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说道:“哪三件事?”我沉吟了阵,说道:“这三件事,你现在可以做的有两件,另外一件事,须得等到明年chun才可以着手做。”英大是失望,“你这意思岂非是说,我至少是要等到明年才能做太子?”我冷笑,“你明年能够做成太子,总比你永远也做不成太子强。”英颇是尴尬,“好吧,那你告诉我,现在可以做的两件事都是什么事?”我说道:“第一件事,挑起独孤皇后对高颖的衔恨之心。”英苦笑道:“这可难了。”我笑着说道:“不难的,非常的容易,你只需要告诉独孤皇后一件事就可以了。”英听得怦然心动,“什么事?”我笑出来,说道:“开皇元年的二月,坚皇帝曾经在仁寿宫内,连着三天临幸一名叫做尉迟兰的女子,独孤皇后知道这件事后,醋xing大发,竟然趁着坚皇帝上早朝的时候,赶到仁寿宫,悄悄将尉迟兰给勒死了,这件事你是否知道?”英苦笑道:“我大约是听到一些风声,据说这名叫做尉迟兰的女子,原本是宋州总管尉迟迥的亲孙女,她给母后勒死的消息传到宋州,尉迟迥立即起兵叛乱。”我笑着说道:“这件事的下文,你知不知道?”英摇头,“什么下文?”我说道:“坚皇帝下朝回到仁寿宫,听闻独孤皇后勒死了尉迟兰,勃然大怒,但又不敢去找皇后理论,于是负气出走,躲进了长安城郊的盘石谷,彼时高颖也随侍在侧,坚皇帝跟他感叹,说道,朕贵为天子,但竟连自己喜爱的女人都不能保全,这天子做来还有什么意味!高颖说道,陛下不能因为一个小小妇人的失德举止,就看轻天子之位,做天子可以纵览大好河山,那是常人所不能体验到的。独孤皇后从来是以贤后自居,又觉着自己系出名门,所以一向自恃甚高,最容不得别人挑剔她的品xing和德容,要是她知道高颖私下称呼她为小小妇人,还责她行为失德,你猜她心中会如何想?”英露出笑容,“我知道怎么做了,第二件事呢?”我笑出来,说道:“第二件事么,保荐高颖挂帅伐辽东,出征高丽国。”英皱眉说道:“这不合适,辽东地区水域复杂,而且高丽人yin险狡诈,又和百济人、新罗人来往密切,不是那么容易讨伐的,除此以外,高颖还是陆战兵种出身,他不懂水战,保荐他讨伐辽东,是比较失策的一种做法。”我说道:“我知道,所以才要让你保荐他去伐辽,将他遣出长安,陷在辽东,令他脱身不得。”英愣了片刻,随即露出笑容,“我明白了。”我笑着说道:“另外还有一点,你在保荐高颖的时候,不妨也顺便保荐下汉王杨谅做副帅。”英问道:“为什么?”我说道:“高颖其人xing格上有一个缺点,十分不好,他看人只看重人的资历,不看重人的才能,汉王虽然用兵如神,但他今年只有二十岁,如果我的消息无误,高颖从不采纳二十五岁以下将官的建议,两个人之间必定会因此产生争端,汉王心高气傲,高颖倔强固执,哪一方都不像是会让步的人,争端迟早会变成各自的心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英忍不住笑出来,说道:“是了,汉王其人心胸狭窄,他如果对高颖存了心结,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扳倒他。”我笑着说道:“不的,他不会这么做的,高颖在长安枝开叶茂,朝中的许多重臣名将,比如说上柱国贺若弼、吴州总管宇文弥、刑部尚书薛胄、民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等,都是他的亲信和好友,汉王的势力却只在梁州,他在朝中一点根基都没有,要凭一己之力,扳倒高颖,那是无比困难的事,汉王是聪明人,他不会逞这个能的,”我顿了顿,接着说道,“但他会不断的搜索,寻找合适的替代人手,除掉高颖,而独孤皇后将会是他锁定的最佳人选。”英笑着说道:“好,我稍后会跟叔父和陆大人仔细商议,务必想出办法说服父皇诏汉王随高颖东征。”我没说话,英此时喜形于sè的样子,让我心里颇是有些厌恶。英沉吟了阵,又问道:“你说的那件要等到明年chun天才能做的事,是什么事?你可否先告诉我,让我做个准备?”