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就势躲了起来,借着月光打量趴在墙头偷窥的可疑人士,拙劣的爬墙技巧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焦灼不安,俊秀的脸庞大汗淋漓,饱含痛楚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半敞的窗。 金宝心里咯噔一下,行迹诡秘偷看女子闺房的变态原来竟是彩玉国第一才子秋瑜。这是什么状况?金宝看看窗内手捧海棠糕难以下咽的程心仪,瞅瞅墙外勉强支撑依依不舍的秋瑜,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居然满眼痴情的凝望着被他抛弃的女人?昨晚身在咫尺避而不见,如今隔着一道院墙反而恋恋难舍!难道秋瑜始终躲在暗处观察程心仪的一举一动?不然,他怎会知道她在这儿!金宝不解地皱着眉,他那伤心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程心仪依然是他最爱的人。 不过,那封绝情信又该作何解释?虽说书童口口声声他家少爷有苦衷,但也未免太过敷衍!人家好端端的千金小姐抛却一切奔他而来,不但没有得到安慰,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只收到打发她走的绝情信。 不过,秋瑜竟又找上门来,莫非其中真有隐情?“瑜?是你么?”据说相爱的人有心电感应,金宝并不晓得程心仪是听到了墙外的动静,还是真的感觉到秋瑜的存在,忙不迭地奔至窗前,泪眼朦胧地向外张望,“你是不是来看心儿了?你舍不得心儿是么?瑜,你在哪儿?我想见你……”秋瑜伤感地望着梨花带雨的爱人。 双手紧紧攥住砖瓦,似要翻墙而过与她相拥,然而,墙外好像还有一人不停拉扯着他,他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又匆忙看向呼唤他地程心仪,苦苦挣扎不知如何是好!程心仪哭得肝肠寸断。 金宝不得不现身,隔着窗子拉住她的手。 勉强笑道:“是我啦,外面没有别人,你怎么又哭了呢!”“九,九小姐……”程心仪尴尬地拭去泪水,背过身去,“没什么,想到伤心事了而已……”金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吧!”程心仪含泪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转身坐到榻上,懊恼地闭上双眼,秋瑜已经不要她了,她为何还是放不开?背信弃义之人理应恩断义绝,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金宝愤愤不平地扭头看向秋瑜,真想揪着他的耳朵拽到程心仪面前下跪认错。 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正要与他理论,忽闻秋瑜真心实意地向她道了声谢谢。“你,你说什么?”金宝本想与他对骂几句,却没想到秋瑜前所未有的对她表示感谢,出乎意料的转变让她难以适应。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金宝想也没想踩着假山石跳了上去,趴在墙上循着他们逃跑地方向看去,另外一人看着好像是书童。 看来,这个守口如瓶的书童一定知道内情,改天把他抓来严刑拷打一番,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九小姐?您要做什么?”碗碟落地开花地声响本就刺耳,荷花惊恐的叫声更是让人头皮发麻,金宝身子一颤险些跌落下来,幸好踩到假山才松了口气,忽觉一股蛮力紧紧扯住她的裙摆。 重心失衡失足摔倒在地。金宝揉着快被摔断的后腰。 疼得呲牙咧嘴,帮了倒忙的荷花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心急如焚地拖着金宝,使出全力想要将她送回房间:“九小姐,您千万要撑住,奴婢这就去请大夫……”闻风赶来的程心仪看到这幅场景,讶异地美眸圆睁,慌忙制止了荷花的暴行:“住手,你这样做只会让她伤得更重,快去请大夫,我看着她……”程心仪将金宝抱在怀里,让她觉得舒服些,柔声安慰道:“九小姐,不要紧张,深呼吸,深呼吸……”金宝努力让自己放松,疼痛仿佛也不那么剧烈,程心仪取出罗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地汗水:“大夫很快就会来的,再忍一忍……”“我,我的腰会不会断?”金宝气若游丝地问了声,虽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她伤得也太没水平了,万一以后成了残废,简直比窦娥还冤哪!“怎么会呢!”程心仪摇首轻笑,“若真这么严重,你连动也不能动了,刚才还看你与荷花拉拉扯扯的,可见并无大碍!”闻言,金宝稍感心安,好笑地自嘲道:“即使我躺在**不能动,也不会安生的!”