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隔了几个时辰,秦布明显憔悴了许多,昨晚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摇身一变,成为有气无力的失意人。 金宝心里纳闷极了,秦布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是颜倾城还是月娘找到了他?“小哥,你躲到哪儿去了?”金宝生怕秦布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你又怎会到这种地方?”秦布微微皱眉,无可奈何地摇首道:“我在双墩桥下坐了好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想什么也想不明白。 不知是谁点中我的晕穴,醒来就在这儿了。 小茹,你认识那位姑娘吗?她会武功?”金宝随即点了点头,不管是月娘还是红花都有本事点晕秦布,她也不打算讲明如何认识“寻芳园”的姑娘,支支吾吾想要蒙混过关。 不过,月娘怎么知道她在寻找失踪的秦布?难道她与颜倾城相熟受他所托帮忙找人?秦布并未留意处处躲闪的金宝,自顾自地说:“那位姑娘说的没错,爱是理解与包容,既然决定爱了,就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爱她就要信任她,不管前路艰难险阻,也要为她遮风挡雨。 能够成为夫妻是百年修来的缘分,而我只顾自己的感受,没有遵守誓言守护在她身边,我,我好愧疚……”金宝望着悔恨不已的秦布,好言相劝:“现在明白也不算晚,从今以后好好对待心仪,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秦布悔不当初连连点头,他再也不会留下程心仪一个人面对考验。 即使所有人都在质疑他们地爱,他也不会犹豫退缩。夜色渐浓,金宝离开“寻芳园”的时候看了眼门外的大树,并未发现风影,只得拥着秦布赶回秦家。 不知为何,金宝心中有些失落,那张纸条也许被风吹走。 风影恐怕早就不在梅秀县了。金宝和秦布乘着月光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前去看望受尽委屈的程心仪。 秦府院外那抹孤零零的身影徘徊许久方才离去。 如果金宝有心回头看看的话,定会发现风影并没有将她遗忘。风影想起金宝的一颦一笑,眸子里流lou出柔和地暖意,其实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她的心愿就交由他来完成,毕竟这么危险地事他不忍心她也牵扯进来。 出于私心也好,义气也罢。 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秦布鼓起勇气步向新房,跳跃的烛光映着门窗,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忐忑不安。 微微颤抖的手扬起又放下,手心不知不觉沁出细密的汗珠。 秦布紧抿双唇,攥着长衫迟疑片刻,深吸口气叩响房门。守在床边的小芳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不时看向双眼无神地程心仪,得知她在厅堂昏了过去。 真恨不能揪着秦布的耳朵好好教训这位表里不一的姑爷。 昨晚惟恐打扰他们的新婚之夜,很早就回去休息了,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成亲之前,秦布爱得死去活来,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他却这样对待妻子。 看他平时人挺好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听到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小芳扯着衣袖拭去眼泪跑去应门,看到无比担忧的秦布不由愣住了,原先想好指责地话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秦布眼中只有他最珍惜也最觉内疚的爱人,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只能听见心脏裂成碎片的声音。秦布喉间一紧,急切地扑到床前,饱含深情地凝视微闭双眼的程心仪。 心中那团灼热的火焰越烧越旺。 几乎将他化成灰烬。 程心仪姣好地面容愈发模糊。 秦布也顾不得擦去狂涌的泪水,即使身边还有目瞪口呆的小芳。小芳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之前的怒气渐渐烟消云散。 他的确是爱着小姐的,心痛的泪水骗不了人。 把小姐交给他应该可以放心,虽然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来了,总该给他一个机会。小芳默不作声悄然离去,如果他们可以解开心结自然再好不过,她也希望小姐能够找到真爱。 掩上房门,她竟发觉脸颊湿漉漉的,甚至渴望自己也能遇到真心相对的爱人。