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眼眶通红不停地抹着眼泪,躲在窗外的金宝只觉鼻头酸涩喉间哽咽,心里难过得很。 憎恨冷酷无情的秋瑜,同情为爱痴狂的程心仪,这么好的女子不该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懦弱无能的胆小鬼,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见,根本就不算个男人!“程小姐……”书童眼泪汪汪地扶起程心仪,“少爷不是绝情之人,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您别难过,再等几天好吗?”程心仪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他有他的苦衷,我却已是无路可走,为了能到他身边来,我断绝了所有后路。 现在,我能走的只有绝路……”“谁说你只能走绝路!”金宝忍无可忍踹开房门,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屑一顾地推开书童,厉声训斥心灰意冷的程心仪,“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女人,至于为了那种冷血的负心汉伤心至此吗!他不要你了,你就非得去死?你娘怀胎十月生下了你,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这就是你回报她的方式?”“程心仪,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要死要活,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有何颜面见你早逝的父母?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忘不了的人,他不爱你是他有眼无珠,何必为了薄情寡性之人错失真正爱你的人!”程心仪怔怔地望着金宝,羞愧地无地自容:“你不必同情我,是我执迷不悟咎由自取……”书童顾不得计较金宝是怎么进来的。 随声应和:“可不是么,程小姐,您可不能想不开啊,就算为了父母,也别想着走绝路……”金宝不由分说拉着程心仪地手,转身就走:“这鬼地方多呆一秒都觉得恶心,快跟我走!”“我。 我还能去哪儿?”程心仪被她拖了出去,茫然地摇了摇头。 “兄长不会原谅我的,程家我是回不去了……”“那就跟我去秦家!”金宝揽着她的肩膀,好生安抚,“放心,小哥不会逼你嫁给他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的人!”程心仪默然垂泣无言以对,挣扎着甩开了金宝的手。 她并不想如此狼狈地去见秦布,更不愿意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金宝楞了一下正要kao近,却见门外那抹高大地身影正情深意切地望着程心仪。惨遭遗弃的程心仪此时最不想见到地人赫然现身,而他竟在情敌府邸深情款款地凝望着背弃他的未婚妻!秦布深吸口气,喘息未定的胸膛剧烈起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心上人的背影。 听说她要趁夜逃婚,秦布心里百感交集,执意挽留恐被厌烦。 大方放手又有不甘。 程心仪早已对他表明此生除了秋瑜谁也不嫁,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程府,只盼见她一面。秦府的家丁埋伏在程府的正门、后门以及偏门处,将程心仪的出路统统封锁。 秦布躲在一旁惴惴不安地打量着眼前地情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程心仪不会出现。 逃婚一说只是谣传。 然而,上天再次让他认清事实,铁了心的程心仪背着包袱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程家,即使被秦府的家丁挡住去路,依然未有一丝动摇。程心仪贵为名门千金,家丁自然不敢出手阻拦,而是按照管家的吩咐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柔美的月光映照着程心仪精致的脸庞,她眼中的决然再次伤害了秦布。 小芳护主心切故意制造事端,趁乱送走了她家小姐。 秦府的家丁紧随其后。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秦布不敢贸然现身。 惟恐秦老夫人知道他也在这儿,只得循着程心仪消失地方向。 辗转穿梭于小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噪音再也听不见了,程心仪也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 秦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纷乱的思绪,既然她已决定逃婚,想必是与秋瑜约好了的,他们离开梅秀县最便利的方式就是乘船。一念至此,秦布忙不迭地奔向渡口,漆黑地海面泛着点点星光,空荡荡的渡口莫说有人乘船离开,就连闲置的船只也看不到。 天色已晚,他们若是改走陆路极不安全,边界之地总少不了山匪盗贼,秋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万一遇到危险,他可有能力保护程心仪?渐渐地,秦布对程心仪的那点怨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 虽然他的爱对于程心仪来说毫无意义,但他宁愿心爱的女人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也不愿她遭受不幸。 寻遍了街上的客栈,并没有看到哪儿有灯光,秦布不由自嘲地苦笑了声,他们是梅秀县人尽皆知的人物,怎会投宿到这种地方!