程心仪陪她说了会儿话,秦老夫人和菜花气喘吁吁地奔进院子,手忙脚乱地将金宝抬回房间,俯卧在床,一心期盼卢大夫尽快赶来。“秦老夫人……”程心仪帮忙安置好金宝,正要行礼却见秦老夫人挥了挥手,头也不抬地紧盯着她的宝贝女儿。见状,菜花朝程心仪作了个手势,示意她到外面说话。 程心仪惴惴不安地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跟在菜花身后步出院子,做好准备等她数落自己。“程小姐,还请多多包涵,小茹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看她伤得这么重心都碎了,自然谁也不会理会!”菜花心有余悸地长吁了口气,“听说九妹摔伤,我的心到现在还扑腾扑腾地跳呢!”程心仪愣了一下,原来菜花是为秦老夫人没搭理她地事解释,随即释然道:“秦二夫人,你太客气了,心仪贸然打扰已觉愧疚难安,怎会不理解秦老夫人的心情呢!”菜花强作欢颜点了点头:“程小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实在难得!小叔已经跟娘讲明,昨晚是他约你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事先泄lou了风声,引来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小叔惟恐程爷误会,索性带你回了秦家,今早特意向娘请罪,求娘跟程爷讲情,饶恕他的鲁莽。 程小姐,你也别生他的气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好吗?”秦布为了维护她地声誉,居然揽下所有过错,程心仪只觉亏欠他的更多,压在心头的大石也越发沉重。 菜花看她没有应声,只当她还在埋怨秦布,心里挂念九妹的伤,也没心情哄她开心,继而又道:“天色已晚,要不你先住下,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吧!”“好的,我也想留下来陪陪九小姐!“程心仪向菜花行了个礼,”秦二夫人快去忙吧,心仪可以照顾自己!”“那就委屈程小姐了!”菜花匆忙还礼,迫不及待地掉头冲了进去,房里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以及宠溺的安抚。 程心仪淡淡一笑,不禁回想起记忆中母亲的笑容,还好没有轻易放弃生命,不然,真的无法面对深爱她的父母!荷花和兰花拥着卢大夫狂奔而至,步履踉跄地花甲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门槛,顾不得喘口气,急忙察看金宝地伤势。 秦老夫人双手颤抖地解开金宝的衣服,紧张兮兮地望着卢大夫:“您快给这孩子看看,是不是伤到了筋骨?”“老夫人,您别急,叫人端盆水来把门关上!”卢大夫苍老地双手抚上金宝的背,仔细地打量着每一处淤青。“是,是……”秦老夫人连忙发号施令,“兰花,荷花,还不快去准备?菜花,过来把门关上,别让外人进来!”三朵花各就各位,谁也不敢得罪几尽崩溃的秦老夫人,菜花尽忠职守地把守房门,连只苍蝇也不让它随意乱闯。 卢大夫检查完金宝背后的伤,又为她把了把脉,随后取出银针在她身上刺了一通,紧接着翻出药箱里的陶瓷罐子,从中抠出一团敷在伤处,又命菜花点燃一根蜡烛,撕了张黑糊糊的皮子放在上面烧了片刻,猛地贴在那团草药上。金宝忽觉腰间火辣辣的痛,张开嘴巴想要喝口透心凉的冰水,无奈话到嘴边统统化成空气。 秦老夫人抓着卢大夫问东问西,菜花像个烛台似的,紧紧握着蜡烛,卢大夫不发话根本不敢动弹,根本没人留意到病人的需求。金宝又疼又急,胸口那团闷气久久挥之不去,脑袋晕晕沉沉,隐约听见卢大夫交代道:“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可服用凉水,不能吃油腻的食物,门窗关好不得受寒……”金宝艰难地咽着口水,心中怨气难平,趴着不能动已经够难受的了,居然连口水也不让喝,还让不让人活了!滚滚怒气直冲太阳穴,金宝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卢大夫撩起灰蒙蒙的长衫擦了擦手,若有所思地频频摇头。 秦老夫人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惊胆颤地连声追问:“您,您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小茹的身子不会落下病根吧?需要什么药您尽管开口……”“老夫人……”卢大夫勉为其难地开了口,瞅瞅菜花欲言又止,秦老夫人心领神会起身走了出去,卢大夫收拾好药箱紧随其后关上房门,相继离开房间。菜花好奇地看向门外交头接耳的两人,一不小心被蜡烫到了手,忙将蜡烛放在桌上,犹豫片刻蹑手蹑脚地绕到门口附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