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五岳庙中秋飞花凝神倾听,感觉又一阵轻微的步履声,接近了茶棚,心中暗道:这一女一男两个伙计,分明不是平常人物,不知是什么身份?这些逼近茶棚的,又不知是什么人?凭借着敏锐的听觉,秋飞花已觉出茶棚外,至少有三个人以上。自然,那不会是东方雁了。大约,那蓝衣少女也听到了茶棚外面的声息,低声道:“你如不会武功,那就请躲在一角,用被子盖起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秋飞花既然装起迷糊,只好装到底了,皱皱眉头,道:“我……”蓝衣少女轻轻掩住了秋飞花的嘴巴!附耳低语道:“我不该留下你的,早把你送走,也许能保住你一条命,现在,一切都太晚了,你能不能保住性命,那要看你的运气,等一会儿,如是我们不幸失手,死于人家之手,你偷偷地拨开墙壁爬出去,好在这些棚壁,都是用稻草做成,你只要小心,不难在他分神时,溜出去。”秋飞花心中暗道:“她对我如此关心,这件事倒是不能不管了。”但闻那蓝衣少女低声接道:“你如能侥幸逃出去,那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入五岳庙中,绕过大殿,在大殿后,有一座小平房,躲入平房中去。”秋飞花道:“那里面,是什么人?”蓝衣少女道:“不用管什么人了,躲进去之后,就跪在地上别起来……”秋飞花道:“这个……”蓝衣少女道:“你如想保命,就吃一点小苦头,别那么倔强,不论那室中之人,怎样骂你,还是打你,你只管跪着别起来就是。”秋飞花道:“他是你什么人?”蓝衣少女道:“这些和你无关,照着我的话做,你或能保住性命,多多珍重,我要去了。”站起身子,突然向后退去。秋飞花心中泛起很多的疑问:第一:这些人是谁?第二:那大厅后面小平房里又住的什么人?第三:什么人要攻击这座茶棚?秋飞花心中虽然在不停地打转,但却依照那蓝衣少女的吩咐,把身体移向茶棚一角。这一瞬间,他作了一个决定。如若这茶棚中人,不是那大组合中人,他决定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如若他们是那无名大组合中人,那蓝衣少女纵然对自己有一份关顾之情,秋飞花也决定撒手不管。然后。照那蓝衣少女的吩咐,进入五岳庙大殿后小平房中,看看那是什么人。忖思之间,突然砰然一声,那闭上的大门,忽然大开。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闪了进来。忽然间,火光一闪,亮起了一只火烛。茶棚中突然间明亮起来。只见茶棚中一张木桌后面,并排坐着四人。一个五旬以上的老者,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还有那位蓝衣少女,加上那灰衣店伙计。四个人,身前各放着一把刀。灯光下,秋飞花也看清楚了那行来的人。竟然是那执着雨伞的老者。秋飞花呆了一呆,暗道:“这位持伞老者,竟然是先行冲入茶棚的人。”但见那蓝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道:“原来是你?”持伞老者道:“是老夫,四位想不到吧!”蓝衣少女道:“不错,我们想不到你这把年纪了,竟然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持伞老者哈哈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已经知道,来了很多的人。”蓝衣少女道:“至少有三个以上!”这时,那位坐在左首约五旬老者,缓缓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万兄,兄弟沦落到这等境地,难道,兄还不肯放弟一马么?”持伞老人冷冷道:“老夫找了你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蓝衣少女呆了一呆,接道:“爹,你们早认识了?”五旬老者道:“不错,这一位是你的万伯父,快去见礼。”蓝衣少女皱皱眉儿,但仍然盈盈一礼,道:“侄儿黄玉卿,给万伯伯见礼。”持伞老者一挥手,道:“不用了。”蓝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道:“爹,你和万伯伯有仇么?”五旬老人苦笑一下,道:“玉卿,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多问了。”黄玉卿哦了一声,未再多言。持伞老人冷冷说道:“黄老四,你不希望把恩怨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是么?”五旬老者垂手说道:“是!那时间,他们还未出世,实在和咱们的恩怨,扯不上什么关系。”持伞老者冷笑一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准备对我们有个交代了?”