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带走后,我看着对面的女鬼群,星箬公主竟然不在了!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又为什么要离开呢?我来不及细想,父王已经朝我走过来,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真是长了本事了,从哪儿学来这些稀奇古怪,吓唬人的玩意儿?”我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脸,见他虽然一脸严肃,可是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嘴角却是微微牵动着,似乎在微笑了,我便知道他其实心里并没有责怪我,反而是有一丝欣赏我策划的这出闹剧将皇后逼得原形毕露之意。我低头轻叹一声:“孩儿这事儿办得的确不够妥当,如能不惊扰父王,与皇后娘娘私下里解决了她的事情,便可免得父王伤心气恼,如果伤了龙体,那孩儿岂不是大大的罪过!”这番话说完,我心里一阵伤感,曾几何时,我与父王之间有了隔阂,那份父女之间天然的亲昵之情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竟然学会了像其它大臣娘娘一样的恭维他!父王望着我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慈爱,他大声说道:“这是什么话?朕的后宫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了,朕还被蒙在鼓里,那朕岂不是成了大大的庸君了!”他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是对他器重的皇子那样,朗声说道:“如果不是接到皇儿的书信,朕可能真的被皇后这个恶婆娘继续欺骗下去,永远发现不了真相,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庸君,皇儿,你做得好,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只要父王能办得到,一定会答应你的!”书信?我什么时候送信给父王了?难怪父王会如此及时的出现,看来他一定是早就接到消息,隐藏在此,专候皇后的出场了。是什么人先报信给皇上,又一手策划了这出闹鬼的把戏,让在后宫中耀武扬威了几十年的皇后一下子就现出原形来呢?这个人,既要对皇后的一举一动,以及心理活动非常熟悉,又要摸得准皇上的脾气,知道皇上会相信我-这个稳重的女儿一向言出必行,既然要他来此,定有要事;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皇后是这个人的大仇人,否则即便是皇后罪恶滔天,对于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来说,也没必要如此煞费苦心的替他人除恶。那么,宫里具备这些条件的人,除了那个寄居在星箬公主体内的幽灵,还会有谁!想不到星箬公主的报仇方式竟然是这样,手段高明又不显山露水,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一切便都与她无关。我心里正感叹着,身后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手臂,我转过身,母后吟着笑,轻声道:“父王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母后边说边朝我悄悄使了个眼色。我心里一动,我岂能不理会母后的意思,她是想我趁机向父王提出赦免洛臣,甚至要与洛臣定亲的要求。白日里皇后刚刚向母后提出星箬公主欲招洛臣为驸马之事,想来那星箬公主对洛臣必定有极大的好感,才肯冒着得罪父王的危险,为死囚牢里的洛臣求情,而如今皇后杀害一众妃子的事情已经被父王发现,星箬公主虽然与此无关,但是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父王恨屋及乌,此刻必定对星箬公主也是极度的讨厌,莫说要招死牢里的驸马,只怕能安生过她公主的日子已经是万幸了。我如果在这样的情形下提出与洛臣定亲的要求,岂不是有趁火打劫之嫌?我思之再三,最后决定只向父王提出赦免洛臣的要求,至于定亲一事,待日后洛臣从牢狱里出来,看他心意行事吧!感情一事,最不可勉强,他如果喜欢我,自会主动来找我,如果不喜欢我,我用公主的权力迫他低头,这种勉强得来的感情,又岂会有幸福可言呢!想到这里,我抬头望着父王,轻声说道:“孩儿确有一事相求,请父王借一步说话!”说完,当先迈步朝山洞一侧走去,父王一脸疑惑的跟在我身后,到了人群之外,我看了一眼身后狐疑的人们,转过身,面朝父王跪下。父王吓了一跳,弯腰要扶起我,我摇头道:“孩儿有一事相求,如果父王不答应,孩儿不敢起来!”父王沉吟不语,我低下头,只是看到他穿着黑底黄色缎面龙靴的一双脚在我眼前踱来踱去,过了半晌,他停下来,沉声说道:“此事可是与你的师傅洛臣有关?”此番轮到我吃惊了,猛地抬起头,正迎上父王那双深邃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我猜不出此刻他心里所想,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可是我如此表情,早就泄漏了心底的秘密,父王长叹一声:“我唯恐给你知道,会伤心难过,所以一直瞒得紧紧的,没想到还是给你知道了!”我心里绷得紧紧的,既期待父王接下来的话,又害怕他说出让我恐惧的那个结果,一时间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紧紧的盯着父王。父王微微皱了皱眉头,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的跳着,直欲从口里跳出来。我这番期待与惊恐被他尽收眼底,可是,他却摇头叹道:“不可以,樱箬,我不能答应你,无论你对洛臣是师徒之情,还是男女之爱,都绝了情,死了心吧!洛臣是我的仇人,我不求你能助我亦或是如我一般的痛恨他,你只要对他心无挂碍,只当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就可以了!”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三十年前的生死相依,三十年后的师徒情缘,前世之情,今世之义,如今一句简单利索的“不认识”就要将一切都了断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我抬起头,一阵风吹过,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摸过去,竟然是满脸的泪,父王却是看也不看我,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不容抗拒的背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