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耳边呼呼风声,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树林荒山一闪即过,风刮疼了我的脸,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被人挟在胳膊底下飞奔,那人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飞天术,却也是奇快无比。我看见不时拂过我身旁的灰色布衫,已知挟着我这人便是湖边生吞食人鱼之人,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要将如此丑陋的一个女子击晕,然后将她带走?我正纳闷之际,他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我心里一动,他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我何不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看看他到底耍些什么把戏。这样一想,我忙闭紧了眼睛,只觉得他纵身一跃,然后便停了下来,我的身子被他轻轻放在地上,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又不敢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耳边突然传过来一阵交谈声,交谈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个说道:“皇上派我们出来已经将近一年了,我们现在还是一无所获,现在丹公公也不知去了哪里,皇上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另一个回道:“这世间哪有皇上所说的那样东西,我们如果找不到,皇上肯定会将我们处死,如果找到了,皇上为了保守秘密,也必定要杀我们灭口,我们横竖都是一死,以往是有丹公公守着,我们逃不得,现在他也不见了,说不定也是跑了,我们不趁此机会逃命去,还待何时?”第一个说话之人口气有些犹豫:“我们真的要逃?如果给皇上找到大不了一死,可是,如果给丹公公找到,你也知道他的手段,我们……我们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说到后来,声音颤抖不已。我心想,这人不怕皇上,却怕什么丹公公,想必那丹公公是个极其残忍之人,转瞬又想起国子监的师傅们曾经说过的历代官吏等级制度,其中就有一种阉人的制度,便是将男人变做一种男不男,女不女的第三种人,是一种极其惨无人道的制度,前朝就有过这种阉人,又称公公,可是我们察特尔王朝从建朝的那一天,便取消了这种制度,皇宫中伺侯皇上娘娘嫔妃们的,除了宫女就是侍卫,断无一个阉人。可是,从那两人的谈话中可知,他们正是来自皇宫,皇上派他们和一个丹公公出来找一样东西,这丹公公莫不是阉人?而他们找的东西必定极其重要,以致于他们找不到就会被皇上处死,而找到了也要被灭口。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呢?我正苦苦猜测之际,突然觉得身边一空,一阵风扫过,我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身边果然没了人。便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我悄悄探出头去,看见了两个瘦弱白皙的少年,一个穿着黄衫,一个穿着青衫,面白无须,想必就是刚才那交谈的两个人,而挟持我的那人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只听那挟持我的人,嘿嘿一声干笑,然后放低了声音,语气极其柔和:“怎地,你们二人要抛下我,独自快活去了吗?”我一听此言,吓了一大跳,原来他便是那两少年口中的丹公公,想不到这生吞活鱼的怪人竟然会来自皇宫。他话一出口,那黄衫少年猛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嘴里一连声的说着:“丹公公饶命啊,小的不敢,也不想啊,是高亥撺掇小的陪他一起走的,小的根本就没有应承啊,小的要跟着丹公公,伺侯您老人家一辈子……”我听出这黄衫少年正是刚刚怯懦着不敢逃命,害怕被丹公公追到的那个。丹公公却是看也不看他,只是望着那青衫少年,叹了口气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心里念念切切的却是早日离我而去。”那被唤作高亥的青衫少年从丹公公出现后,便一直背着手,挺起胸脯,不屑的昂着头,神态之间颇为傲慢,此番听得丹公公如此一说,却是怔了一怔,然后说道:“你要杀便杀,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丹公公又叹了口气,然后绕过黄衫少年,慢慢朝高亥走过去,那黄衫少年趁此良机,猛地站起身撒腿便跑,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看了看丹公公,见他好像没有觉察一般无动于衷,依然定定的望着高亥,眼见得那黄衫少年越跑越远,我暗暗松了口气,便在此时,那黄衫少年却突然一声惨叫,似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般,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直至后来,竟倒在地上打起滚儿来,他一边滚着一边哀哀的叫着,那声音叫得我头皮发麻。他滚了好一会儿,终于滚到了丹公公脚边,只见他一张脸又红又紫,成了猪肝色,身子也像充了气般涨得鼓鼓的,圆圆的,他望着丹公公,张大嘴巴想叫,可是嘴唇翕动了半天,却只是发出“啊啊”的哀鸣。我看得心惊肉跳,那高亥好像也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给他个痛快吧!”丹公公眼睛一亮,轻声道:“你答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就成全他!”高亥哼了一声,道:“有你在,我怎么能忍心走呢!我答应你便是!”这二人说话好生奇怪,尤其是丹公公,他的表情怪怪的,动作神态看起来也很别扭。高亥说完,丹公公面露喜色,看也不看那黄衫少年,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轻轻一弹,一个小小物事便进了黄衫少年口中,但见那黄衫少年身子剧烈的抽搐了两下,然后便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一会儿,那黄山少年嘴里便升腾出一股黑色的烟雾来,在我呆愣愣的注视下,一只如婴儿手臂般大小的千足蜈蚣从他的嘴巴里爬出来,攀上丹公公的衣衫,然后钻入他的袖子。我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眼见得那蜈蚣钻入丹公公的袖子后,他的衣服簌簌的动了起来,那蜈蚣爬了好久才停下来,但见他腰间一块突起,可是,他竟兀自不觉,依然是含笑望着高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