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边走边四处张望,走走停停的,到了近前,看清楚她们的脸,我并不觉得意外,当先那个人正是皇后,身后跟着那个背着一个大包的人,则是廉嬷嬷。她们二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神色惊恐,廉嬷嬷颤巍巍的说:“娘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别再遇到……遇到……”皇后瞪大眼睛:“遇到什么?”廉嬷嬷颤抖着说:“鬼!”皇后立刻喝道:“闭嘴,别再胡说八道!”廉嬷嬷分辩道:“娘娘,是真的,白天奴婢原本已经捉到了那两个丫头,正要扭来送给娘娘,谁知一阵风刮过,奴婢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就人事不知了,娘娘你说,这么蹊跷的事儿,除了……除了鬼,还有谁能办得到?”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原来廉嬷嬷是把星箬公主当成鬼了,这恶婆子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是怕鬼的,想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心里有愧吧!皇后给廉嬷嬷说得恼怒起来,连连呸了几口道:“晦气,晦气,真晦气,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鬼,都是吓唬人的!”廉嬷嬷翻了翻眼皮,嘟囔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不知皇后是没听见还是故作不闻,没再搭理廉嬷嬷,转身就走,廉嬷嬷只得跟了上去。她们朝小山走过去,可是到了洞口,却折向山后,那里正是让我毛骨悚然的地方。皇后和廉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山后,星箬突然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猫一样轻盈的跳了出去。我和英曼只好紧跟了上去,到了洞口,几个人扶住山石,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清眼前的情形,我一下子呆住了。只见皇后和廉嬷嬷正跪在一堆长草前,弓着身子,呼哧呼哧的扒着土,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停下来,然后,在我们恐怖的目光注视下,一个僵硬的尸体直勾勾的坐了起来,披散着头发,身体僵硬,像一根棍一样靠在廉嬷嬷身上。我和英曼面面相觑,都是又惊又骇:皇后和廉嬷嬷半夜三更潜入这乱葬岗,将尸体挖出来想做什么?没容我们再想下去,皇后和廉嬷嬷又有了惊人之举。只见皇后扶着尸体,廉嬷嬷打开身后的包袱,掏出一件月白褂子来,兜头就朝尸体扔了过去,皇后火了,低叫道:“往哪儿扔呢,看仔细了!”廉嬷嬷颤抖着说:“娘娘,奴婢心里实在是害怕,娘娘,我们……我们走吧!”“不行,快点儿,一共就十八个,很快就完事儿了!”她说完,将尸体放下,转身就朝临近的长草走过去,廉嬷嬷跟在身后,一步四望,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随皇后又刨开了一堆土。接连三具尸体都被她们挖出来,又给披了白衣之后,星箬突然一招手,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啼哭声,然后蹦了出去。她这一举动不但把皇后和廉嬷嬷吓到了,我和英曼也吓得不轻,眼见得她扭着身子,无限风情的朝廉嬷嬷和皇后走过去,我和英曼也只得跟了上去,努力学着她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哭笑不得。皇后和廉嬷嬷已经彻底吓傻了,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我们,眼见得星箬距离二人越来越近,已经朝廉嬷嬷伸出手去,廉嬷嬷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叫着:“你们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是皇后害死了你们,是她害死了你们,要报仇就去找她吧!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皇后已然吓呆了,竟忘了训斥廉嬷嬷,只是本能的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星箬继续前进,我跟英曼此刻也走到了近前,三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一起逼近廉嬷嬷,星箬的一只手刚搭上廉嬷嬷的脖子,廉嬷嬷就尖叫一声,她此刻已经完全崩溃了,竟不知道躲避,也不知道逃,只是张大嘴巴哀嚎。星箬发出尖细而锐利的声音:“廉嬷嬷,你对我们姐妹用刑,害得我们做了鬼也是个残废的鬼,你还我的眼珠来!”廉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头磕得咚咚响,嘴里一连声的哀叫:“是梅娘娘啊!当年梅娘娘艳冠群芳,深得皇上喜爱,可是皇后说皇上最喜欢您的眼睛,要挖了您的眼睛泡酒喝,奴婢只得对您动了大刑,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皇后一定早就把奴婢杀了灭口了!”星箬继续捏紧了嗓子,阴阳怪气的叹道:“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可是我这两位妹妹,一个少了鼻子,一个缺了嘴巴,到了阴间,食不知味,失去了多少乐趣,这笔账又要找谁来算呢?”廉嬷嬷不敢抬头,兀自磕头,哀道:“是竹娘娘和兰娘娘吧!竹娘娘的鼻子最是好看,小巧挺翘,皇上常常爱怜的点着娘娘的鼻子大加赞叹,而兰娘娘最迷人的,却是她的樱桃小嘴,无需任何点缀,天然红润娇艳,两位娘娘常伴皇上左右,既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红人,又是后宫里人缘最好的一对姐妹,只可惜,两位娘娘却不知,在这后宫之中,越是得宠,越会招致嫉恨,默默无闻反而能过上安生日子,两位娘娘最终也没能逃过皇后的毒手,其实说句心里话,老奴心底也对两位娘娘颇有好感,只是跟了这么个狠心的主子,为保老命,也只有顺着她的心意做事了!唉!”这几个弱女子只因讨了皇上的喜爱,皇后就要用如此毒辣残酷的手段对付她们,而这个老奴才明明是帮凶,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眼前这主仆二人真比毒蛇猛兽还要凶狠万分。我心里愤怒到了极点,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狠狠教训一顿这两个人渣。可是,星箬公主拦住了我,她依然用那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你们害了那么多人,即使我们姐妹三个肯饶恕你们又有什么用?你也得问问其它姐妹能不能放过你们呀!”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阴风扫过,身后传来嚓嚓的脚步声,廉嬷嬷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现出铁青色,整个人如同呆傻了一般直勾勾的望着我们身后。我转过身,顿时毛骨悚然,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着十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清一色的白褂子,水蓝色的宫鞋在暗夜里发出幽灵一般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