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陌生的脸,窄窄的脸庞,细长的眼睛,翘翘的小鼻子,这原本是一张普通的脸,却因为主人那自信笃定的眼神而使整张脸的线条都竖起来,形成了一种叫做威严的东西,面对这样一张脸,你不由自主的就会肃然起敬。她看我发呆,笑笑说:“我叫陆英曼,是洛臣派我来的,他让我转告小公主,湘妃娘娘有我保护,您就放心吧!”我心里一动:没想到外表冷峻的洛臣竟如此细致体贴,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动情地说:“陆姑娘,那就拜托你了,皇后一直想对我母后不利,今晚就要下手了。”她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放心吧!我已经从那个叫小珍的丫头嘴里探听到了她们的全部计划,还有,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以后不如叫我英曼吧!”我看着她鼓励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温暖,在这后宫之中,终于有一个可以跟我分忧解难的伙伴了。虽然我相信洛臣,也相信英曼能保护好母后,可是,这一天的傍晚,我还是坐卧不安,饭也吃不下,将一众奴才都打发了出去,将小怪物也派到兰心苑打探消息去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焦燥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些该死的奴才,又跑到哪儿去了,看来上次教训的还是太轻了。”声音刁蛮悍顿,正是廉嬷嬷。我一惊,忙跑到卧房拿了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一会儿,门也没敲,廉嬷嬷就进来了,我正要发怒,又一眼瞥见皇后紧跟了进来,知道她这是有恃无恐,只得一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边给皇后行礼请安。廉嬷嬷好像也不在乎我对她的态度,依然弓着身子向皇后进谗言:“主子,您看这些奴才,越来越过份了,咱都过来这半天了,竟连一个影子都没瞧见,还撇下九公主一个人在屋子里……”我实在是受不了她那股子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截断她的话,朝皇后道:“母后,孩儿自打这次回宫,就喜欢清静,没事就一个人待着,您就别找人伺侯我了,我看见奴才们就心烦!”皇后点头道:“也是,那赶明儿我就挑个贴心的丫头伺侯你吧!”我忙道:“不劳母后费心,明儿我自己随便找个丫头就行了!”皇后看着我没说话,半晌,叹了口气:“星箬,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怎么了?我总觉得你跟我不亲近了,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对我虽然礼数都周全,可这恰恰就是大问题,我是你的亲娘啊,孩子,你见哪个姑娘见到自己的亲娘不撒娇讨宠反而站得远远的,问一句答一句跟初次见面的生人似的,孩子,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皇后眼里流露出来的真诚的心痛忍不住心里一动,正要说几句体贴的话安慰她一番,突然想起她对月妃下的毒手,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我退后一步,轻声说:“母后多虑了,孩儿只是在山洞里住得久了,乍一出来,见到任何人都有些恐惧,人情事故也应付不来!”廉嬷嬷插嘴道:“是啊是啊,主子,您得多给公主一些时间,让她慢慢适应不是!您瞧咱今晚不就是带她出去见世面来了嘛!”我一愣:“见什么世面?”皇后没有回答,起身道:“走吧,母后这就带你出去见识见识这皇宫里头的精彩!”我只得随她们出了门,廉嬷嬷在前面带路,绕开了断月桥,沿旁边的小路慢慢走着,我看她们弃捷径而不走,心想她们毕竟是做了亏心事才会对这断月桥打怵。我跟着她们走了一段路程,眼见得是朝兰心苑而去,心想,好啊,原来是想带我来捉奸,必是对我上次给母后请安而耿耿于怀,于是想趁此机会让我见到母后出丑,只是一会儿不知出丑的还是谁呢!转而又担心起来,不知英曼能不能应付得来,皇后这样阴险狡诈,还有那个画师,也不知是什么身份,邪门得紧,英曼啊英曼,你可千万不要出了差错啊!我这样想想走走,一会儿就到了兰心苑,皇后在兰心苑一侧停下脚步,轻声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正纳闷,一会儿,就见小珍走了出来,先四处望了望,然后便漫不经心的把一条黄帕子挂在门上,廉嬷嬷眼前一亮,喜道:“主子,成了!”说完就要出去,皇后忙一把拉住她,低声斥道:“你急什么,皇上还没来呢!”刚说完,突然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低呼一声:“皇上来了!”我忙抬头,果然见到了父王,只身一人,脚步沉重地慢慢走过来。皇后皱眉道:“皇上怎地竟一个人来?这戏可就不好看了!”我却是一阵感怀:父王必是担心母后真的做出不洁之事,不想他人知道,一方面是家丑不可外扬;另一方面也是吸取月妃的教训,大庭广众之下出此丑事只能将妃子处死,可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说不定可以饶恕母后一命!我正想着,只见父王已经走进了兰心苑,眼见得兰心苑的大门关上了,皇后忙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廉嬷嬷在后面大声叫道:“皇后驾到!”说完,又一溜小跑,跑到门前,忙不迭的推开了门,生怕错过什么好戏。我随皇后紧跟而上,站在门口一瞧,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见屋子里父王和母后正相偎着坐在一角,丫鬟小珍在下面侯着,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屋子中间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正是画师星尽,他面前摆着一张画纸,母后描述着画像的特征,星尽的画笔随母后的描述灵动的左勾右抹,一会儿,一个少女的形象跃然纸上,正是樱箬,我看得一愣:他没见过樱箬,可是画出来的画像却是逼真得如同樱箬正要从画中走下来一般。母后激动的站起来,跑到画像前,双手颤抖着爱怜的磨梭着画中我的脸,泪流满面。父王这才走过来,瞪了一眼皇后,又朝廉嬷嬷一声怒喝:“大胆奴才,竟然不请自入,太不懂规矩了!”廉嬷嬷慌慌张张的跪下,死猪一样喊着:“皇上饶命,饶命啊!”又故技重施的抽自己的大嘴巴!父王看也没看她,转向皇后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奴才!”皇后愣愣的看着房间里的人,满脸的不可相信,她仿佛没听见父王的话,只是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父王忍无可忍,怒喝一声:“还不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