,我自从听说那孩子来了,心里可一直没有松下过,明天晚上一个拾掇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要是安心想报仇,往后可够讨厌的呢!”晏星寒冷笑了一声:“裘道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明晚此时,就在这小院之中,我定叫他血溅梅园!”这种杀人的勾当,他们四个近二十年来,可都生疏了,晏星寒这一句血溅梅园,不禁令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剑芒大师不禁连连念着佛号。晏星寒闪亮的眸子,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这梅园四面皆有高墙,素日没有兄弟关照,宅中不许任何人出入,所以这里下手最好,不愁消息外泄。”这时司琴托着茶盘,由廊下过来,晏星寒把话停住,等献好茶退下,他才继续道:“到时,我只以赏梅为由,诱他来此,即可合力对付他。三位只在侧防他越墙逃避,兄弟一人,已足够索他性命,不愁他插翅飞逃!”裘海粟哼了一声道:“好!就这么办吧!我们四人要是连一个孩子也除不了,那才叫笑话呢!”白雀翁呷了一口茶,皱着眉毛道:“他要是不来呢?”晏星寒微笑摇头道:“不会,以赏梅为由,他不会不来。”他说着站起身来道:“你们远道而来,我不打扰你们了,等一会儿司琴送点心来,各位如需别物只管吩咐他就是了。”说着即回到隔壁一室。白雀翁和红衣上人,也各自归到另一房中。短暂的几句话,似乎已经决定了那个可怜孩子的命运,看来谭啸真是凶多吉少了。心猿意马的谭啸,这两天显然感到有些不安,那是一种大难将临的预兆,尤其是今天——红衣上人裘海粟来到的次日。晚饭之后的谭啸,怀着满腔的忧怨,在书房内来回踱着,内心的莫名惶恐,更令他益形烦躁。他走到窗前,看着沉沉的夜幕,心中暗暗想道:“我的仇人都来齐了,该是我下手的时候了,我应该怎样对付他们呢?”他记得临走时,师父对自己的诫言,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确是如此,他自问敌人之中,任何一人,都非自己所能对付,更何况四人合力了。自己要想一个办法,分散他们,离间他们,叫他们自相火拼,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是,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条计策啊!想到此,他不禁又发愣,昨日和那老尼见面时,对方那双深锐的眸子,在自己脸上扫视时,那种搜索的神色,似乎已在疑心自己的身份了。“唉!这四个人之中,真是没有一个容易对付的,那红衣上人更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想到这里,不禁剑眉微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方转过身来,却听见门外传来晏小真的声音:“谭大哥在么?”谭啸赶忙去开了门,欠身谦让道:“姑娘请进!”晏小真神色黯然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裙,脸色很苍白,秀发微嫌蓬松。进门之后,一双光亮的眸子注定着谭啸,满面惊疑之色,讷讷道:“大哥……大哥……你……”谭啸怔道:“姑娘有何吩咐?”晏小真脱口道:“你原来会武功啊!”谭啸不由大吃一惊,神色一变:“姑娘你说的什么?我……不懂!”晏小真见他如此失态,更知所料不差,只是当面又恐羞恼了他,遂不再逼问,只叹了一声道:“大哥!你能把你真实的来意告诉我么?”谭啸一笑:“姑娘今夜是怎么了?怎会有此一问呢?”晏小真目光转向地面,伤感地道:“我知道你是不会把实话告诉我的,可是我却不忍心看着你……看着你……”谭啸内心怦怦跳着,表面仍带着微笑:“看着我如何?哈!姑娘,你太多心了!”小真叹息了一声,抬起了头,苦笑道:“但愿是我多心,否则……”她匆匆顾视了一下左右,进一步道:“大哥!今夜你答应我,不要……”才说到此,却听见门外一小僮的口音道:“谭相公在里面么?”谭啸不由一怔,小真更是神色大变,她口中“啊”了一声,忙后退了一步,站在壁角。谭啸转身去开了门,见是府内书僮司琴,不由笑道:“司琴!有什么事么?”司琴请了个安,笑嘻嘻道:“老先生在梅园之中,请相公前去赏梅,那几株红梅都已开了!”谭啸窘笑了笑道:“哦!可是现在是夜里,怎看得见呢?”司琴笑道:“梅园之中,已加了十几盏灯笼,看来更是美,老先生还说请相公带着纸笔,要请相公画几枝梅花呢!”谭啸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好!请你回去,我马上来。”司琴鞠了一躬道:“小的领相公一块去吧!老先生交待的。”谭啸想了想,点头道好,遂道:“那么你在门口等一等吧,我换件衣服,拿了东西就来。”司琴道了声“是”,退身而出。谭啸心中动了动,暗忖:“我正好借此机会,摸一摸他们的底。”想着走进房内,小真忽地迎面走来,她脸色更苍白了:“是爹爹请你么?”谭啸微微一笑:“在梅园,唤我去赏梅画画,令尊真雅人也!”小真不由抖籁籁地道:“大哥……你去么?”谭啸心内虽有些不解,可仍没想到其他,当时淡然一笑道:“怎么不去呢!姑娘,你有事么?”小真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唇角微颤,似有话要说,却又不便说的样子。谭啸转过身来,在桌子上收拾着画笔纸张,忽然他发现上次小真所画的那张梅花,一半展开在抽屉里,不由抽出一看,脸不由红了红,回头道:“谢谢姑娘赏赐!”小真不由面上更是讪汕,她笑了笑,急把头低下了,原来那张画,本为小真撕成了两片,经谭啸贴补好后,另题了一首诗在其上,遂搁在画瓶之中。此刻却在抽屉中发现;而且上下款题着:谭啸大哥法家雅正晏小真敬赠谭啸羞于自己诗中心意已为对方看破,更不敢在此多留,匆匆卷好了画,转身一揖道:“姑娘如想作画,请随意留此,令尊见召,我这就要去了。”说着匆匆向室外行去。曼小真不由颤抖地唤道:“大哥…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