五旬老者叹息一声,道:“老大到此时,小弟就见到了,本想出来相见,但当时茶棚的客人很多,小弟厨下又忙,所以,没有出来相见……”持伞老人冷冷接道:“但看你们这副架式,似乎是准备动手了?”五旬老者道:“目下这五岳庙前,突然间变得十分热闹,每月都有很多武林高手,混在这茶棚中来,也曾有人和小弟商量过,希望我们能和他们合作……”持伞老人怕他越扯越远,接口说道:“黄老四,先告诉我,你准备对我们有个什么样的交代?”黄老四道:“大哥的意思呢?”持伞老人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自己做过的事,心里明白,该怎么做,似也用不着我多说了。”黄老四道:“老大,给我三天时间如何?”持伞老人冷冷说道:“不行,三天时间,太长了,我找了你二十年。不能再让你溜了。”黄老四整容说道:“老大,我算过了,非得三天时间不可,我们夫妻、父子们要话别,我要他们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我还要安排一下后事,但重要的是摆脱肩上的事务。”持伞老人道:“你现在是……”黄老四接道:“不敢欺瞒大哥,小弟在这五岳庙前,开这一座茶棚,是奉命而来,唉!如非小弟奉命主持这座茶棚,大哥又如何能找得到我呢?”青衣老者哦了一声,道:“老四,你是说你背后,有着很大的靠山了。”黄老四道:“是的!就算目下小弟愿意束手就缚,任凭大哥处置,他们也不会答应的。”青衣老者道:“这么说来,你那靠山很硬了?”黄老四道:“是!就算是我答应了,他们也未必会答应让我死去。”持伞老者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或是一个什么组合?”黄老四道:“不能,那对你没有益处,对我他一样没有好处。”持伞老人道:“这样严重么?”黄老四道:“不错,大哥,咱们当年相处一堂,大家都是诚心相交,所以,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惨事。”持伞老者长长吁一口气,道:“看近日江湖人物往来此道,你说的也许不是谎言。”黄老四道:“大哥,我不会骗你,你先请吧!三日后,子午夜,你到五岳庙后面**井旁,小弟一定到,老大哥要什么,尽管取走,兄弟绝不会还手。”持伞老者还未答话,一个肃冷的声音,已然抢先接道:“不行,进入了本门之后,生命已非你所有,岂可轻易言死。”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棉布裤褂的人,由那持伞老人撞开的地方,缓步行了进来。黄老四目光一掠那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黑衣人笑一笑,人却直对黄老四行了过去,同时伸张了握拳的右手。黄老四目光在那黑衣伸开的手掌上掠过,脸色一变,道:“在下实有负这位义兄,我已经躲了二十年,也受了二十年愧恨交集的痛苦,你们维护我的情意,黄某个人虽然感激,但我活得并不愉快……”黑衣人笑一笑,接道:“黄兄,事情已过了二十年,往事如梦,早已成过眼云烟,你身体健壮,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想想,你已成人的儿子,再过上三五年,子娶媳妇,女出阁,你们一对老夫妇悠游林泉,享受天伦之乐,这日子是何等叫人向往,怎能轻易言死?”黄老四黯然一叹,道:“话是不错,但在下不是那种能够忘恩负义、斩情灭性的人,我拒绝了锦衣玉食的奉养,带着妻儿,经营这一座路旁茶棚,挥汗厨下,妻女当炉的日子,用心就在苟存着自我,我不能让舒适安宜的日子,消磨我的血性,我要生活在辛苦中,我早该死了,但我现在还活着,我要活得很忙碌,役厨自贱,才能减轻我一些心中的痛苦。”黑衣人道:这又何苦呢?黄兄。“黄老四道:“你不懂这些,人各有志,勉强不得。”黑衣人笑一笑,道:“黄兄,你经纶满腹,才气纵横,兄弟是江湖粗人,黄兄有些作为,陈意过高,满含哲理,在下确然不懂,不过,孔圣人也说过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仍是完人,江湖生活,恩怨纠缠,像区区在下,数十年来,不知犯了多少错失,但我仍然好好的活着。”黄老四摇摇头,道:“因为你错失了太多了,两手血腥,所以,你不知惭愧二字,我这一生中,只错过一次,所以找终身难忘,午夜梦回,有如万蛇噬心,贤与不肖,有着很大的分野,咱们是两个绝不相同的人!”黑衣人脸色微变,似想发作,但却又突然忍下去,道:“黄兄,就算你说得是字字金玉,掷地有声,但你也该为兄弟想一想啊!”黄老四道:“为你想什么?”黑衣人道:“兄弟奉命,率领着四位高手,保护你的安全,你如是被人杀了,是你自愿求死,那是罢了,但兄弟却也要白白赔了一条命。连带所及,那四位也是死路一条,咱们五条命,都握在你黄兄手中,想想看,你还忍心去死么?”这人口齿伶俐,确也有一番动人说词。