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推门而入,碰巧赶上风景文大发脾气,望着满地碗碟碎片,热气腾腾的饭菜,竟没有个落脚的空地。束手而立的宫女们不敢抬头,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数日未见,风景文明显憔悴了许多,他烦躁地揉搓着布满青茬的下巴,无神的双眸黯然失色,毫无焦距地看向窗外。“退下,统统退下!”风景文蓦地大叫,吓得宫女们花容失色,顾不得收拾残局逃也似的夺门而出。金宝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双手攥着托盘悄悄地凑了过来,轻声唤道:“小王爷……”“滚,快滚……”风景文捞起塌上的枕头丢向金宝,“谁也不要来打扰本王……”金宝扔下托盘匆忙接住枕.头,怒道:“风景文,你发什么神经,现在可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亭亭被风景睿抓走了……”“亭亭……”风景文如遭当头棒喝,愕然.地盯着金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是亭亭身边的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亭亭在风景睿手里?”“叫我宝儿……”金宝回头看了下院.子里的情形,急忙跳上了床,借由帐幔的掩护扯着风景文的衣袖悄声道,“亭亭为了见你夜闯王宫,中了风景睿的jian计被他囚禁,我从刑房死里逃生四处逃亡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小王爷,你口口声声要将风景睿拉下马还风景川清白,怎会甘愿被他软禁呢?”“亭亭,亭亭……”风景文唤着生死未卜的心上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声,“原来皇上早就在我身边安置眼线,我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司马宇成私藏二王兄的事他已知晓,李氏家族也被铁骑军日夜监视,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不仅是二王兄,李氏家族也将惨遭毒手。”金宝怔了一怔,皱眉道:“难怪风景睿下令封锁冷宫,.看来司马宇成早就被盯上了。不好,我要尽快通知他,风景睿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是为了歼灭司马家族活捉风景川!”“你说,二王兄没被皇上囚禁?”风景文错愕地追问.道,“二王兄现在何处?”金宝咬了咬唇,.恨声道:“该死的风景睿,他一定是骗你捉到了风景川。放心,他暂时没有危险,但风景睿不会无缘无故放他回去,我想其中必有阴谋。风景文,你想不想救他和亭亭?”“当然!”风景文眼圈泛红,忙不迭地说,“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我不能跟皇上硬拼,李氏家族的生死由他一手掌控!”具体该怎么做金宝心里也没谱,她吸了口气,豪气万千地拍了下风景文的肩膀:“李氏家族的生死应该由你掌控,你爱的人命悬一线,你敬重的二王兄身陷险境,能救他们的只有你。身为王室第二继承人,你完全有资格对抗不得人心的风景睿。舍命一搏尚有生机,束手待毙只能后悔终生。”“实不相瞒,琉璃国迎得少主找到宝藏,此次攻城胜算甚大。虽然他们只想夺回国土恢复主权,但风景睿并不打算归还强取豪夺的一切。司马宇成为了风景川,甘冒赔上整个家族的危险,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拥上王位。”“我想,风景睿没有立即揭穿他的真面目,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待浮云国各地的援军赶来,就是他大开杀戒之时。司马宇成想要借助琉璃国的兵力对抗风氏一族的反攻以绝后患,他这样做只是留给风景睿可趁之机,但无法否定他为挚友破釜沉舟的决心。”金宝眼看风景文有所动容,忙劝慰道:“司马宇成大可不必做此牺牲,你担负着李氏家族生死存亡的重担,他又何尝不是。他在孝义之间苦苦挣扎,顾及家族生死之时还要处心积虑为风景川铺路。他不相信风景睿会对司马家族下手,但若风景睿能狠下心,他和风景川只能含恨而终。”“小王爷,只有你称帝,风景睿才不会构成威胁!”金宝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风景文苍白的唇微微颤动:“我,我做皇上……可是……”“没有可是!”金宝随即打断他的话,言之凿凿,“风景睿拥簇众多,也比不过琉璃国的鼎力支持。”风景文苦思冥想,无奈叹道:“宝儿姑娘,此事说来容易。你可知道风氏一族众长老皆是拥立皇上的,虽然他们尚有歧义,但相比毫无建树的我,更愿意扶持能力非凡的皇上!”“小王爷,看过这个,你就有称帝的自信了!”金宝自信满满地说,从怀里取出铁盒打开取出缎布。风景文犹疑地将其展开,览遍上面几行字,极度震惊地看向金宝,颤声道:“这是……真的?”