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问道:“为什么?”我狡猾的笑,“杨玄感事父极为孝顺,你派杨素挂帅出征,我谅他也不敢和杨素较真。”广迟疑道:“可是父子相残,总是不大好,还有没有别的人选?”我说道:“也许有吧,不过我是想不到了。”广踌躇了阵,断然说道:“好,就派叔父出征,怎么点将?”我说道:“当前朝中,熟悉辽东地形的武将,主要有武卫将军屈突通,摄屯卫将军元成寿,左翊大将军宇文述,武贲郎将陈棱,刑部尚书卫玄等人,但是这些人当中,卫玄目前是在镇守关中,守卫长安东面屏风,不好轻易调动,元成寿新近有丧,不便沾兵戎,因此能够调用的大约就是屈突通、宇文述和陈棱三个人。屈突通最有谋略,他伐过突厥、匈奴和高丽,对于水战也很有心得,可以任命他做副帅,随杨素渡河,从正面迎战杨玄感。陈棱做过三年黎阳越骑司马,熟知黎阳地形,又有一些门生旧人仍然在黎阳任职,可以安排他取道巩州沧海道,攻打黎阳,切断杨玄感的退路。剩下左翊大将军宇文述,让他带着步骑屯集在河阳,算是陈棱和杨素的备用军,随时增援两人。在兵马筹集方面,先期准备十万人马,分配上采用三五二的格局,即是杨素领三万人马狙击杨玄感,陈棱领五万人马攻打黎阳,宇文述带两万人马驻守河阳。”广皱眉,“上chun门的叛军少说有十万,让杨素带两万人马迎战,会不会过于托大?”我说道:“放心,不会托大,杨素领的人越少,获胜的希望越大。”广问道:“这话怎么讲?”我笑着说道:“广,派杨素挂帅讨伐杨玄感,走的就是攻心路线,你拨给杨素的人马越少,两厢对战时候,杨玄感越会不忍出手,你若是给杨素百万雄兵,反会激起杨玄感背水一战的豪气。”广点头,“这些出征计划,我要怎么开口和叔父说?”我笑出来,“你不需要开口说什么,你找别人说,你要记着,让杨素出征,分配给他两万人马对抗十万叛军,这些都不是你想出来的,而是某个朝臣提出来的,且有许多人附和,强烈要求你这样安排,反而是你,念着杨玄感和杨素父子情深,不忍派他出征,只是经不起朝臣压力,不得不同意。”广露出笑容,“我知道了,”他望着我的栗sè眼珠闪烁微光,“绿珠,你处处替我着想,我心里开心之极。”我伸手掠过耳际头发,不置可否的笑,我有没有替他着想,只有我自己知道。天sè渐次暗下来,卫尉寺的随从点燃了火把,不声不响的守在我和广附近。广对着半山的房舍出了会神,慢慢说道:“绿珠,你想不想去看看我替你修建的墓冢宫室是怎样布局的?”我笑着说道:“改天吧,我累了,想回宫休息。”我可没忘记,睹紫殿还有个身份不清不楚的承云在等我去料理。广说道:“绿珠,我的王陵,就在你的墓冢下边,”他轻叹口气,“我们立场各异,在生时候,想来是决无可能比现在更亲近了,希望死后可以。。。。”我笑着说道:“死后更不可能,我是徐家的奴婢,身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死后是必定会下阿鼻地狱的,你却是帝王贵胄,真龙天子,有百灵护体,龙归大海之后,照例是会去天上的,我们在生是不同世界的人,死后更是。”广却笑,“我知道,所以前阵子特意在长安修建了一座般若寺,请了数十名僧人为你抄经积福。”我没来由的轻颤,“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山谷四周寂寂无声,广轻声叹息,“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他曼声吟道,“夜露含花气,chun山濯月晖,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二妃。”我错愕不已看着他,突然心惊肉跳的意识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了,我额间冒汗,下意识握住暗袋里的匕首,但广平静注视我,没有再多说。两个人相视无语,各怀心事,末了还是广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宫。”这天我累极,回到睹紫殿,倒头就睡,承云过来推我,“姑娘,你有没有话要问我?”我闭上眼,说道:“有的,等会儿,容我先睡一觉。”承云哦了声,悄无声息的退到外间,稍稍的洗漱过,也躺下了。