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坊”临街有几家酒楼,金宝曾随秦老夫人去过两次,眼看红花拽着她经过“芙蓉坊”,金宝吓得心尖儿乱颤,还好大哥大嫂他们已经打烊,看不到她的窘状。不远处的酒楼灯火辉煌,气派毫不输于人声鼎沸的“寻芳园”。红花指着人头攒动的拥挤街道,开怀地笑了起来:“喏,那儿就是了!”金宝放眼望去,只见街道两旁摆满了平板车搭建的摊位,一家挨着一家,尽是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金宝喜出望外地看向红花:“集市怎么摆到这儿来了?之前从没见过呢!”红花骄傲地哼了声:“菜鸟,跟我混没错吧,走快点,前面还有更精彩的呢!”金宝尝到了甜头,不再怀疑她说的话,顺从的受她指使,心甘情愿做起跟班,左手拎着各种美味的小食,右手提着花样时兴的布料。红花徘徊在一家卖胭脂的摊位前,爱不释手的捧着五颜六色的小盒子,看看质地,闻闻味道,挑花了眼,一时不知该买哪种。“你刚看的那瓶胭脂不错,颜色好看又自然,粉质细腻又耐用!”金宝看她拿不定主意,忍不住提出建议。“你说,这瓶?”红花随即拿起刚放下的蓝色瓷瓶在金宝眼前晃了晃,打开盒盖仔细琢磨,“不过我看颜色有点重啊!”金宝胸有成竹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涂上脸的效果一定很不错!”红花将信将疑地歪着脑袋,卖胭脂的大叔赞赏地向金宝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姑娘的眼力真好,这可是整条街上最好的胭脂,浮云国的公主王妃都用它,比那‘芙蓉坊’的胭脂还好用哩!”“真的?”红花兴奋地睁大双眼,像捡到宝贝似的紧紧攥着那盒胭脂,“包起来,这个我要了。”大叔喜滋滋地包好胭脂,不停吹嘘他的胭脂都是从浮云国捎来的,质量不比“芙蓉坊”差,价格却便宜很多。金宝懒得理会他总拿“芙蓉坊”作比较,更关心的是为何集市的货物都是来自浮云国的。红花今晚不虚此行,添置了许多便宜的新鲜货,开心之余拉着金宝坐在路旁的小吃摊休息,要了两碗赤豆粥,品尝还热乎的小食。“吃啊,发什么呆嘛!”红花心情大好,不时地翻看刚买来的小玩意儿,“吃完东西咱们该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金宝搅拌着热腾腾的赤豆粥,加了些砂糖,佯作不以为意的说:“集市是不是只有晚上才有啊?”红花啃了口馅饼,狡黠地笑道:“那是当然,不仅要在晚上,一个月可就一次呢。因为这些货物是不允许在彩玉国买卖的。”“那你……”金宝不禁拖口而出,险些被赤豆粥烫到,“既然不许交易,街上还有这么多人?”“是啊,便宜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你也看到了又不止我一个人买!”红花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指着那些疯狂抢购的女人,“看,她们指不定把家里的银子都带上了,只为享受王公贵族的待遇,相比之下我理智的多了,只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金宝并不认为她买的东西都是必需品,敷衍地应了声:“可是,他们公然在这里摆摊,难道不怕官府查封货物吗?”闻言,红花像看妖怪一样地看着她,继而笑得前仰后合:“你可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不妨告诉你好了,看见周围这些酒楼了么,浮云国的特使正在里面和知府大人喝酒呢,有他出面罩着这些商人,谁敢没收他们的货物?朝廷不许买卖是一回事,私下交易又另当别论,特使利用职权走私,商人赚取差价,我们占点便宜,大家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知府大人怎能拿着朝廷的俸禄,帮走私犯做事?”金宝得知其中缘由,愤愤不平握紧双拳,望着亮如白昼的酒楼,拍案而起,“到处都是贪官,国家怎能兴盛,人民谈何安居乐业!”“哎呦,宝儿啊,你激动个啥?”红花连忙把她按回原位,心有余悸地看向四周,“幸亏没被官府的人听见,不然你可就麻烦大了,得罪了浮云国的人,就连月娘也没法子救你,难不成你还想被抓回去做奴隶啊!”金宝强压心头怒火,怏怏地咬着嘴唇,怒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愚昧无知的民众,被小恩小惠蒙蔽了双眼,根本就不懂得何为国家尊严!”红花心虚的眨了眨眼睛,抱着淘来的宝贝,轻叹出声:“不错,我是爱慕虚荣,禁不住**。不过,谁叫我不是有钱人呢!”“红花姐姐,不要忘记你的家人正在浮云国受苦,我们不能助长这种不良的风气。”金宝握住红花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有限,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抵御外敌,彩玉国一定会更加强盛的。”红花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馅饼,再也没有心情大快朵颐:“我和弟弟无父无母,自小相依为命,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他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赐了。哪怕以后再也不能穿漂亮衣裳,我也无怨无悔。只是,想要改变现状谈何容易,在寻芳园这么久了,也没等到那个人,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的……”红花猛然想起什么,惊慌失措的捂住嘴巴,盯着金宝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你听见什么了?”“我都听见了!”金宝诚恳作答,乘胜追击,“你果然不是卖笑的姑娘,你要等的人究竟是谁?月娘是不是也在等他?”红花丢下一些碎银,慌不择路地撒腿就跑,金宝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卯足劲儿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容拒绝的追问:“你们隐姓埋名混进寻芳园有何目的?说不定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伴呢!”“你,你是什么人?”红花顾不得肩头火辣辣的疼,警惕地反问,“你是化名混进来的?”“不,当然不是!”金宝下意识地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是宝儿啊,我的理想是让天底下的青楼关门大吉,孤苦无依的女人再也不会任人欺凌。”红花满腹狐疑地瞅着她,似是掂量她这番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金宝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地与之对视。许久,红花收回视线,一屁股坐在青石台阶上:“松开你的手吧,都快掐死我了!”金宝满怀歉意地望着红花肩头渗出血迹的伤口,手忙脚乱翻找金疮药:“真对不起,我又弄伤你了,咦?药被我塞哪儿去了……”“没有关系,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红花垂下眼帘,落寞的神情惹人怜惜,金宝紧挨着她坐下,屏息凝神听她道出下文,“虽然我不是卖笑的姑娘,但我并没有隐姓埋名,我还指望日后能与弟弟相认,怎会轻易改名呢!宝儿啊,你的理想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实现,就算寻芳园关了门,还有数不胜数的青楼开门迎客,孤苦无依的姑娘最起码吃的饱穿的暖,存些银子还能留待日后养老,你怎么就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们都是被逼的呢!况且,寻芳园不仅仅是青楼,支撑它的后台是你想也不敢想的,也许有一天它真的会消失,但绝不会是现在。至于我和月娘等的人是谁,那就不能告诉你了。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危险,你再熬个三五年大可赎身开始新的生活。而我就不同了,未来何去何从心里也没着落,所以你也不必再问,我能说的只有这些。”金宝茫然地看向天边,她好像卷进了不得了的纷争,骨子里追根究底的倔脾气隐隐作祟,如果不搞清楚月娘和红花的底细,她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这时,红花突然扑了上来,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抱住她的腰身,强行把她拖进身后的巷子。金宝心下一惊,以为她想杀人灭口,竭尽全力挣拖她的束缚。不料,红花受了伤的手臂却像铁钳似的越勒越紧,金宝悲愤地又踢又踹,挣扎无果之余,意外发现那抹眼熟的身影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