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府院墙外有棵茂密的大树,上回秦布送金宝从后门离开的时候,曾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粗壮的树枝浓密的树叶最适宜侦查,躲在上面既不会被发现又能看个一清二楚,实乃绝佳的窥探之所。金宝绕过卖小吃的巷子,再次绕回秋府,紧闭的正门妄图掩饰院内的丑闻,却激发了某位弃妇的斗志。金宝冷笑了声,她推测的果然不错,漏洞百出的书童等不及向主子通风报信了,而那狐媚子也不敢久留,说不定正往后门赶呢!金宝越想越来气,顿觉马力全开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劲儿,之前为客人捉jian已是全力以赴,现在为自己出口恶气更是豁出命去。大树距离后门仅有数步之遥,低垂的枝叶拂过院墙探了进去,好奇地张望着院子里的动静,毫未察觉有人在它身后摩拳擦掌蓄势待发。金宝撩起裙摆掖在腰间,卷起飘逸的长袖lou出莲藕似的双臂,左顾右盼确认没人经过之时,后退几步杏眼圆睁摆出标准的百米冲刺架势,咬紧牙关大喝一声脚下生风狂奔而去。金宝轻盈的身子像是长出翅膀一样,本就娴熟的攀岩技巧在这一刻得到质的提升,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化身为热气球的金宝终于徒手攀上了树,顺利地跨上树枝在绿叶的掩护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院内的情形。百花丛生的院落芬芳四溢,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勤劳的mi蜂来回忙碌。从金宝这个角度看去,别说是人,连个狗影子也没有,秋瑜和那狐媚子竟然还在房里温存,毫不在乎被人拒之门外的未婚妻。金宝揉着快要喘不过气的胸口,扯着头顶的枝叶恨得牙痒痒,人善被人欺马山被人骑,真以为她这么好欺负吗!金宝正寻思着跃过院墙当众捉jian,立刻退了这门亲事,从此与那姓秋的再无瓜葛,却见花丛里凭空出现一抹娇柔的身影,紧随其后的玉面公子看着极为眼熟,金宝探出脑袋仔细辨认,正是薄情寡义的秋瑜。他拉着女子的衣袖不愿松手,饱含深情的双眼充满不舍与依恋,痴痴地凝望着女子的容颜,急切地唤道:“心儿,心儿,你听我说……”新儿?还旧儿哩!金宝愤愤不平地呸了声,原来木头疙瘩秋瑜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看他对那女子的痴迷程度,可见两人早已相好多日。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拒绝秦老夫人的安排,让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同意这门婚事的。“秋二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手……”背对着金宝的女子挣扎着抽回衣袖,但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更像欲拒还迎,金宝轻蔑地撇了撇嘴,心想这女子分明想被秋瑜挽留,偏偏虚伪的要命,矫揉造作惹人干呕。金宝绝不承认自己有些嫉妒,秋瑜对她向来相敬如冰,对这女子却是一往情深。名义上她才是他的未婚妻,看到这幅场景心里难免郁闷。而这女子看起来也不咋地,除了擅长扮娇羞装柔弱,也不见得比她更讨人喜欢。秋瑜听到女子的轻斥,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肢,生怕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金宝险些被口水呛到,连忙抱住树杆才没跌下来。女子在秋瑜怀里频频摇头,另一只手气恼地捶打着他的肩膀,隐约可闻阵阵呜咽。秋瑜心疼地埋首在她颈间,呼吸着清新淡雅的发香,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背:“心儿,今生若不能与你相伴,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能成为秋二夫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秋瑜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使他怀中女子为之一震,渐渐放弃了挣扎,像只柔弱的小猫顺从地任他抚摸。金宝忍不住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装了半天还不是为了等这句话,气得咬牙切齿手背青筋直冒,抓住眼前的树枝泄愤。金宝折断树枝的声音惊醒了被催眠的女子,无情的现实不允许她做白日梦,残留的意识强迫她痛下决心。女子猛地推开始料未及的秋瑜,哀怨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你我皆已订下婚约,而我下个月即将嫁作他人妇,为了彼此的声誉,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金宝打量着女子的身形,忽然觉得很眼熟,正要看个究竟,只听秋瑜沉痛地问了声:“你,爱他吗?”女子愕然地注视着他,酸涩的泪水犹如泉涌,润湿了吹弹可破的粉嫩脸庞,秀气的鼻尖微微颤动,雪白的贝齿在红唇上咬出道道青痕,固执地不予作答蹒跚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抵着飞鸟石雕悲恸垂泣。见状,秋瑜心碎欲裂,柔美的眸子里依稀泛着泪花,棱角分明的双唇不停颤动:“心儿,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瑜,从今以后我们谁也不要说对不起,好吗?”女子凄美一笑,泪眼模糊地望着伤感的秋瑜,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力叹道,“这儿,好痛……”“心儿!我爱你!”秋瑜情不自禁地再度将她拥入怀中,依依不舍地吻着她的长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女子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伸手环抱住秋瑜的肩泣不成声:“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嫁给不爱的人,你为什么又来搅乱我的心。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啊……”“不,不会的!”秋瑜温柔地拭去女子眼角的泪水,忙不迭地向她保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消除我们之间的障碍,到时候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女子难以置信地摇头:“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秦老夫人在朝廷里的亲信众多,她的妹妹是丞相大人的……”“我知道,所以才会等到现在!”秋瑜捧着她梨花带雨的娇美脸庞,疼惜地说,“放心,我不是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也不会对秦家不利,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付出一切在所不惜。”金宝看着他们深情相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名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眼下不仅是她失婚,就连秦布也免不了做冤大头。秋瑜口口声声消除障碍,矛头直指秦家,她和秋瑜的个人矛盾已经发展成为家族恩怨。秋瑜对秦老夫人心存忌惮,不敢贸然提出退婚,岂料他的爱人程心仪也与秦家扯上关系,他就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程心仪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子,既担心秋瑜做出什么傻事,又不敢违背兄长的意愿,但她心里分明爱着秋瑜,答应嫁给秦布实属无奈。面对爱人的苦苦哀求,让她怎能狠下心肠恩断义绝。不过,摆拖秦家绝非易事,她总不能唆使秋瑜不仁不义,于是无奈地轻叹出声:“天意弄人,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你也不用太过勉强。纵使你我今后天各一方,在我心里,始终会为你保留一个位置。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不管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今日一别,有缘再见!”程心仪决然离去,不给秋瑜挽留的机会。秋瑜默默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握紧双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心爱的女人,历经艰险也要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金宝淡淡地瞥了眼杵在原地的秋瑜,扭头看向匆忙离去的程心仪,算她还有一点良心,不像秋瑜那般狼心狗肺。秦九小姐失踪了这么久,既然他和程心仪两情相悦,何不早早订下婚约以绝后患,如今演变成这种局面,归根究底都是他的错,居然还有颜面对付秦家,卑鄙,龌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