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趴在窗台仰望万里无云的晴朗碧空,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不思进取的井中之蛙,如今正是私货横行的危急关头,她却为了芝麻绿豆的事烦心,简直辱没维护正义的雄心壮志。金宝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裙,决定突破重围再战江湖。秦老夫人派人看守前门后门不允许她随意进出,不过金宝对自己爬墙头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摘下身上所有配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望着铜镜里略显寒酸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乔装打扮一番,意气风发地冲出门外,却跟迎面而来的荷花撞个满怀。金宝揉着吃痛的额头,忍不住埋怨了声:“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没想到你的力气还挺大呢!”“九,九小姐?”荷花难以置信地望着改头换面的金宝,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您打扮成这个样子想要干嘛?该不会是……”金宝朝惊慌失措的荷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怕人家听不见啊!”荷花不禁怀疑跟了这样的主子究竟是福是祸,苦着小脸皱着眉头本能地拦住了她的去路:“九小姐,您不能出去,秦老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很生气……”“好荷花,我答应你,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嗯?”金宝满脑子想的都是顺风海运的分号,哪能顾及荷花焦躁不安的心情,推开她的手执意要走,“你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快去忙吧!”“九小姐……”荷花情急之下想出万能良策,双肩颤抖可怜兮兮地嗫嚅道,“您不顾奴婢死活的话就走吧,不瞒您说,奴婢自从签了卖身契就没想过活着回到家乡。虽然尚有双亲还有青梅竹马的虎子哥,但若惨死异乡也绝不会怪任何人……”“别,你别哭啊……”金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秦家有没有虐待丫鬟致死的暴行,真不明白荷花怎会怕成这样,随即柔声安抚,“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秦家除了大嫂喜欢扇人耳光,其他人并没有变态的恶行,至于拉去官府打板子之类的话只是吓唬不守规矩的新人,你既乖巧又伶俐,谁舍得打你呢!”荷花生怕装可怜这招不管用,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力求效果更加逼真:“您若是坚持要走,奴婢请您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回来的时候买张草席好不好?”“草席?”金宝稍作思量,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想到了,是送葬用的吧……”荷花绝望地低下了头,看来她在九小姐心里连个猫狗都不如啊,不然怎会应承地这么爽快!金宝话一出口,懊悔地恨不能咬自己的舌头,望着那一人高的城墙,看了眼抽抽搭搭的荷花,杵在原地进退两难。“荷花,你这丫头跑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气喘吁吁的菜花扶着门框,眼前诡异的一幕虽然让她好生纳闷,但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东张西望打量着房里的情形。“大婶娘已经走了!”金宝瞟向顿时止住抽泣的荷花,轻叹了声,“你们费尽心思把我留住,无非是怕我在外面惹麻烦。不过,家里也是是非不断,哪有真正清净的地方呢!”菜花做了几年豪门贵妇,自然能够体会金宝的心情,不禁摇首叹息:“九妹,秦家子嗣众多,但娘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和秋二公子的事我也听说了。实不相瞒,正是大婶娘透的口风,娘担心她到处乱说,私下给了不少好处,当即前往秋府与秋老爷订下了你们成亲的日子,估计明后天秋家的彩礼就能送到。娘不许你出门,无非是希望你顺顺当当地嫁过去啊!”“二嫂!”秦老夫人的心意金宝也明白,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秋瑜,纠缠不清的孽缘让她身心俱疲,颓然叹道,“婚姻是我的终生大事,你们难道非得把我逼走不可么?”“逼你?”菜花愣了一下,隐约捕捉到不详的预兆,心惊胆颤地连声追问,“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能走极端啊!你要出了任何闪失,娘可会吃不消的。”金宝默不作声懒得搭理,菜花更觉慌乱,抓着她的手臂死不松手:“九妹,九妹啊,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可不能想不开呀!说话,你倒是说句话……”“我就是心里堵得慌,难受……”金宝紧蹙着眉,痛苦万分地喘息,“呆在这儿快闷死了,好难过啊……”“九妹,你别吓我……”菜花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大呼小叫,“荷花,快去请大夫……”荷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若论演技她绝不是秦九小姐的对手,无奈地长叹了声:“二少奶奶,您带九小姐出去透透气,她就能舒坦些了!”“哦?原来是这样!”菜花将信将疑地望着金宝,见她朝荷花得意地扮了个鬼脸,不由轻笑出声,“好吧,反正我也得出趟门,顺便带你出去转转……”金宝喜出望外一把拉住菜花的手,谄媚地笑道:“二嫂,还是你最好,最疼小茹……”菜花见她这副无赖样哭笑不得,故意板起了脸正色道:“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到处乱跑,时刻跟在我的身边!”