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紧张胆怯只会添乱,镇静从容才是上策。金宝苦思冥想如何能够打动冷酷无情的盗匪。威逼利诱肯定没用,哀求讨饶也没把握,这些人大多是穷困潦倒受尽凌辱走投无路被逼为寇,他们通常都有一段凄惨无比不堪回首的往事。既然豁出命偷县衙,想必也不是偷鸡摸狗的龌鹾小人,侠义心肠的大盗不会欺负平民百姓,专偷大户人家尤其是贪官jian商。梅秀县的知府看样就不是个好人,略作打听更能认清他的卑劣,敢偷县衙的金库说明这人还是有点正义感的。金宝隔着铁门听到他的脚步毫不凌乱,也没有着急装金子走人,好像还在思量如何处理这笔财富。趁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金宝故作平静,幽幽地叹了声:“那些应该就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了,如今梅秀县受灾的村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幸存下来的人只盼着重建家园。县衙里有这么多金银,黑心知府偏偏坐视不管,任由百姓饱受疾苦,和那些主动捐献财物的商人根本没法比。这位英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这些钱分给灾民,帮助他们重新生活?”男子愣了一下,合上箱子坐在上面看向铁门冷笑了声:“你不是那黑心知府的亲戚吗,怎么反倒帮我这等匪类说话?”“呸,谁跟那种人是亲戚,只是迫于他的**威不敢反抗罢了。”金宝心下一喜,连忙卖力地表现,“英雄有所不知,小女子深夜来此正是为了揪出贪官的把柄,给彩玉国清理门户,为老百姓出口恶气。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人发现逃跑途中跌入陷阱,有家归不得有冤申不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能查清楚贪官暗地里的勾当,让他原形毕lou。”男子沉吟片刻,淡淡笑道:“看你说了几句人话的份上,救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多谢英雄出手相救,小女子来生做牛做马定当回报!”金宝迫不及待连声道谢,“有幸遇见英雄,是小女子前世修来的福气啊!”“你这女人好假,不是来生就是前世,那么今生干嘛去啦!”男子撇了撇嘴,不留情面的数落着她,“在下虽不是什么英雄,却最讨厌那些媚俗之人!”金宝听他这么一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要解释只听男子继而又道:“其实在下并不是铁石心肠,只不过救人这码事当然要论交情,若是相熟的人,即使折断双臂也要打开这道铁门,但在下既不知晓你是好是坏,也不了解你与狗官究竟有何关联,仅凭三言两语怎能轻信!方才听你在地牢里大喊大叫,说什么没能和美男那啥心有不甘,在下还以为你是梅秀县屡遭人弃的怨妇,孰不知竟是鼎鼎大名的秦九小姐,哎呀,这可就难办了,出来混的总不能坏了规矩……”男子之前都是捏着嗓子说话,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腔调,听到那句“梅秀县屡遭人弃的怨妇”,金宝恍然大悟,凌厉的目光紧盯铁门恨不能凿个洞,看清妖孽无耻的嘴脸。“咦?怎么不说话了?”颜倾城纳闷地kao近铁门,扬起手来叩了几下,“九小姐啊,你已经归西了么,既然如此,在下先行一步,通知秦老夫人前来收尸,虽然救不了你,这点小忙还是可以帮地……”“啊……”金宝忍无可忍怒吼了声,双眼喷火地瞪着铁门后的妖孽,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哦?诈尸?”颜倾城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语,“看来不用通知秦家了,免得害死无辜的人,地牢里阴魂无数,她也不会寂寞……”金宝强压怒火,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就是梅秀县的怨妇,这下你满意了吧!”颜倾城忍住爆笑的冲动,不慌不忙地调侃:“嗨,早说嘛,念在咱俩的交情,怎能束手旁观呢!吼个不停难道不怕招来差役?不要忘了,这儿可是金库!”“废话少说,快救我出去,等着看你折断双臂是啥样的!”金宝咬牙切齿地冷哼了声,愤愤不平地捶打铁门,“是男人就快动手砸开这门!”颜倾城不禁摇首叹息:“啧啧……最毒妇人心,我好心救你,你却巴不得我变成残废,难怪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喂,这可是你自己夸下的海口,你要装狗熊我也没办法!”金宝越骂越气,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你这家伙敢忽悠我,本姑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只听“吧嗒”一声响,沉重的铁门慢吞吞地敞开,金库里明亮的火把照得金宝睁不开眼,她犹疑着迈出脚步,难以置信地揪着一脸坏笑的颜倾城:“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门不用砸吗?”“门上现成的闩,打开不就行了!”颜倾城得意地等她咆哮,忽然闻到金宝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连忙捂着鼻子,一把拍开她的手,“你这女人臭死了,离我远点!”金宝朝他吐着舌头扮个鬼脸,挥舞着拳头作势恐吓,颜倾城皱着眉头斜眼瞥她,转身闩上铁门,沿着墙角走得远远地,翻看箱子里的金锭。金宝重见光明,心情好了许多,懒得跟他计较双手抱拳道了声谢:“不打扰你偷窃了,告辞!”“站住!”颜倾城头也不抬地喝了声,“刚救了你一条小命,这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指望你报答个屁!”金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去举报你的,你把贪官的钱偷完也不关我的事,只要记得分给灾民一些就行。”“你往哪儿走?”颜倾城好笑地摇了摇头,笃定她无路可走似的,“这是狗官私藏赃款的绝密场所,把县衙的地牢改成金库实在是妙,谁也不会想到泡死尸的牢房藏着金银财宝。惟一的入口也是仅有的出口,就在刑房的老虎凳下,试问谁敢擅闯刑房研究血迹斑斑的老虎凳呢!待会儿你要从那儿出去,我敢担保会有几十把刀架着你的脖子。等那狗官看见了你,就算你是他女儿的小姑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关进地牢,再跟秦老夫人编排你被绑架的谣言,顺便还能捞笔赎金,回头告诉秦家你被绑匪撕票,赎金就顺理成章地进了他的金库。”金宝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抬头看了眼悬挂于头顶的超大铁箱,只觉寒意更甚。转念一想,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满腹疑问地打量着颜倾城:“那你又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颜倾城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趾高气扬地抬起了头:“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狗官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我非要他尝尝冤魂讨债的恐怖,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金锭是怎么消失的。”金宝总算明白了,眼下她和颜倾城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发生意外,她也别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