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博汗太子谋逆这件事确实是实情。吕夸王是吐谷浑立国以来最长寿的皇帝,他目前已经九十二岁,仍然jing神矍铄,不肯传位太子,可博汗自二十岁立储,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五十年,他等得揪心不已,决定采取行动。从去年九月开始,太子和弘州刺史皮子信建立起联络关系,两个人经常有私下的书信往来,太子不止一次在信中表达出希望皮子信能够出兵伏俟城、执拿吕夸王的意愿,并私下许给皮子信丰厚的报酬,皮子信心动,于是将太子的书信拣了最具代表xing的数封打包,差快马送进长安,交呈坚皇帝御览,探测坚皇帝的意向,但是信件在传输的过程中,被析大公子的家奴截获,析大公子留下原件,把原件的誊写本送回徐家。这实际上也是徐家存储情报的方式,徐家的天书库里边,有的只是一卷一卷家奴抄写的秘辛卷册,但每一宗事件的原始证物则掌握在不同的少主子手里。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守卫惊诧莫名的看着我,立刻进到内庭去通报。不大功夫,一名辫发上结着珠贝、个子十分高挑的灰眼男子出来,对我说道:“吕夸王愿意接见隋国人徐绿珠。”我露出笑容。灰眼男子把我带到内庭东向位的泳池旁边。吕夸王**着上身,背对着我,靠在水池边上,他jing瘦的身体呈现一种奇异的青灰sè,不知道是服用药物使然,还是老年人通常体质都是这样,我和灰眼男子进来的时候,他听到动静,但是没有回头。灰眼男子等了阵,咳嗽一声,说道:“父皇,隋国人徐绿珠已经带到。”吕夸王意态阑珊问道:“隋国人,你说你手上有证据,能够证明太子谋反?”我笑道:“是。”吕夸王屈起双肘,撑在光滑池子边上,懒洋洋说道:“嵬王,这隋国人说太子谋逆,你相信不相信?”吕夸王口中的嵬王,指的即是领我进内庭的灰眼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珂,是吕夸王最小的小孩,今年三十四岁左右。嵬王沉吟了阵,保守又谨慎的说道:“父皇,我相信证据。”吕夸王笑出来,似是对嵬王这回答不甚满意,“嵬王,你受了汉人习气的熏染,我吐谷浑人的凶悍本xing,已经荡然无存。”嵬王默不作声。吕夸王又笑,慢吞吞说道:“隋国人,你回去吧,可博汗有意借兵谋逆这件事,我一早已经察觉到,不需要你来告jing。”我笑出来,说道:“王上,我今次来求见你,除了向你举证太子谋逆事件以外,还给你带来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吕夸王问道:“什么东西?”我说道:“兵器,来自大隋国兵器铸造之都干子城最新式的刀器和盾牌。”我话音才落,吕夸王即自泳池内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他**着身体,不过我面不改sè。吕夸王注视我片刻,雪白的长眉下,睿智双眼闪现波光,他抬起手,旁边伺候的宫女立刻上前给他围住巾袍,“拿来我看看。”我抽出腰间的长刀递给他。吕夸王仔细审视长刀的刀刃和刀身,片刻功夫后露出笑容,“你手上有多少量?”我说道:“放心,足够你对付十个太子的了。”吕夸王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笑出来,说道:“王上,你一早已经察觉到太子暗中和隋国人往来,企图向隋国人借兵叛国,却迟迟不出兵缉拿他,是为什么?”吕夸王笑着说道:“你认为呢?”我冷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兵器,吐谷浑国最大的兵器冶造基地在白兰山附近,但是现在白兰山已经被太子的骑兵部队圈禁,不仅如此,吐谷浑国最大的铜砂、铁砂开采基地大非川,也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你的骑兵部队缺乏装备,两方交战起来,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吕夸王沉吟不绝。我笑着说道:“从上个月开始,王上避暑曼头城,又是为什么?是否是因为太子私下差过狙击手潜入你在伏俟城的宫邑行刺你?”吕夸王看着我,目光中闪过惊讶,“隋国人,你是什么来历,我国中的情形,你好似了若指掌?你今次来曼头城,有什么用意?”我说道:“我是什么来历,你不需要知道,我今次来吐谷浑国,是为找人,可博汗太子劫持了我的主人。”吕夸王了然笑出来,“你想要我出手谕给你,方便你搜索太子的宫邑?”我说道:“是。”吕夸王老jiān巨猾的笑,说道:“隋国人,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使得你找到主人,又能帮助我化解当前的危机。”