金宝面有难色地挠着后脑勺,出门就是为了到处乱跑,束手束脚那多没劲,不过她又不想错失良机,惟恐菜花反悔惟有点头称是:“一切听从二嫂安排!”门庭若市的“金福银楼”售卖的首饰成色好分量足,款式新颖手工精致,吸引无数爱美之人伫足观望。银楼分为上下两层,楼下通常接待普通百姓,首饰的价格也比较平易近人。相比之下,楼上的首饰明显珍贵得多,辅以宝石翡翠的金饰价值连城,平民只能望而兴叹。银楼的伙计大老远地就看见了秦家二少奶奶,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殷勤地问东问西。平时毫不起眼的菜花在外人面前倒是很会端架子,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流lou着引人称羡的贵气。菜花和金宝相继步入银楼,伙计扯着嗓子喊了声楼上的老板,一眨眼的工夫,只见一位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子风也似的冲了下来,笑意吟吟地朝菜花点了点头:“二少奶奶,您订制的五套首饰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金库验个仔细。”“有劳了!”菜花微微颔首浅浅一笑,拉过金宝介绍道,“这位是秦九小姐,烦请贺老板好生招待!”“这位就是秦九小姐啊!”贺老板眼前一亮,俯身上前连声问候,“久仰久仰,秦九小姐沉鱼落雁之貌,红飞翠舞之姿,真不愧是梅秀县第一名媛啊!”金宝讪讪地笑了笑,打扮成这副模样还能被称为“沉鱼落雁”,真是难为了这位贺老板。贺老板手拿金库钥匙正要递给伙计,忽又想起什么满怀歉意地看向菜花:“二少奶奶,伙计他不清楚您的首饰放在哪儿,不如您和秦九小姐上楼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回!”“不用这么麻烦!”金宝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二嫂,你跟贺老板去金库吧,我在这儿等一会没关系的。”不待菜花应声,贺老板连忙示意伙计将金宝请上了楼:“秦九小姐,您千金之躯怎能屈就,楼上备有香茶糕点,敬请享用!”“这样也好,楼上清净,应该不会有人打扰!”菜花目送金宝上楼,不忘交代伙计看紧这位与众不同的名媛。“安啦,我会等到你回来的!”金宝认命地再三保证,免得贺老板和伙计好奇菜花为何防贼似的。银楼伙计小心翼翼地服侍着金宝,生怕贺老板怪罪下来担待不起。楼下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伙计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张望,既想顾着秦九小姐又想招揽生意。“你去忙吧,我在这坐一会儿就是了!”金宝品着芬芳的香茶,不以为意地笑道,“快去招呼客人吧!”“这哪成呢!小的还得服侍您呀!”伙计憨厚地笑了笑,“老板时常教训小的,不管再忙也绝不能怠慢了贵客,大户人家来一趟抵得过银楼大半个月的生意呢!”这真是个老实人哪!金宝忍住喷茶的冲动,强作镇静道:“不碍事的,待会儿我自会跟贺老板讲明,让客人等久了也不好吧!”“那,小的先下去看看,没什么事立刻上来!”伙计恭敬地欠了欠身,不放心地向柜台后的姑娘知会了声,“好生伺候秦九小姐,别只顾着看首饰,这位是贵客啊贵客……”脸颊布满雀斑的小姑娘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朝金宝点了点头:“秦九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金宝尴尬地应了声,感觉自己好像在跟幽灵说话似的,小姑娘慢悠悠地坐回原位,消失在金碧辉煌的柜台后面。灵异的氛围笼罩着金宝,她忽然明白二楼如此冷清也许并不是因为高昂的价码。金宝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歪着脑袋看向窗外,寻思该不该趁机溜走。不过,既然答应了菜花等她回来,还是信守承诺的好,免得跟那成天喊狼来了的孩子一样,以后再也没人相信她说的话。金宝眼巴巴地望着翠绿的柳枝,暗自盘算待会儿定要缠着菜花到处转转,围着顺风海运的分号绕几圈才好呢!“哎呦喂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被金宝无意之中撂倒的妇人揉着疼痛的膝盖挣扎着爬了起来,呲牙咧嘴地怒视着她,肥硕的下巴颤巍巍的,脑袋就像黏在身上似的,看上去如同孩子们堆的雪人。金宝正要道歉,看她这副凶相心里不免气恼。转念一想,这位妇人的确是被她绊倒的,发这么大火也是情理之中,于是耐着性子搀扶起她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没留意有人上来,抱歉!”恶妇斜眼昵向衣着朴素的金宝,不屑一顾地推开她,掸着五颜六色的衣裙:“少用你那脏手碰本夫人,这身锦缎可是从京城……”“我的娘啊……”恶妇弯腰扯着划破的裙摆,双手颤抖个不停,“这,这可是昨儿个刚做好的衣服啊……”金宝虽不明白京城的锦缎能值几个钱,但这件衣服对恶妇来说倒是稀罕得很,本想出门向人炫耀,不料却被划开这么长的一道口子。左思右想,金宝觉得自己拖不了干系,随即翻出腰间的荷包掏啊掏的:“我这里有些银子,不嫌弃的话拿去找个裁缝补一下吧……”“呸,瞧你那穷酸样!”恶妇扬手打掉了荷包,白花花的银子骨碌碌滚了一地,金宝捂着火辣辣的手背,愤愤不平地厉斥她无理取闹。“有理没理本夫人说的算!”恶妇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傲视金宝,“你这丫头算哪根葱,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胆敢在这儿撒野!臭丫头,从现在开始,你哪都别想去,不找来一模一样的锦缎,本夫人就派人xian了你家房顶……”金宝懒得跟她讲理,径直下了楼梯:“那些银子足够你做身新衣服的了,撒泼耍赖恕不奉陪!”“想走?你知道我这衣服值多少钱吗……”恶妇紧随而至,双手扶着栏杆用力踹了金宝一脚,金宝匆忙侧身躲过背后偷袭,不料脚下一滑踩空了楼梯,眼看就要滚落下去,忽闻阵阵迷人的茉莉花香,随之跌入温暖宽阔的胸膛。~~~~~~~~~~~~~~~~~~~~~~~~~~~~~~~~~~~~~~~~支持妖颜,请亲们随手收藏!(*^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