半夜时候我翻身下床,点亮烛火,就着铜盆的清水洗了把脸,开始研究承云送的匕首,发现这匕首虽然外形和做工都酷似我那把,重量也大致相当,但并不是我那把,我那把匕首,因为时常饮血的缘故,拔开刀鞘,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刀刃也雪亮锋利,闪着寒光,这匕首虽然也锋利,刀刃却是青锋,沉实许多,也没有杀气。这是谁的匕首,承云做什么要把这匕首送给我?我沉吟了阵,开口叫承云:“承云,你醒着么?”承云在外间打着哈欠回答我:“醒着,姑娘有什么事?”我笑着说道:“你进来说话。”承云睡眼惺忪的推门进来,见着我在把玩匕首,双眼顿时清明。我笑道:“这匕首是谁的,你做什么要把它送给我?”承云利索答道:“是我主子爷的,没有说要送给你,只是借给你用几天。”我问道:“你主子爷是谁?”承云抿嘴轻笑,“就是宪六公子。”我笑道:“原来你是宪六公子的人,陵二公子门下有个护卫叫承恩,和你有无关系?”承云说道:“那是我妹妹,不过有许多年没见了。”我沉吟了阵,又问道:“你是几时进宫的?”承云笑道:“你进宫的当天。”我颇是惊讶,“宪六公子动作这么快?”承云含蓄笑道:“主要是别人给的消息快,实际上,早在你陷落东宫殿的时候,就有人知会主子爷,说你极有可能会被皇上带进宫,让主子爷设法照应,接到消息后我们就开始准备,终于赶在你进宫的当天把一切布置妥当,现在单等主子爷进宫,随后我们就会将你盗走,送出长安。”我问道:“宪六公子要进宫?”承云说道:“对,具体说是在本月的二十五,之前皇上出了圣旨,要在这天传般若寺的僧人进宫念经祈福,主子爷画了其中一名僧人的画像,正在赶做假面,届时他会冒充那僧人进宫。”我说道:“我以为宪六公子已经回西域了,记得去年他告诉过我,把我带回武陟,他就要脱离徐家回西域。”承云叹气,“是啊,他甚至都走到关外了,又给人追了回来。”我问道:“谁把他追回来的?”承云说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不舍得你吃苦的人。”我问道:“是谁,九公子么?”承云淡淡笑道:“不是,九公子可没那闲功夫理这茬事,而且他也没那么大脸面能说服主子爷替他劳作,”承云若有若无看了我一眼,“恳求主子爷的,另有其人。”我问道:“是谁?”承云避而不答,“你将来会知道。”我微微蹙眉,心里隐约想到一个人,又觉着不大可能,转口问道:“九公子最近在忙什么?”承云不无嘲讽说道:“当然是经天纬地的大事业,其人五月初即去了并州,据称是要设法铲平汉王在并州的势力,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我略有些失望,低下头没做声。承云叹了口气,“九公子那人,年少气盛,好胜心强,时常拖累了跟前的人,自己还不知道,姑娘称得上是少见的聪明女子,但是挑人的眼光,真是有待加强。”我笑出来,“承云,你今年多大?”承云想了想,说道:“不清楚,没仔细算过,不是二十七就是二十八。”我笑道:“你二十三时候,是什么样的?”承云抿嘴笑出来,“呵,用主子爷的话来说,炮仗一个。”我轻笑,“那就是了,九公子今年,可不就是二十三么?”我把玩手中匕首,淡淡说道,“有些年少气盛,也是情理当中的事,至于是否拖累跟前的人,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权置喙。”承云干笑,“对不住,我说错话。”我出了会神,突然问道:“你们将我盗出宫后,准备送到哪里?”承云一时不察,顺口说道:“鸬鹚泊相州基地。”话一出口她即震惊看着我,“啊?!你套我的话!”我冷笑,“承云,你替我传个消息给我那护卫御北楼,就说他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让他好自为之,带着洗宝娉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给我看到,否则我决计不饶他,”我冷淡说道,“我整治人的手段,可说不上仁慈。”承云急忙说道:“绿珠,你不要气恼,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冷笑,“有什么好解释的?”承云张口yu言,却又忍住,“我现在不和你多说,你以后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