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府已是傍晚,金宝顾不得休息怀揣银两正要闪人,却被笑容满面的菜花挡住去路,邀她共进晚餐。没来得及通风报信的荷花看到神色匆忙的金宝,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秦九小姐正在密谋与县衙有关的大事,与那两位京城来的公子也有往来,这样下去定会闯出祸事。“九妹,娘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京城的堂兄派人捎来了风鹅,咱们快去尝尝!”菜花熟络地挽着金宝的胳膊,察觉到她焦躁不安的神情,不禁好奇地问了声,“怎么?哪儿不舒服吗?”不待金宝应声,荷花抢先答道:“九小姐这两天受了点风寒,身子虚弱食欲不振,奴婢正想做些清粥小菜送来,不知老夫人早有安排。还请二少奶奶叮嘱厨房备些清淡的饭菜。”荷花满怀关切之情地望着金宝,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怜惜不已地皱眉道:“热伤风难受着哪,怪不得下午见你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可能是发烧了吧!哎呀,果然有点烫呢,九妹,看过大夫了吗?”“呃?看过了,今天已经好多了……”金宝故作娇柔地倚在菜花身上,有气无力地说,“既然娘叫我去,那咱们就快走吧!”“你不舒服还是回房休息吧!”菜花招了招手,示意荷花帮忙扶着金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娘今儿个高兴,想征询你的意见,尽快挑个日子去秋府商议婚事。这样好了,待会儿我陪娘过来看你的时候再说吧!”“不,不用了……”金宝连忙回绝,秦老夫人要是知道她和秋瑜闹翻一定会很生气,况且眼下还有要事在身,无论如何也得离开,于是佯作眩晕状,“二嫂,我现在只想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菜花见她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连连点头称是:“好的,我和娘今晚就不来找你了,等你好了再商量这件事。”金宝朝荷花挤眉弄眼,整个人攀在她身上轻声呻吟着走回房间,直到荷花告诉她菜花已经走远了,才忙不迭地直奔后门,一心只想着赎回金钗夜探顺风海运。“九小姐……”荷花不放心地追了上来,扯着她的衣袖狼狈地喘着粗气,“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老夫人和二少奶奶说不定会来看您的……”“不会的,万一她们来了你就说我已经睡着了。”金宝心急如焚推开她就要走,“要不你先在我房里躺着吧,这样比较保险。”“您每天晚上往外跑,都是我做掩护,府里人多嘴杂,恐怕只能瞒过一时啊!”菜花的担心不无道理,堂堂秦家九小姐,哪有夜不归宿抛头lou面的道理,“九小姐,有些事情您是管不了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夫人也帮不了您!”金宝回头看向眼眶泛红的荷花,不由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放心,我既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不知轻重肆意妄为,我不会给秦家添麻烦的。你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千万别跟他们提起。”“九小姐,荷花自会向着您的,可是……”荷花想起那天清晨金宝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酸,“那些人您招惹不起,您一个女孩子家……”“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夜色渐深,金宝没有时间跟她消磨,“快回去吧,免得引人注意,我会事事小心的。”荷花无可奈何地目送金宝消失在人群中,扯着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乖乖回到秦九小姐的闺房,躺在**掩人耳目。梅秀县临近边境,交通便利,过往商客不计其数,每逢夜幕降临,客栈便成了最热闹的地方。金宝好不容易找到下午来过的客栈,只见门里门外挤满了人,系在栅栏上的四五匹马儿身上扛着货物,低头嚼着干草,不时地挪动脚步转移重力。伙计打扮的壮汉忙着搬卸车上的物品,运到客栈后院的临时货仓。屋里那些悠哉喝酒的人想必都是老板级别的,正讨论着吃饱喝足去哪儿寻欢作乐。金宝踮起脚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掌柜的和店小二的身影,正要上楼去找风影,忽见蹑手蹑脚的店小二端着托盘歪着脑袋上菜,菜名也懒得报,生怕被人听见似的。金宝悄无声息地kao近他,猛地xian开盖在头上的毛巾,一字一句地质问:“掌柜的在哪儿?”“啊……”店小二犹如惊弓之鸟惨叫了声,游移不定的眼神不敢正视金宝,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的不知道……这,这会儿客人太多……没有留意……”“那我的金钗呢?”金宝意识到大事不妙,揪着店小二的衣领不松手,恨恨地逼问,“不要告诉我那支金钗也会不翼而飞!”“这,这小的怎么知道!”店小二急欲拖身,苦着脸向金宝讨饶,“姐姐呦,你把金钗给了谁就找谁要去啊,跟小的我较劲有啥用哪……”金宝冷哼了声,拽着店小二冲向后院:“带我去找他,不然有你好看!”