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随着海浪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孱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是那一幅幅美好的画面依然清晰。 颜倾城的一颦一笑尽在眼前,一言一语犹在耳边,不管是初相见时嘲讽的“怨妇”还是情至深处宠溺的“傻瓜”,都成为了最珍贵的回忆。然而,笑若春风的颜倾城渐渐地远离,在海的那一边伫足凝望,明明感觉到他的不舍,他却不肯向前迈进一步。 终于,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曾经拥有的甜mi与快乐被凌厉的海风吹散,难以寻得半点踪迹。 而被遗弃的人只能在苦海中沉浮,永远kao不了岸。金宝缓缓睁开几近干涸的双眼,她已经流不出眼泪,自从那晚与颜倾城分离,她的身体就不再属于自己。 行尸走肉般地跟在陈婆身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心中所爱。 虽然他已将过去遗忘,但她深信他的心依然为她跳跃。金宝抚着裂成碎片的心房,唇边漾起苦涩而甜mi的笑意,她能感受到颜倾城发自内心的爱,他亦为此感到迷惑。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想起她,跋山涉水赶来找她。 不过,身为琉璃国少主的颜倾城已经成亲,他的妻子是贵族后裔,甄氏宗亲一致认可的王妃。 想起那个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女人,日夜陪伴在颜倾城身边,金宝顿觉不寒而栗,悲从心来泪眼朦胧。陈婆端着托盘进入船舱,看到又哭又笑的金宝。 无奈地摇首叹息。 她将刚煮好地粥放在桌上,踌躇片刻走向金宝,艰难地开了口:“宝儿,过去的事由他去吧,回去之后重新开始,别再留恋不属于你的人!”金宝默默垂泣,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陈婆于心不忍地绞弄着双手。 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不停颤抖的肩:“傻孩子,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我说的话是重了点,但也都是为了你好。 那天晚上你一头栽进海里可把我给吓坏了,以为你想不开寻短见。 ”“唉,幸亏只是晕过去了,我还能救你上来。 如果你只念着过去不肯面对现实,就算把你送回了家,我心里也不安宁啊!宝儿。 别怪陈婆坚持送你走,你与少主有缘无分哪!”陈婆哀叹了声,将心比心不难体会金宝的心情,但她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安慰几句希望她心里好受些。 陈婆见她久不应声,继而又道:“你昏迷了两天,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彩玉国,我尽量把船停kao在京城地渡口。 那儿过往船只很多,你回家也方便。 宝儿啊,我必须在甄亲王发现之前赶回去,不能再送你了,你要多多保重……”金宝挪动了下身子,伤感地望着陈婆。 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你,陈婆,我会活下去的,你放心吧!”“好,这就好……”陈婆总算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我去准备点吃地,你下船的时候带上……”金宝默然望着陈婆的背影,她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岂能再给她添麻烦。 其实。 金宝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愿意去任何地方,惟独不愿回家。 她不知如何面对家人。 不知怎样安慰小杰他们。陈婆自觉对不起金宝,kao岸之前没再现身。 她没想到甄亲王竟然狠绝至此,暗下毒手不说,甚至消除了颜倾城的记忆,强行拆散这对夫妻。 而她非但不能帮助金宝找回爱人,还要狠心将她送走劝她死心,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无辜的女子来说,未免太过残忍。金宝形单影只走下了船,手里拿着陈婆做地烙饼,有气无力地来到岸边,转身向他们挥了挥手,道了声一路顺风。 陈婆立于船头久久不曾离去,连声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日后有缘再见。 金宝心知就此一别即是永别,她不想让陈婆担心,故作轻松地笑着,当做报答她的恩情。晌午的阳光格外刺眼,金宝茫然地望着杵在船头张罗生意的船夫,其中不乏去往梅秀县的客船。 她紧紧攥着温热的烙饼,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奔向京城。拥挤的街道人声鼎沸,路边商贩的叫卖声响不绝于耳,诱人地饭香引得金宝的肚子咕咕直叫。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她总想吃点东西,尤其是令人回味无穷的牛肉面。 没有想到京城也有如此正宗的小吃,金宝抱着烙饼坐在一旁等着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桌。