我笑出来,说道:“你想让我直接狙击太子?”吕夸王露出赞赏笑容,“不错,你直接狙击他,胁迫他交出你的主人,远比你自己去搜索来得迅速。”我笑道:“这确实是个迅速有效的办法,但就有一个问题,我手下的狙击手,出手十分凶狠,万一这过程中刺伤了太子殿下,我担心自己吃罪不起。”我这是在以退为进,问吕夸王要备书,实际上,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好,如果届时搜索不出九公子,就直接狙击可博汗太子,逼迫他把人交出来,吕夸王此时提出的要求,对我来说,无异于是正中下怀。吕夸王笑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纳有六十七位妃子,她们一共为我生育了八十四位王子,五十七位公主,少一个两个,也没什么要紧的。”吕夸王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我,替他除掉太子。我笑着说道:“有王上的这句话在,我就斗胆行事看看。”这天傍晚,我拿了吕夸王的手谕和调兵的虎符,回到伏俟城,狙击可博汗太子。我是这样狙击他的。第一步,以吕夸王的名义,传唤太子,请他入宫议事。太子十分粗暴的拒绝了我的要求。第二步,由钟利房带路,御北楼潜入太子的宫邑,劫持了太子最为珍爱的金花夫人,以及太子唯一的子嗣树,带回吕夸王的宫邑。第三步,再次派人知会太子,邀请他到吕夸王的宫邑会面,这一次我附上了金花夫人的一缕头发,以及树的一只虎头靴。第四步,全线封锁伏俟城各处出口和入口。太子在晚九时左右,带着五百四十名装备jing良的骑兵部队,从四个方向包抄吕夸王的宫邑,太子一马当前,逢人便杀,状如疯虎。骑兵闯入内城后,遭遇到御北楼。御北楼在三个时辰之内,将五百四十名骑兵全部屠宰,一个也没剩下,内城血流成河。太子慌乱之下,发出求救信号,太子的心腹谋臣高宁王移兹儿率两万五千人赶来救助,但是被钟利房阻挡在伏俟城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嵬王率领的一万铁骑从天而降,把移兹儿部的两万五千人马冲得七零八散,移兹儿更惊恐发现,嵬王部队仿佛有神助一样,不仅刀枪不入,手中还有神器,那神器看起来似是刀器,但锋利无比,连盾牌和长刀都能斫断。天亮十分,战事结束,太子部全军覆没,太子被我生擒。我走到他跟前,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我问你,三天前,你在弘州劫持的那名年轻隋国男子,现在哪里?”我搜索了太子宫邑的每一处地方,但是没有发现九公子。可博汗太子浑身俱是血污,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瘦削面颊上虬髯喷张,“狡诈的隋国人,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赢得不光彩。”我笑出来,说道:“我没有跟你决斗,不需要讲究光明磊落,我再问你一遍,你三天前劫持的那名隋国男子,他现在哪里?”可博汗哈哈大笑,“他死了,我亲手杀了他,将他的尸骨抛到白兰山下喂了狼。”我勃然大怒,又惊恐不已,沉吟了阵,走到金花夫人跟前,抽出腰间的匕首,看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小心你的措辞。”跟着我横刀割断金花夫人咽喉,血如泉水一般,汩汩的从她伤口冒出来,我松开手,金花夫人闷哼了声,倒在地上。钟利房惊得张口结舌。可博汗心痛之极,一双硕大豹环目望着我,几乎要喷出血来。我走到树跟前,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横在他颈项上,天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此时必定狰狞如索命的恶鬼,“太子殿下,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劫持的隋国男子,我就饶过你的小孩。”可博汗凶狠说道:“我已经说过,他死了,给狼吃了,一根骨头都没留下。”我匕首前推,刀刃割破树颈项上幼嫩的肌肤,很快血珠渗出来,一滴一滴的顺着刀刃滑落。树吃痛叫出声。可博汗看得怒目,“狡诈下作的隋国人,只会欺负妇人小孩,你要是有种,来刺我两刀试试。”我不怒反笑,“你舍不得自己小孩受苦?那敢情好,我会好好的款待他的。”我拧住树娇嫩的双手,反剪在他胸前,笑着说道:“小少年,对不住了,是你爹爹逼的我。”可博汗急忙问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