我淡淡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到了明年的二月左右,你暗中派人把左卫将军独孤凌云杀了,然后嫁祸给高颖,给独孤皇后制造贬黜高颖的机会。”独孤皇后的父亲独孤信生前一共收有两名义子,分别是高颖和独孤盛,高颖一直没有子嗣,但独孤盛却有三个小孩,分别是独孤凌云、独孤平云和独孤彦云,独孤盛在前周时候,死在辽东战场上,彼时他三个小孩都还年幼,高颖于是将之悉数纳入自己门下,代为照顾。独孤凌云成年后,经由高颖的举荐,坚皇帝封他做了左卫大将军,跟着他搬出高颖的渤海公府,独孤平云和独孤彦云目前都还未成年,暂时仍然是寄居在高颖府上。英沉吟了阵,说道:“杀独孤凌云是没有问题,但嫁祸给高颖可不大容易,独孤凌云是高颖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使朝臣们相信他是死于高颖之手,一定要有足够的诱因。”我笑出来,今天夜间的星空一片漆黑,连一颗星子都没有,“高颖正妻已死了许多年,他府中目前只有一房妾室,叫做伏氏,其人今年三月有身,最迟明年一月一定会生产,但实际上伏氏跟独孤凌云有私通关系,她怀的这个小孩,不是高颖的,而是独孤凌云的,这诱因够不够?”英大喜,说道:“够了,太够了。”我没做声,突然之间发现,这说话间的功夫,我们已经从皇宫走到了太子的东宫殿,我对着东宫殿的高墙出了会神,笑着说道:“英,那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东宫殿?”英深吸口气,说道:“是的。”我笑出来,心里莫名的惆怅,我朝思暮想的东西是什么呢?我不知,我似乎是没有什么朝思暮想的东西。但为什么我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惆怅不已呢?我出了会神,说道:“英,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英犹豫片刻,说道:“你姓徐,名字叫做楷。”我皱眉,“徐楷?”英斟酌了阵,谨慎说道:“对的,你出身自武陟徐家,你的家族是几百年来世间最神秘、最豪奢的一个家族,这家族以收集天下间的秘密为使命,你是这家族的少公子之一,你上边还有八个哥哥。你有一个贴身的婢女,名字叫做徐绿珠,你现在的两个下人甘明珠和李道兴,他们一个是徐绿珠的朋友,一个是徐绿珠的御用狙击手。”我说道:“我既然是徐家的少公子,不呆在徐家,跑到长安城里来做什么?”英谨慎说道:“我不知。”我说道:“我为什么会失忆?”英谨慎说道:“我不知。”我沉吟了阵,“我的婢女徐绿珠,她为什么不亲自照顾我,却派自己的朋友和奴才来监理我?”此时我们已经走到藏chun的附近。英对着漆黑的夜空出了会神,慢慢说道:“这个我也不知,实际上,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说道:“徐绿珠其人现在哪里?”英苦笑,说道:“我不知,她失踪了。”我讶然,“失踪?”英叹了口气,说道:“对,她失踪已经有一年半,这一年半来我用尽所有的资源在寻找她,但始终没有她一点消息,她似乎是凭空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说道:“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彼时她跟你说过些什么?”英默不作声,嘴角有些淡淡的怅惘笑意,“我们最后见面,是在开皇元年的冬月二十五,在北齐国的皇宫里边,彼时她穿着男装,和我在露台上喝酒,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女子,能够把男装穿得像她那样清丽洒脱的,我当时向她求婚,但她没有答应我,她说自己是徐家的人,必须要回徐家去。”我皱眉,说道:“她是否果真是回了徐家?”英说道:“我不肯定,不过我查证到,她最后的行踪,确实是在武陟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