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问道:“什么地图?”瞿昙氏说道:“工事图,图上详细载明许多机关和暗哨的设置。”我问道:“夫人可否将这地图借来观瞻看?”瞿昙氏嫣然笑道:“真是不凑巧,这地图现时已经不在妾身手上,长孙将军无故身死的第二天,秦王殿下就带着邢部的狱丞通守独孤善大人来找过妾身,将那地图要走了,不过。。。”我沉吟了阵,问瞿昙氏道:“不过什么?”瞿昙氏笑出来,说道:“妾身还藏有那地图的备份,当然。。。。”晋王啼笑皆非,说道:“当然什么?”瞿昙氏悠然笑道:“当然,妾身这备份也不是随便给人观瞻的,总须得解答妾身一个疑问才行。”晋王问道:“什么疑问?”瞿昙氏说道:“经云:若有人言如来若来若去,若坐若卧,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这是为什么?”晋王苦笑,禅机之道,他是一窍不通,此时除了装死,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我沉吟了阵,说道:“经云:若有人以满恒河沙等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而不得其无生法忍,这是为什么?”瞿昙氏皱眉思索片刻,说道:“这是为什么?”我笑出来,淡淡说道:“这是因为,佛只是个了仙,也是个了圣,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晋王满头雾水。瞿昙氏双眉深锁,沉吟了阵,问我道:“想请问贵公子,这番妙论是出自贵公子的一己之心?”我想了想,说道:“不是。”瞿昙氏问道:“那么是自别处得来的?”我说道:“对,我是自一本书上得来的。”这话是不假,但我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了。瞿昙氏连忙问道:“什么书?可否借给妾身观瞻看?”我悠然笑出来,说道:“把那地图的备份拿来给我。”瞿昙氏沉吟了阵,自罗袖内掏出一张丝绢递给我。我在桌上摊开,晋王凑过来,看了阵,说道:“这是哪里?”我淡淡说道:“秦王府附近的翡翠湖,这是一张翡翠湖工事布局图。”晋王皱眉说道:“翡翠湖的工事早在前年就已经完工,当时所有工事建筑图都悉数收回了工部,长孙炽私自保留下这份工事图是基于什么用意?”我没做声。瞿昙氏说道:“按照长孙将军的说法,翡翠湖工事的底下,其实是一座地牢,关押着许多朝廷重犯,所以他留下这份地图,说是备不时之需。”我心下一动,和晋王齐声脱口说道:“绿珠?!”没想到徐家的休咎营竟然在长安城内。晋王喜道:“我这就差人去翡翠湖探个究竟。”我很想应晋王一个好字,但突然之间,只觉着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浑身酸软乏力。我默不作声,那茶水果然有问题。瞿昙氏察言观sè,走近一步,森然笑道:“贵公子可是觉着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定了定神,悄悄伸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握在手心,笑着说道:“夫人不是想看那本书么,那书就在我身上,你靠近来,我拿给你看。”瞿昙氏不疑有他,莲步轻移,摇曳生姿的走向我,笑着说道:“不知道贵公子是自哪里得来这本书的?”我弯唇微笑,却没做声,只是定气凝神,运力到臂上,等瞿昙氏走到我跟前一步远处,突然出拳如电,直击其人腰间,瞿昙氏一时不慎,给我攻了个正着,我今次出手极重,她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一软,向我扑来,我侧身让开,结果她正倒在茶桌上,我端起自己喝过的那碗茶水,指尖夹着匕首,横划过她后颈,她吃痛张口yu呼痛,我借着这个机会,将那碗茶水悉数倒进了她口中。这一切变故如兔起鹘落,不过是眨眼功夫的事,晋王尚未反应过来,瞿昙氏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瞿昙氏随身的四个侍女和王妈妈见状,大吃一惊,立即散开,将我和晋王团团围住。晋王笑出来,懒洋洋的问道:“怎么回事?想打群架?”