秦布分不清楚苦涩的泪水出于爱怜还是愧疚,他只知道今生今世无法放开他爱地人,他跪在床前情不自禁地握住程心仪冰凉地小手,递到唇边怜惜地吻着。手指传递而来的炙热直抵心房,程心仪缓缓睁开双眸,对上秦布关切地眼神不禁有些迷茫。“心仪……”秦布沙哑地唤了声,温柔地抚上她小巧的脸庞,“对不起,我……”程心仪纤细的手覆上他的双唇,吃力地摇了摇头,努力绽放出一抹微笑。 她受不起他的道歉,向来都是她负他的,她没有资格埋怨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眼泪已经将她心中的伤痕冲洗干净。秦布握住她的手腕,滚烫的泪水沿着她的指缝流进衣袖。 昨晚的不告而别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负气。 越是爱她越无法容忍她的心里还有别人,原本以为这并不算什么,但他却高估了自己,他只不过是个庸俗的男人,没有那么高超的境界,他的女人应该完全属于他。然而,他根本没有必要气恼,在爱人的宽容面前尤为显得幼稚可笑。 他们已经结为夫妇,是相伴终生的爱侣,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他这么做只会亲手将爱人推入别人的怀抱。 有限的人生光阴似箭,爱她都来不及了,怎有时间跟她负气呢!秦布与程心仪深情对望,多余的话亦不必说。 秦布俯身将她拥入怀中,他错的离谱,错的难以补救。 他将用一生来补偿她,使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金宝将秦布回来的好消息告诉了秦老夫人,秦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只盼秦家日后风平浪静。 如花得知秦布与程心仪和好,再看她们母女亲昵的样子,气得嘴歪眼斜内分泌失调。 这样下去,她在秦家更无立足之地,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过活简直生不如死。如花攥着筷子恨恨地戳着碗里的饭菜,她的命咋就这么苦呢!生于官宦之家,偏偏是个庶出;嫁到富贵人家,相公却又那副死相;熬了十几个年头,连个当家也没混上还有把柄落在小姑手上;挑拨婆婆与弟媳的关系,非但没能得逞还冠上了恶妇的臭名。席间妯娌们笑得开怀,如花更是食难下咽,这群毫无主见只会巴结讨好的废物定是看她的笑话呢!如花郁闷地放下碗筷,称自己身子不舒服想回房休息,秦老夫人头也没抬只当她是空气一般。如花黯然离席,一路上骂骂咧咧地从上到下数落个遍,姓秦的除了她女儿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花唠唠叨叨个不停,忽觉有人从后推了她一下,横眉竖眼地转过身去正要开骂,却见大婶娘正捂着嘴偷笑。“大婶娘是你呀,有什么好笑的……”如花看她喜滋滋的样子,总觉得是在讽刺自己,没好气地哼了声,“年纪也不小了,吃过饭回屋躺着去吧,到处溜达啥啊!”“有好事告诉你!”大婶娘不以为意地挽着她,笑呵呵地走向亲戚们寄居的西院,不时回头张望着。如花莫名其妙地瞪着她的后脑勺,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巴:“什么事啊,在这儿说就是了……”大婶娘神秘兮兮地摆摆手:“这回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终于让我找到证据了,以后你就扬眉吐气啦!”“证据?什么证据?”如花看着满脸诡笑的大婶娘,难以置信地追问,“你是说那个死丫头……”大婶娘拽了她一把,示意她先不要声张。 如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乖乖跟着她进到西院,见到大婶娘口中所谓的证人,忙不迭地问东问西。这位证人是二叔公家的儿媳妇,她和大婶娘聊天的时候无意说起当年秦老夫人生小女儿的时候她也在场还帮孩子洗过澡。“这是你黄花婶子,有疑问就尽管问吧!”爱卖关子的大婶娘坐了下来,捶着自己的肩膀,皱眉道,“为这事我可没少费心,腰酸腿疼的……”如花瞥了她一眼,腰酸腿疼干嘛捶肩膀,平时也没少拿好处,真是个装腔作势的老太婆。 她懒得应声,挨着黄花身子坐下,急道:“婶子,你真给我家小姑洗过澡?”黄花瞅瞅如花瞟瞟大婶娘,好奇地反问道:“你们咋对这种小事这么上心?那年路过梅秀县上门拜访,碰巧他家媳妇生孩子,人手不够我就过去帮忙,有啥稀奇的啊!”如花目光灼灼地盯着黄花:“婶子,你还记不记得那孩子身上有处胎记,就在后腰……”话音未落,黄花便笑了起来:“记得,那处桃心胎记明显着呢,当时产婆还开玩笑说是王母娘娘赏给孩子的。 咋啦?问这个作甚?”如花欣喜若狂地抓住黄花的手,一口一个婶子叫得可亲热了,二话没说摘下金戒子塞给了她,凑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三道四。 黄花讶异地张大了嘴,掂量着那枚金戒子又惊又喜,稍作思量点了点头。如花有了十足把握指证金宝,等不及看她被逐出秦家的窘状,连忙指导两位同伙如何演出精彩的好戏。 她们聚精会神地对台词,誓要冒牌货永无翻身之地,竟未察觉窗外有人仓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