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臣大吼一声,就要跳进去,丹公公听到吼声,身子顿了顿,猛地抬起头来,却是依然背着自己的方向,洛臣正纳闷,视线里便出现一个女子,正是在桥头小屋旁与那少年公公亲热的女子,原来刚才在洛臣出声的同时,这女子也同时大叫一声,丹公公正面对着女子的方向,所以被女子吸引了过去,并没发现自己。洛臣忙又在门后藏好,静观其变。那女子从门后跳出,声色俱厉地道:“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对一个女娃娃如此无礼,真是好不要脸!”丹公公四下里环视一圈,见只有她一个女子,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姑姑啊!大姑姑不去侍奉你的主子,怎地竟跑到了老朽的地盘上来了,大姑姑既知老朽是一个轻薄无礼之徒,又单枪匹马的闯了过来,就不担心老朽对大姑姑无礼吗?”那女子横眉立目,哼了一声道:“如果你看我单身一个女子,就觉得我好欺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信你大可一试!”丹公公干笑两声:“是吗?老朽倒要领教领教大姑姑的本领了!”说完,慢慢欺上前去,樱箬急得大叫道:“南春,你不知道他的厉害,他身上有毒虫,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她这番话刚说完,丹公公已经逼到了那个叫南春的女子眼前,慢慢伸直手臂,南春不知他想要做什么,正要安慰樱箬有她在就不用害怕,目光一瞥,突然见到丹公公的袖子里探出两只触角来,也不知是什么物事,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瞪大了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对毛茸茸的钩子来,紧接着,就是一颗头,一颗蜈蚣的头,南春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蜈蚣,一时之间只骇得连气也喘不上来了,眼睁睁的看着那蜈蚣慢慢朝自己爬过来,那边传来樱箬的大叫声,她如梦初醒,慌忙大退一步,身后环过来一双手臂,耳边有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别怕!”她的心立刻镇定下来,重重的点了点头,让他知道自己是深信着他的,可是,当她转头看到男子清澈忧郁的眼神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铺天盖地,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叫了一声“高亥”,眼泪便落了下来。她没有看到身后的老人看着她的高亥,神情是何等的错综复杂,一分惊愕,两分愤怒,三分伤心,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位已阅尽人生百味的老人脸上,让人觉得分外凄楚。老人看着静静与他对视的少年,终是他先忍不住,嘴唇翕动着说道:“你……和她……?”高亥点头道:“不错,我和她是一起的!”老人愤怒起来:“为什么?”南春终于觉察到了身后的异常,转过身来,正迎上老人喷火的眼睛,老人指着她,一双眼睛却是牢牢的锁住高亥:“一定是她强迫的你,你其实并不情愿的,是不是,是不是啊?”可惜,面对这个饱含希望的老人,高亥的回答却是:“她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我喜欢她,这一辈子都要跟她在一起!”老人一个踉跄,身子软软的靠在亭柱上,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下去,他低着头,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南春看了看高亥,又望了望老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高亥的脸上,试图寻找答案,奈何高亥别过头去,既不看她,也不看老人,表情平静,她心里越发迷惑,正要开口询问,丹公公突然大吼一声:“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留恋,唯一信任的人,想不到你竟然会背叛我,都是这个贱女人,是她破坏了我们,如果没有她,你就会一直守在我身边的,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行,我不能让她抢了你,我一定要杀了她!”说完,猛地朝南春扑了过来,他身上的那条大蜈蚣给他这样一挣,大半个身子都钻了出来,只剩下后面的几只脚,还牢牢的抱住他的衣袖,那大半截身子悬在半空中,看起来煞是可怖。南春吓得大叫了一声,急急的退到高亥身后,丹公公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恨恨地望着南春。高亥惊恐起来,紧紧的把南春拥在怀里,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念动驱虫咒语要杀了她,这些年你待我不薄,我不能祈求你手下留情,对你的恩情我也无以为报,唯有将这条命给了你,陪她一起上路了!”丹公公蓦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要陪她一起死?”高亥重重的点了点头。丹公公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嘶哑,到后来渐渐变成了呜咽之声,他又哭又笑,声音极其嘶哑难听:“我这一生,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不必逢迎奉承,活得洒脱自在,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之前的几十年,是何等的苍白无趣,这世间,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情爱,可以让人生,让人死,让人乐上九霄之巅,让人愁入地狱之底,这样的一种情爱,一生只有一次便足矣,如今我死也瞑目了!”说完,便不再言语,面含微笑,定定的望着高亥。他这一生,虽然做尽坏事,害人无数,可是,如此肺腑之言,还是令人闻之而泪下。大家都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南春见丹公公依然深情的望着高亥,不由得生起气来,挣脱开高亥的怀抱道:“你们既两情相悦,我在这里岂不是碍事!”说完,走到樱箬身边,拉起樱箬的手说道:“我们走!”身后的高亥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跟一个死人呕气!”樱箬和南春一惊,转身齐声叫道:“死了?”高亥点了点头,伸手在丹公公眼帘上轻轻一拂,丹公公便闭了眼,身子软软的靠在高亥的怀里。高亥将他的尸体放在椅子上,轻声说:“你这一生都喜炼丹制药,我就把这炼丹室给你做墓室吧,也让你有个事情可做,不至太过孤单无趣!”南春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好端端就死了呢?”门外一个声音接道:“我也很想知道!”说完,一个瘦削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