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会神,说道:“容我想想。”这天夜间chun生和广都没回东宫殿。第二天早晨,我起身梳洗,突然觉着天旋地转,喉间发甜,张口即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丝浓黑如墨,看来甚是恐怖,恰在这时乌素自推开窗户翻身进来,见着地上的血迹,惊讶说道:“徐绿珠,你怎么了?”我打开徐晋武给的绿sè药包,服了两粒药丸,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乌素定了定神,说道:“辟三公子在西川殒海果然找到了珠玑矿,主子爷让我问你,有无妥当隐蔽的狙击方法,可以不落口实不露痕迹的除掉辟三公子,拿走珠玑矿。”他顿了顿,仔细打量我,“你好似是中毒了,但服的药丸却不对路。”我讶然,“你怎知道我服的药丸不对路?”乌素默不做声。我沉吟了阵,转口笑着说道:“最妥当隐蔽的狙击方法,莫过于让辟三公子自然的死亡。”乌素说道:“这要怎么做?”我说道:“从西川殒海到武陟,走陆路要经过梁州、幽州、允州、常州,才能进入相州地界,按照行程推算最快也要三十天,但如果走水路,从殒海上游出发,经由湘水,进入汝水,汝水和沁水相联,到沁水码头后,再换乘快马,直奔武陟,前后只要二十天左右就可以把珠玑矿送到主事老爷手里,辟三公子常年驻守南海,jing通水事,他知道这条路线,所以今次一定会走水路回武陟,因此要狙击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炸毁西川殒海上游的堤坝,淹没殒海下游起运码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仍然坚持走水路,就必须取道西川附近的伏溪谷,才能到达湘水入口。”乌素沉吟片刻,说道:“伏溪谷地势复杂,险峻异常,时常都有人被困死在那里,你设计辟三公子取道伏溪谷,想必也是存了这个打算,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辟三公子决定取道伏溪谷,他一定会找当地熟悉路径的牧羊人做向导,被困在里边的可能xing极小。”我说道:“我知道,所以你要预先在伏溪谷内摆一个兵阵,等他进谷之后,同时封锁伏溪谷的出口和入口。”乌素问道:“摆什么阵?”我说道:“拒马连环阵。”那年我和广讨伐北齐国,攻克豫州之后,我在斛律光的帅帐内找到了韩长鸾画给他的拒马连环阵布阵图,想着以后也许有用,就收了起来,差人带给当时远在长安的杨仁保管,现在果然派上用场。杨仁和父亲同一辈,他不擅长打探消息,武艺也十分稀疏,但父亲格外器重他,因他有一个别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就是擅长藏匿物品,任何物品到了他的手里,都会给他藏的严严实实的,他自己不主动交代,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初到长安,他二十四岁,到宇文府藏chun园来探望我,同我玩笑,顺手藏了我的匕首,结果我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只好去问他,他告诉我说,那匕首就在我住的小小耳房内,我接着找了三天,还是没找到,又跑去问他,他说,就在我房中的茉莉花盆里,我表示不信,因之前我也怀疑过他把匕首放在花盆里边,所以搜过那花盆无数次,里边的土换过好几茬,但一点发现也无。他彼时笑着对我说:“你把花盆摔碎,一定有的。”我摔碎花盆,果然找到了匕首,原来他把匕首绑在了花盆凹陷的底座上,我当时就想着他会把匕首藏在花盆里边,根本就没有细看花盆底座,结果自然是找不到。自那以后我即变得谨慎,再也不敢忽视细节。乌素问道:“为什么要用这阵势?”我说道:“这阵势很奇妙,它利用人的幻觉,制造出一个无限循环的物流空间,使身处大阵里边的人觉着自己好似时刻都在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因此频频出击,最后疲累而死,真正被大阵里边的狙击手和攻击装置shè杀的反而不多。另外,建造这阵势主要是在利用地势和地况,不需要构建太多工事,这使拆阵变得格外容易,只要你小心作业,是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以此把辟三公子的死,顺理成章的推给伏溪谷。”乌素点头,“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这阵势的布阵图?”