我忍不住笑出来,但是晋王的面庞在我眼前渐渐开始模糊,我狠了狠心,用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再反过刀刃横在瞿昙氏颈下,森然说道:“我要解药。”晋王皱眉,“你中毒了?”我笑着说道:“是,所以这五个女子,都交给你了,好在是一对五,也不能说你是恃强凌弱。”晋王笑道:“说的是,你退到一边,好好跟瞿昙夫人联络感情,顺便看我如何收拾这五个泼皮破落户。”那四女和王妈妈给晋王这形容气得吐血,王妈妈轻啸了一声,和四女围住晋王,乱刃齐齐向他身上招呼过去,恨不得将他砍成千段万段。但是晋王身手却十分灵活,步伐也很是轻盈,看得出是下过苦功修习的,只不过他出手也颇是凶狠犀利,两个照面之间,他手中长剑已经砍断一女的左手。我架着瞿昙氏退到一边,笑着说道:“我再说一遍,我要解药。”瞿昙氏气喘吁吁,却笑着说道:“韶五公子说的对,楷九公子果然不是弱鸡,当初容七公子可怜你,放你一条生路,那是他识人不清,但你今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了,你喝下那茶水里边混有一种来自我故乡的毒药,那是我王族历代传下来的,专门配给殉葬的妃子服用,剧毒又无药可解,算一算时辰,至多再过一刻钟,你即会毒发而死。”我笑出来,“原来你认识我?”瞿昙氏说道:“徐家的家奴,没有不认识少主子的。”我笑出来,说道:“你是韶五公子门下的家奴?”瞿昙氏傲然说道:“不错。”我笑道:“你放着好好的王族女眷不做,却投入徐家做家奴,为什么?”瞿昙氏冷冷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但这理由我却不屑告诉你。”我笑着说道:“好,我再问你,你是韶五公子的人,阿炽是陵二公子的人,你们是如何在一起的?”瞿昙氏冷笑道:“这与你无关。”我笑道:“那也是,好吧,你把解药给我吧,我不喜杀人,你给了我解药,我就放你走。”瞿昙氏说道:“我已经同你说过,那毒药是没有解药。”这当口晋王已经斩杀了三名侍女。我沉吟了阵,说道:“我告诉你,我虽然没有亲自料理过人,但却知道不少料理人的方法,这其中就有一种,称之为腌渍活人的酷刑,十分经典,你想不想知道?”瞿昙氏默不作声。我说道:“这酷刑是这样的,先将受刑者的四肢齐膝齐肘斩断,伤口处用盐水浸泡半天,以免变质腐烂,跟着用短刀将其全身剖出七百二十五处鱼鳞伤,每一处伤均要深可见骨,但又不可伤了人的经络神经,以免受刑者感受不到那种钻心疼痛,这道工序叫做剖鳞。”瞿昙氏打了个寒战,却笑着说道:“听起来似乎是不错,只是可惜九公子你没时间这样细细料理我了。”我笑着说道:“这七百二十五处鱼鳞伤剖好之后,在伤口处细细撒上粗盐,然后把受刑者装进圆颈大肚的瓷缸内,抬到烈ri下曝晒三天,这道工序叫做收湿。”瞿昙氏笑着说道:“九公子,省省心力吧,不用再恐吓我了,还是趁早想一想遗言的好,因为你至多可再活半刻钟。”我笑出来,沉吟了阵,转口说道:“你刚刚不是问我,我那一番妙论是自哪本书上得来的么?”瞿昙氏冷笑道:“你想说便说,但你若是想以此来交换那毒药的解药,我劝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说完她就后悔了,因这分明表示,她是有解药的。我笑出来,“原来你身上藏有解药。”瞿昙氏默不作声。我知道我猜对了。此时晋王已经将瞿昙氏的四名侍女,连同王妈妈一起,悉数杀尽,他将沾染了鲜血的长剑在其中一人身上擦干净,回身入鞘,仪态洒脱的整整湖sè长衣,轻弹手指,颇是有些得意。晋王是有得意的理由的。他长衣上不见一点血迹,束发的金冠绾着的头发也一丝不乱,这不是每一个同时受五人搏命攻击的人都能做到的。晋王笑着问我:“你觉如何?”我弯唇微笑,说道:“你是说你,还是说我?”晋王笑道:“两者都有。”我笑着说道:“你的样子颇是潇洒,我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晋王瞳孔微微收缩。我心中jing觉,笑道:“你眼中有杀机,你想杀了我?”晋王默不作声。我沉吟了阵,笑着说道:“你杀了我,绿珠必定跟你誓不两立。”晋王却笑,狡猾说道:“你不是我杀的,实际上你是死于韶五公子之手。”我忍不住笑出来,却听到有人在外间清朗说道:“这么说起来,晋王殿下是想要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