一例的秋飞花,却是好奇之心大动,只觉这中间牵扯着一件极为重大的事,但却又无法想出一点头绪出来。黄老四皱皱眉头,道:“你们几时奉命保护我,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黑衣人道:“这些年来,奉命暗中保护黄兄的人,何止十批,我们轮流换班。有时一年,有时半载,总以隐秘为主,不让你黄兄知晓。”黄老四道:“哦?”黑衣人道:“就凭此点,黄兄也该明白了,会主对你是何等的敬重,何等的容忍,你放弃巨厦、丰衣、仆婢如云的生活,过这等亲自掌厨、道旁卖酒的生活,会主也极力的顺从于你,害得我们也跟着你到这等穷小土岗上,过这等清苦的日子,黄兄,你总不能再把我们五个送入枉死城中吧!”黄老四沉吟了一阵,道:“你虽也有些道理,但……”黑衣人打蛇顺棍上,急急地接道:“行,黄兄既然觉着有些道理,你就别管了,来人由在下对付。”黄老四道:“难啊!难啊!含愧偷生苦,感恩死不易,想不到我黄某人,竟然一错再错,这造成生死两难的处境。”秋飞花心中暗道:“这位老兄似是位胸罗玄机的高人,但却偏又固执得可以,全然不知通权达变。”但见那黄老四又摇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能伤害他,我已经伤害了一位,怎能伤到大哥。”黑衣人微微一笑,道:“黄兄,但请放心,兄弟如是没有两下子,会主也不肯付予兄弟如此的重责大任……黄兄先请坐下,看兄弟处置此事,绝不让你黄兄为难。”黄老四没有坐下,却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黑衣人不再理会黄老四,目光却转到那持伞老者身上,一抱拳,道:“阁下定是人河五义之首的铁伞君子王道同了?”持伞人点点头,道:“正是王某!阁下怎么称呼。”黑衣人笑一笑,道:“名不上金榜,号不登大雅,有污君子之耳,不说也罢。”王道同冷哼一声,道:“我们君子五义的事,不用阁下插手。”黑衣人道:“王兄,你知道这不可能,君子的生死,也牵扯到兄弟和四位朋友的死活,连着五条命,不能够管弟兄么?”铁伞君子王道同,冷笑一声道:“你要阻止我报仇?”黑衣人道:“情非得已,还得请王兄网开一面,饶过你义弟。”王道同道:“我和老三、老五,都在老二的灵前立过誓言,非要用他人头祭灵,岂能轻易罢手?”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报仇的事,总得有点方法才行,但不知你们三君子,准备用什么方法?”王道同道:“咱们先要责以道义,要他自绝而死。”黑衣人笑一笑,道:“这一点,似乎是已经行不通了,他受人之恩,早已经没有死去的自由,这一点只怕行不通了。”王道同道:“如是他不肯自绝而亡,咱们只有动手取他性命了。”黑衣人缓缓说道:“王兄的意思,可是说要动手一搏了。”王道同道:“不错,如是我们无法说得服他,只有动手一途了。”黑衣人道:“如是动手搏战,那就容易办了。”王道同道:“阁下的意思是……”黑衣人笑一笑,接道:“你们三君划出道子来,咱们接着就是,不过,为了书术君子,在下不希望闹出流血惨剧。”王道同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替他出头。”黑衣人道:“咱们奉命保护黄兄的安危,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希望阁下原谅。”这人对原则十分坚持,但口气却是柔和婉转,极尽客气。王道同道:“咱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动手搏杀?”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君子人物,在下已然说得很清楚了,诸位只要不侵犯黄兄。咱们这场架,自然也不用打了。”王道同道:“不行,我们找了他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如何能轻易放过他?”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王兄,你想杀死令弟,只有一个办法!”王道同道:“什么办法?”黑衣人道:“先把在下和四个同伴杀死。”王道同流目四顾,只见这座茶棚之中,除了黄家四人之外:茶棚一角处,还候着一个秋飞花,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但王道同心中明白,那黑衣人也不是虚言恫吓,另外四人,必然就伺伏在这茶棚之外。只要一声呼喝,四人立刻会破壁而入。王道同摇摇头,道:“我不会杀你们。”黑衣人道:“问题是,我们也不会坐着要诸位杀。”这时,那黄老四仍然在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两人交谈之似是也未听到。王道同双目盯注在黄老四的脸上瞧看,正想大声喝叫,那黑衣人突然转过身子,缓步行到黄老四的身前,低声说道:“黄兄,你坐着休息一下。”