我说道:“我手上就有。”乌素说道:“拿给我。”我却笑,反问道:“你怎知道我的药丸不对路?”乌素踌躇了阵,说道:“你那药丸是续命用的,但是不能解毒。”我问道:“你怎知道那是续命用的?”乌素说道:“我闻出来的,你服那药丸是把一些上好的续命药材磨成粉,加上蜂蜜调制成的,”他沉吟了阵,“徐绿珠,你中毒时间很长了吧?”我若无其事的笑,抽出毛笔写了一行字,折起来交给乌素,“你拿了这短信去上大将军杨武通的府邸,找他府上的管家杨仁,他会把布阵图交给你。”我想起那年的拆阵经历,又补充说道:“我再提醒你多一次,这阵势很凶险,你拆阵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严格按照布阵图走,怎样布阵,就怎样拆阵,一步也不能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乌素说道:“我记下了。”乌素拿了短信,却没有立即离开,只是看着我,似是yu言又止。我笑着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乌素沉吟了阵,说道:“我们吐谷浑国西边,靠近青海的地方,有一个叫做滚龙池的内湖,这湖里边的水终年酷热,漆黑如墨,看起来无比吓人,但却很有奇效,人身上出现湿热疮痛,又或者是误服了有毒的食品,只要耐得住高温刺痛,到这池子里边浸泡三五天,都会康复,你不妨一试。”我笑着说道:“乌素,你这样好心,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乌素说道:“主子爷目前仍然需要你帮助,你还不能死。”我忍不住笑出来,觉乌素其人说话,真是直截了当。当天下午,我收到御北楼送来的消息,他在信中写道:将于今天夜间抵达长安,汉王会连夜进宫。我回复道:务必截留九公子。傍晚十分,萧氏再度来苍玉宫问我:“绿珠姑娘,你想好计策了么?”我笑着问道:“什么计策?”萧氏耐住xing子说道:“除掉宣、容二妃的计策。”我笑出来,说道:“暂时我是没想到,不过我打算进宫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萧氏踌躇道:“进哪一宫?”我说道:“正阳宫。”萧氏说道:“你去正阳宫做什么?”我说道:“广自从昨天早晨进宫,到现在也不见回来,我怀疑是宫中有变故发生,所以想去探个究竟。”萧氏冷淡说道:“未必是有变故,说不定是宣、容二妃伺候得好,使得太子乐不思蜀。”我说道:“萧夫人,你这样猜测,说明你不够了解广,广不是个看重美sè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二十六岁仍然只有你一个侧妃,他看重的是皇位,为着这个位子他已经苦心谋划了许多年,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决无可能会掉以轻心,更加不会因为两个唾手可得女人的曲意承欢,就宿在正阳宫,乐不思蜀,而且我昨天早上还知会过他,汉王会在这一两天进京,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东宫殿远比正阳宫要安全,和你我在一起,远比和宣、容二妃在一起更具有建设xing。”萧氏似有所悟,“这样说起来,太子滞留宫中确实可疑,难道真的有变故发生?”我说道:“你也不用再猜,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正好今天夜间汉王会进宫面圣,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萧氏却又踌躇,委婉说道:“绿珠姑娘,如果我们两人同时进宫,外间就没有人接应了,莫如让妾身留在东宫殿,调集兵马备用,你独自进宫去,要是宫中果真有变,就发求救信号,妾身亲自带人来救助你和太子。”我笑着说道:“好啊。”萧氏因此和我分开行动。我回到内室,加多一件冬衣,又裹上尚修明的黑披风,这才离开东宫殿,一路慢慢走去正阳宫。天sè漆黑,刮着风,路上行人稀少,街市两边的店铺都早早关门,我走了两条街,看见一处包子铺,觉着肚子有些饿,于是买了两个包子吃下去,顿时暖和了许多,但给钱的时候才发现,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卖包子的伙计年轻甚轻,见着我尴尬窘迫境况,宽厚笑道:“先欠着吧,等姑娘有钱了再给小人送来。”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