秦布怔了一怔,秋家在郊区有处别院,不仅清净也不引人注意,说不定程心仪会去那儿与秋瑜会和再行商议。 有道是最危险地地方也是最安全地地方,尽管程家和秦家都会怀疑秋瑜,但若无凭无据,谁也不能强行上门搜查。 想到这儿,秦布匆忙掉转过头直奔秋家别院而去。半敞的院门似是召唤他进去看个究竟,秦布踌躇半晌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却见九妹也在其中,更令人讶异地是,背对着他的柔弱身影正是苦苦追寻的程心仪。“小,小哥……”金宝瞠目结舌地看向秦布,不明白他怎会如此深情地望着抛弃他的女人,这等至高的境界是她这种俗人无论如何也领悟不到的,如果她爱的人弃她而去,她根本不会再多看他一眼。程心仪身子一顿,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 秦布温柔多情的目光使她分外难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宝尴尬地瞅瞅程心仪,瞟瞟秦布,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秦布终于鼓起勇气走向程心仪。“心仪,你没事吧?”秦布借着月光发现心上人地姣美脸庞布满泪痕,不由心下一软。 连声追问,“你怎么了。 是谁……”“你别过来!”程心仪像是折断双翼的鸟儿,异常**地抗拒试图kao近的人,纵使她伤得很重很惨,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示好,她警惕性十足地昵向秦布,冷道,“不关你的事。 走开!”秦布眼中的期盼逐渐消散,他心中隐约联想到程心仪如此难过是为哪般,即便这是,她也不肯卸下心防,依然把他视作敌人,不容许他走进她的世界。 失望么?悔恨么?秦布苦笑着摇了摇头,付出地爱已收不回,他能做的恐怕只有守护她地笑容吧!秦布淡然一笑。 走上前去,诚恳地望着程心仪:“夜已深了,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程心仪紧握粉拳,略显恼怒地别过头去,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你不用白费心机,就算我无处可去。 也不会跟你走的!”“你,你们有话好好说嘛!”金宝不忍秦布伤心,急忙拉过程心仪的手安抚道,“你别误会,小哥并没有勉强你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不安全,你要是想回程家,我们就去向程爷求情,说明今晚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你若有意去秦家暂住,我们定会把你奉为上宾好生照料。 绝不违背你的意愿。 ”“心仪啊。 你是名门千金,在外总有许多不便之处。 何必让自己受委屈呢?况且,程爷一向疼你宠你,怎会舍得看你受苦?我娘也是明白事理之人,既然你不同意嫁给小哥,她也不会强人所难!山不转水转,做不成亲戚咱们还能做朋友嘛!所以,你就别再提防他了,他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呢!是吧?小哥?”金宝朝秦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顺着话说安抚美人不安的心。 程心仪将信将疑地看着金宝,眼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这对兄妹地好意,未免太不通情理,僵持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傲慢无礼目中无人。程心仪叹了口气,正要诚心道歉,忽闻秦布字正腔圆地应道:“直到现在,我心里依然爱着心仪,这份情意自始至终都没改变。 ”“啥?”金宝满脸黑线地瞪着秦布,一把抓住程心仪想要抽回的纤纤玉手,心虚气短地解释,“小哥他这人就是实诚,但他只是说说而已,绝对不会付诸于行动……”“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心期盼能与你共结连理,宠爱你一辈子,不让你受一丝委屈!”秦布仿佛偏要跟金宝唱反调似的,动容地直视着程心仪,抚上自己的胸口,“自从爱上了你,我就为你的笑而乐,为你的苦而悲。 此时此刻,不只是你一个人心碎欲裂,我也感同身受。 ”“你不爱我勉强不得,不错,起初我是无法接受你的冷漠,为此伤心不已夜不能寐。 渐渐地,我意识到强求无望,不愿成为你地负担,忍痛答应与你解除婚约。 爱一个人不意味着占有,只要你能幸福,宁愿最伤最痛的人是我。 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对你的爱,但我的心却做不到。 ”“得知今晚你要与他远走高飞,还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你家门口,望着你决然离去的背影,伤心欲绝已不足以形容我当时地感受。 生怕夜路不好走,特意赶到渡口为你们送行,只要看到你和他安然无恙,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海面上没有船只的影子,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你们趁夜走了山路,六神无主地找到这儿,总算见到你的身影,你知道我有多激动么?”“心仪,我不求你忘了他,更不奢望你回心转意嫁我为妻,只盼你能平安无事开心就好。 从小到大,你何时受过这份苦,怎能流落街头任由夜风侵袭?你是我深爱的人,我又岂能忍心看你遭这份罪?不要为难自己,不要拒绝别人对你的好,敞开心扉将我们视作同甘共苦的朋友,好吗?”“小哥……”金宝被秦布感动地稀里哗啦,紧紧握住程心仪的手言语哽咽,“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吗?”程心仪低下了头,美睫轻颤不知如何言语,她欠秦布的太多太多,他非但不记恨,还处处为她着想,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