饭桌上的客人指着他们窃窃私语诡笑兮兮,心情不爽的金宝瞪着双眼怒吼了声看什么看,其中一位好事之人不服气地跳了起来,指着金宝的鼻子叫嚣:“哪儿来的丫头片子,敢跟你爷唧唧歪歪的,活腻歪了是不!”金宝白了那络腮胡一眼,没有工夫跟他吵架,拧着店小二的胳膊穿过人群。忽觉左肩被人扣住,扭头一看,正是多管闲事的络腮胡。“放手!”金宝不耐烦地斜眼昵他,沉声呵斥,“再敢动本姑娘一下,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络腮胡愣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小丫头胆敢威胁老子,啊哈哈……”金宝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那句威力十足的恐吓居然不起作用,简直太瞧不起人了。随手丢开店小二,猛地挥记手刀,络腮胡始料未及,只觉脖颈一阵酸麻,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xian翻了身后的饭桌。顷刻间,碗碟摔碎的噪音,客人哄闹的吵声混作一团,店小二趁乱逃走,络腮胡恼羞成怒地甩了甩头,怒吼一声欺身而至,挥起拳头砸向金宝。金宝猫腰一闪,躲过噼里啪啦雷点般的拳头,这络腮胡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卯足了劲捶打比他矮一个头的娇小女子,也不怕被人耻笑。金宝抓起散落一地的竹筷,尽数抛了出去,络腮胡匆忙躲避,抡起盘子就砸,他们两人毫无章法的打斗引来客人阵阵哄笑。眼看桌椅碗碟快被砸个稀烂,躲在后院的掌柜忍无可忍终于现身。“别打了,别打了……”掌柜的举起双手投降,心疼地望着满地碎片,嘶声道,“你们都给我住手……”金宝甩开络腮胡,拨开人群走向掌柜的,丢给他故囊囊的荷包:“银子给你,金钗还我!”掌柜的接过荷包,指着一片狼藉的客栈,恨声道:“你砸了我的店,这样就算了?”“喂,他也有份,干嘛只针对我!”金宝连忙撇清干系,“荷包里的银子足够赔偿你的损失,金钗拿来!”掌柜的打开荷包掂量了下,瞪着杵在原地的络腮胡,也不急着让他赔偿,而是背过身子装疯卖傻:“金钗?什么金钗?你这丫头休要信口开河,再敢胡闹我就报官抓人!”“报官?我也正有此意!”金宝向来吃软不吃硬,对付这种无量jian商更是不能心慈手软,“霸占他人财产反而倒打一耙,本姑娘大不了赔上一根金钗,也不能让你这家黑店在梅秀县立足!”“你,你胡说……”掌柜的脸色铁青暴跳如雷,“谁拿你的金钗了,你这丫头无凭无据恶意胡闹,我这客栈开了几十年了,谁敢说是黑店,你当这些客人都是傻子么!”金宝冷笑了声步步逼近:“如果他们听信于你,那才是真正的傻子。我警告你,再不把金钗交出来,咱们县衙相见!”掌柜的攥紧荷包退至墙角,心虚气短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朝络腮胡使了个眼色,转而笑道:“这位小姐,稍安勿躁,不过就是一支金钗,何必伤了和气,也许是在下忘记了,一时没想起来……”金宝见他笑得诡异,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只见络腮胡挥舞着洗衣棒狂奔而至。好嘛,无计可施索性杀人灭口,这帮家伙未免太狠了吧!金宝仓促躲闪仍是免不了挨一棒子,右臂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她也跌倒在地痛呼出声。络腮胡得意洋洋地举起洗衣棒,乘胜追击用力挥去,忽觉手腕一松,整条膀子像是断了似的火辣辣地疼。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一位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从天而降,仅用两根手指就制伏了逞凶的络腮胡。美男扶起瞠目结舌的金宝,冷眼扫向浑身颤抖的掌柜,缓缓扬起手来。见状,掌柜的忙不迭地交出金钗双手奉上:“好汉莫怪,在下刚想起来,确实收过这位小姐的首饰,既然银子已经还清,这支金钗物归原主。”金宝木然地接过金钗,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位出手不凡的美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和他有过什么交情。美男背起金宝,一脚踹飞掌柜的和络腮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味,金宝的下巴枕着美男的颈窝,心里渐渐乐开了花,真没想到她也能成为英雄救美的女主角。不过,现在还不是陶醉的时候,刚才她把客栈闹翻了天,也没见风影lou面,不知他是出了意外还是携款潜逃。金宝思量再三,觉得风影不像是出尔反尔的无信之人,决定去附近打探他的行踪。“胳膊抬得起来么?”金宝正想说些道谢之类的话,听他这么一问,不由愣住了,还没刚嗯了声,只听美男继而又道,“不好意思,刚才我在路口等你,没有留意客栈里的情形,我这保镖做的太不称职……”“保镖?”金宝尖叫了声从他背上跳了下来,难以置信地捧着那张宛如雕塑的俊脸看了又看,艰难地咽着口水,“你,你是风影?”风影展颜一笑,恭敬地拱了拱手:“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儿?”“嗯?哦!呃……”金宝接连发出几个无意义的语气助词,脑袋空空如也,难辨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