金宝肯定地点点头,风景文颤巍巍地拿起那对翠镯,眼眶渐渐盈满热泪,他悲愤地攥紧缎布,咬牙道:“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让风景睿死无葬身之地!”司马将军府司马宇成盯着王宫传出的密报愁眉不展,风景川心下一慌,问道:“怎么?宝儿被发现了?”司马宇成将密函递给风景川,起身走至窗前,沉声道:“皇上已经识破我的伪装,二殿下,我要先行一步了!”风景川匆匆扫了一眼,得知金宝未被发现顿时松了口气:“宇成,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何来谁先谁后?风氏一族得知真相之前,此事尚有转机!只要除去风景睿,定能保住司马家族!”“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司马宇成察觉到风景川的坚决,急忙劝阻道,“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这么多年受尽委屈,岂能为了我的鲁莽白白牺牲!”风景川感慨无限,轻声笑道:“宇成,我与皇上的仇怨迟早都会做个了断,你的恩情此生无以为报,若是再搭上整个司马家族,我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为你做牛做马!好兄弟,到此为止吧!希望咱们来生不要生于帝王将相之家,无拘无束地闯荡江湖!”“二殿下……”司马宇成虎目圆睁泪光闪烁,“分明是我连累了你,岂能由你代我送命?”风景川微笑着摇首道:“对我来说,生不代表开始,死亦不代表结束。与其苟且偷生暗自唾弃,不如手刃仇敌死个痛快!宇成,你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若是不想让我终生痛苦,多余的话便不必说了!”司马宇成伤感地目送风景川远去,他确实无法说服他改变心意,他也做不到抛下整个家族,但总应该做些什么才不枉为生死之交。王宫的地形错综复杂,各条通道都有侍卫把守,贸然闯入者只会晕头转向。身为浮云国二殿下的风景川却没有这种困扰,自从上次中计险被风景睿擒获,他变得更加谨慎。单枪匹马进宫行刺纵然有去无回,但总好过众人因他丧命。司马宇成身为一国之将,司马家族又是权倾朝野的贵族,风景睿若想指正他恐怕并不容易,这也是他静待时机的主要原因。风景川无奈地苦笑了声,时隔数年,他依然是风景睿手中的棋子。风景川锐利的双眼来回扫视,他已没有多少时间,说不定他的行踪已被监视,若是风景睿提前防范,他的牺牲将毫无意义。除去风景睿,由他一人承受风氏一族的责难,似乎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怡然自乐的风景睿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沉浸于亭亭的温柔乡,将他的迎合视为妥协,尽情享受彻底征服的喜悦。无法言语的亭亭承受着他粗暴的占有,生死交锋之时,他没有任何武器应战,如果他能将魔君斩杀与龙床之上,也将死而无憾。沉醉于欢愉之中的风景睿料想不到有人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愿贪恋红尘俗世。寝宫长廊传来细微的声响,风景睿昵向窗外那道银光不禁骇然,他紧紧抱住亭亭扣动床头的机关翻身而下。亭亭没有想到龙床之下竟有密道,从风景睿的反应来看,对方是他难以应付的角色,这次若是被他逃拖,日后还有机会对付这名魔君么!风景睿匆忙逃至密道没来得及携带佩剑,错过这个良机亭亭定会后悔。风景睿悄悄地放下亭亭,随手穿好松松垮垮的长衫,屏息凝神附耳聆听寝宫里的动静。亭亭不着痕迹地抚弄着长发,悄无声息地探向被他磨得无比锋利的发簪,自从被风景睿强占,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个机会。寝宫寂静如初,连脚步声都听不到,风景睿不由皱眉,难道他出现了幻觉?误将阳光看成夺魂索?忽然,颈后袭来一道劲风,风景睿下意识地侧转过身避过一击,难以置信地握住亭亭的手腕,恨声道:“贱人,胆敢行刺朕……”亭亭平静地望着他,寻不到半点行刺失败的恐慌。风景睿恨不能将他当场掐死,转念一想,亭亭已经服下离魂散,不用他动手也会不得好死。风景睿轻蔑地打量着那根发簪,为方才的幻觉找到了极好的解释。他将亭亭推倒在地,自顾自地按动机关重回寝宫。“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风景睿嘲讽地讥笑道,“朕对你百般宠爱,你竟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好,在你吐血身亡之前,朕就将你送给那群饥渴的将士们,死后无处葬身化为孤魂野鬼。想死?不是这么容易!”风景睿撇下亭亭回到寝宫,狠狠地丢下发簪,恼羞成怒地撕扯着帐幔:“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朕?”“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寒光四射的银丝对准风景睿的颈项,冰冷的话语令他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