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那可怜的宇文浩通必是对澹台绫人非常信任才会将寻觅龙墓所在的重任委托于她,又怎会料到她竟如此阴险,在关键时刻朝自己捅了一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澹台绫人一眼,然后朝星尽说道:“我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说完,当先绕过澹台绫人,大步走了开去。澹台绫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一忽就又站在了我眼前,急躁的叫道:“你不能走,我还没传你这风水养生匿踪的本领,你若现在就走,我澹台一门的法术岂不是要失传?”我看着她焦燥的样子,心里更加反感了,没好气地说:“我才不要当你的徒弟,我没你这种歹毒的心肠,也学不来你这种歪门邪道的功夫。”她愣了一下,突然惨然一笑:“你知道什么,是他有负于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我看着她凄美的笑容,心里一动,听她刚才的言谈倒的确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失情人,莫非她跟宇文浩通还有什么情感纠葛不成?我正暗自揣测中,只听澹台绫人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讲述了一段复杂而凄惨的往事。澹台一族的堪舆风水学几百年来在江湖上一直处于龙头地位,无人能及,但澹台家族法术从不外传,且只传子不传女儿,因而外人也只有嫉妒羡慕的份儿。由于法术不外传,澹台家族的法术只能在本族之间得到发扬光大,这样人丁繁衍就成了重中之重,可偏偏事与愿违,澹台家族人丁越来越稀薄,到了澹台绫人这一代只剩下她这么一个,还是个女子,澹台绫人的父亲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破了这个传子不传女的例,但他从小便告诉女儿万万不可染指男女之情,以免将澹台家族的法术泄漏在外。可是,如果澹台绫人不嫁人生子,这澹台一族的法术不是同样要失传?原来,澹台一族的法术中有一门非常神秘而邪门的巫术,女子初潮后,在每个月圆之夜,对月施法,萃取中指一滴血,装在先人的头骨中,然后置于床头,每夜吸取女子的呼吸与精气,慢慢化成人形,待三三见九年后,就会长成一个完整的胎儿,女子将其抚养长大之后,再将澹台一族的法术传与他,也算是守了这个法术从不外传的规矩。依此法生成的人,与常人无异,如果是男子,便可正常繁衍后代,如果是女子,便靠了这个法子也可继续繁衍下去,澹台绫人的父亲为了守祖宗的规矩可谓是煞费苦心。只是,施展此法术的女子必须是处子之身,如果女子破了身再施法,依然能成人形,只是这时形成的胎儿便非正常的人类,虽然表面上与常人无异,可是骨子里却是魔,如果给他学到了法术,必将遇人杀人,遇鬼斩鬼,性情暴戾,残忍冷酷。澹台绫人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深感责任重大,从小便乖巧好学,也不知玩耍,每日只是闭关修炼。澹台绫人十三岁这一年,父亲去世,澹台绫人遵照父亲的遗嘱,将他的身体用焚幻真火化为灰烬,独独将头骨留了下来,不知是天意还是父亲刻意的用法术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父亲去世的当天,澹台绫人便来了初潮,而当天晚上正是月圆之夜,澹台绫人从这一天起,便谨慎的遵照父亲传授的造人之法,认真修炼。一晃就是八年,澹台绫人父亲的头骨中,两边耳朵各伸出了一只嫩藕一样的小胳膊,颅腔的位置也伸出两条胖乎乎的小腿来,而头骨的天灵盖上也有了一圈浅浅的裂痕,等时日一道,婴儿成形后,便会如刚孵出来的小鸡一样,顶起天灵盖,自动探出头来。眼见得婴儿就要成形,澹台绫人渐渐的松了一口气,便在这时,宇文浩通闯进了她的生活。澹台绫人平日里从不外出,日用及食品均由一位已经在澹台家族服侍了十几年的老管家置办,可是这一日,老管家从早晨出去后,一直到天黑也没回来,澹台绫人担心他出事,便从山上的小院走出来,往山下迎去。这是澹台绫人自出生至今,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出山,心里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兴奋,她从小便被父亲严厉教导,自知身负家族重担,一颗心时时记挂着练功修法,半分也不敢懈怠,而初潮之后,不过十三岁的少女,还没享受青春女子的相思与欢爱,便直接进入了母亲的角色,缔造生命,寻常人的童年快乐,青春期的萌动,她都不曾经历,可任她性子再怎样寡淡与世无争,她也毕竟只是一个女子,且处于风华正茂的年龄,如今骤然走下山来,即将进入另一个世界,又怎能不兴奋。她心里高兴,脚下的步子也跟着欢快起来,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山脚下,只见眼前一条宽广平坦的大道直直的伸向远方,她知这条路必是通往老管家口中所说的市集了吧!这样想着,正要迈步前行,突然见到远远的过来两个人,身影交叠在一起,她心里一惊:莫非有人受了伤?正要迎上去看个仔细,那两个人已经走近了,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男子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女子脸上,饶是澹台绫人不谙男女之事,那男子看女子时火辣辣的目光也让她看了个明白,只觉自己一张脸狠狠地烧了起来,忙转身避让,那对男女偏偏停下来,男子走到澹台绫人面前问道:“兄台,请问去蝶翠山可是走这条路?”澹台绫人这才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便一直穿男装,看着女子那粉红的小裙子,裙摆缀着流苏,随风轻轻摆动,如天上的云彩般飘摇美丽,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也不管自己知道不知道什么蝶翠山,胡乱的点了点头,男子点头谢过,又扶着女子的腰,二人依偎前行。澹台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女儿心态便是被这一对男女开了窍。直到看不到那对男女的影子了,澹台绫人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可是一回头,远远地又看见两个人,影子也交叠在一起,澹台绫人有些纳闷:怎地山下的男女都是这样走路的?这样一想更加觉得自己孤单,幽幽叹了口气,正想转身避让,突然看清那个弓着腰的身影,竟然是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