不一会儿,腰系围裙的大婶端着海碗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招呼她:“姑娘啊,你地面好了,快趁热吃吧!”“哎……”金宝扯动着干裂的唇,没精打采地应了声,接过筷子抄起韧劲十足的面条,浓厚的肉汤依然鲜美,仿佛回到了梅秀县的那条巷子,隔两条街就是她的家。金宝勉强吃了几口,醇香的牛肉面味如嚼蜡,干瘪的胃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刺激,剧烈地**着。 金宝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得不放下碗筷趴在桌上休息。 大婶留意到她有些不对劲,连忙询问她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胃不舒服而已,过会儿就没事了……”金宝地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地景象开始模糊,她取出怀里的荷包,双手颤抖地打开系绳,一不小心满袋地碎银撒了一地,她只得摇摇晃晃地弯腰去捡。“哎呀,姑娘,你快歇着,我来捡吧!”大婶忙不迭地拾起地上的银子,塞回金宝手中的荷包,严实地重新系好,“你家住哪儿啊,我先送你回去……”金宝吃力地摇了摇头,双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声音,大婶心急如焚连声追问:“你不是本地人?你一个人进京的吗?我送你去客栈好么?”见状,卖牛肉面的大叔端来一碗掺了糖的白开水,递至金宝唇边:“姑娘,来,喝口热糖水!”金宝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糖水,坐了一会儿觉得胃部舒坦多了。 大叔看到有客人来,匆忙将瓷碗交给大婶,交代道:“这位姑娘可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先给她喝点水,待会儿再吃面!”大婶连连点头,从头到脚打量着金宝,暗自纳闷这位姑娘既不缺钱怎会落得如此狼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金宝不想引人注意,付过面钱踉跄离去。“姑娘,别急着走,我送你去客栈休息……”大婶正在招呼客人,见她要走急忙追了出来。 无奈金宝已经挤入人群,再也难寻她的踪影。金宝左拐右绕穿过几条小巷,后背倚墙喘着粗气,她担心会撞见熟人,她只想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躲起来。 忽然,两名年纪不大的男孩子一左一右将她包围其中,趁着没人在意,抢过她的荷包拔腿就跑。“你们……”金宝下意识地抓住其中一名男孩,厉声斥道,“岂有此理,敢抢我的荷包,快还给我……”“去你的,在谁手里是谁的!”男孩用力推了她一把,不料看似有气无力地金宝仍是紧拽着他不放,不由恼羞成怒招来同伴掰开她的双手。金宝的手被掐出了血,但她毫无痛觉执着地盯着自己的荷包。 两名男孩连拖带拽将她拉到路中央,又踢又踹迫她放手,金宝无所畏惧地仰天大笑,扯着男孩手中的荷包毫不退缩。“真他妈的倒霉,居然碰见个疯子,算了,荷包还给你……”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两名男孩惟恐惹出祸事,甩开金宝撒腿就逃。 金宝瘫坐在地上,捡起装满烙饼的小包袱,手里攥着荷包艰难地想爬起来。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将金宝扶了起来,柔美多情的眸子里饱含担忧与怜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金宝眨了眨眼睛,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眉宇之间难掩高贵气质,殷红的唇一开一合,仿佛在唤着她的名字。 金宝突然眼前一黑,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身子一软跌入他的怀里。棠涵之深邃的双眸蒙上一层薄冰,拥着虚弱无比的金宝,凝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微微颤动的美睫似在诉说她的委屈,血色全无的娇唇布满伤痕,血迹斑斑的双手愈发冰凉,脏污的裙摆破烂不堪,磨破的鞋子隐隐lou出雪白的脚踝。金宝平安归来,棠涵之牵挂多时的心虽然稍感安慰,此刻却又难耐满腔怒火。 金宝怎会伤成这样?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找出来是谁伤害了她决不轻饶!“世子,请上车吧!”紧随而至的华天香看到棠涵之怀里紧闭双眼的金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飞身跃出马车,不顾一切地冲入人群,急令侍卫抓捕两名不起眼的混混。华天香对于金宝的出现百般好奇,颜倾城下落不明,她失踪了这么久难道不是去找他么?但以目前情形来看,金宝恐怕是一无所获,伤心失望之余才会如此落魄!华天香怔怔地看向一言不发的棠涵之,百花丛中过的世子从没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心,他不敢相信棠涵之怎会在茫茫人海之中发现她的存在,但这千真万确的事实使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金宝对棠涵之来说是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