伸手扶着黄老四,行到了一张木椅上了下来。黄老四呆呆的坐,睁着一对大眼睛。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回过身子,道:“王兄,黄兄似乎是对你这等不问青红皂白、全无兄弟之情的做法,有些不满,所以,他不想理会你了。”秋飞花冷眼旁观,看得甚是清楚,那黑衣人借机搞鬼,分明暗中点了那黄老四的穴道。但那王道同似乎是没有看出来。黑衣人暗中动了手脚之后,似乎是完全放下了心事,脸上泛起了愉快的微笑,接道:“王兄,你早已该明白了,咱们绝不是怕死,而是不愿伤到了黄兄之心,如今黄兄似是已不愿再过问此事,阁下也应该知难而退了。”王道同冷冷说道:“不行,他不问不理,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举步向前行去。黑衣人一横身,拦住了王道同的去路,一笑,道:“王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可以走了。”王道同道:“我为什么要走?”一面高声说道:“黄老四,你装死也没有用,我们既然找到你了,不论是死的、活的。都要你有个交代。”黑衣人右手一伸,拦住了王道同,冷冷说道:“王兄,别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很难看了。”镦伞君子王道同停下了脚步,双目转注在黑衣人的身上,道:“阁下,再三相迫,是逼我出手了?”黑衣人道:“把事情逼到非动手不可的境地的,是你镦伞君子……”道同双眉一扬,接道:“黄元奇谋杀义兄,罪证明确。不仁不义,理当受诛,你们这样袒护他,不觉着有失公道么?”黑衣人冷冷说道:“公道的看法不同……在下已经再三奉劝,如是阁下执意不听。那就只有各凭手段一决胜负了。”王道同脸色胀红,双目中神光如电,右手一探。疾向黄元奇抓了过去。黑衣人冷哼一声,切出一掌,劈向王道同的关节要害,同时飞起一脚,踢向王道同的小腹。形势逼迫,王道同只好一吸气。向后退开了五尺,逃过一掌一脚,左手一挥,还击一拳。黑衣人身形移动,避过拳势,放手抢攻。他拳脚齐施,一口气,连攻六拳三脚。铁伞君子王道同被迫得连连后退,但他始终只用一只右手拒敌,左手提着铁伞,不肯应用。秋飞花冷眼旁观,看两人掌势拳路,那黑衣人的招数诡异,攻势十分凌厉,但他心中似是有什么顾忌,攻袭之处,虽是身躯关节大穴,但却似有意的避开了致命的要害。但铁伞君子王道同的功力,虽然是更为深厚,他只有一手迎敌,已然被迫得连连倒退,但却始终不肯施用左手。秋飞花只看得暗暗感叹,忖道:“君子之名,误人不浅,他左手提有铁伞兵刃,为避免先动兵刃之嫌,又不能把铁伞弃置地上,就只好连左手也不用了。”如若他肯用左手,足可挡住这黑衣人的攻势。黑衣人着着逼进,连攻了四五十招,把王道同追到了茶棚口,突然收住了拳势,道:“阁下,可以走了。”王道同摇摇头道:“我不能走!要我走只有一个办法!”数十招搏杀的结果,黑衣人心中也明白自己一身武功。并不比人家高明,如若王道同肯出双手全力相搏,只怕这四五十招中,已然分出了胜负,早已败在了人家手中,所以,见好就收。但那王道同太固执,不肯用左手对敌是一回事,不肯认败又是一回事。黑衣人皱皱眉头,道:“什么办法?”王道同道:“把黄元奇交给我带走!”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没有胜区区一招半式,这些话,如何能说得出口?”王道同道:“我没有胜,但找他没有败。”黑衣人道:“王道同,你们大河五义那点实力,绝无法和本会为敌,如是豁开了干,只怕你们,很快会在江湖上云消风散。”王道同道:“大河五义只剩下了三个,早已名存实亡。当年我们五义结拜,生死同路,老二死于老四的手中,大河五义早已星散,我们活着的只有一个目的,把老四押到老二的灵前,要他述说一遍,杀害老二的经过,最好他能自绝灵前……”黑衣人接道:“以后呢?你们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王道同道:“老四杀害了老二,我们逼死了老四,这是箕豆相煎、骨肉相残的悲剧,我们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老二和老四恩怨清楚,咱们三兄弟办完后事,也都要自绝而死。”黑衣人道:“好死不如赖活,你王老大有以身相殉的义气,只怕别人却未必有。”王道同道:“我相信他们都会和我一样,苦追老四二十年,也不是我王某一人……”黑衣人心中一动,接道:“这么说来,大河五义中的老三、老五,也都来到此地了?”王道同道:“不错,他们都守在这菜棚外面,不到最后,我们不希望搏杀,只要能说服老四,肯到老二灵前认罪,我们还是保存一份兄弟的义气……”仰面打个哈哈,接道:“至于说老三、老五,会不会追随王某于泉下,王某人决不勉强他们,大河五义自相残伤,死了三个,余下两个人,也活得无味的很,至少,他们会遁身空门,离开这软尘十丈。”秋飞花听得暗暗点头,忖道:“这人虽然固执得有些迂腐,但却是义薄云天,江湖少有义气之人物。”那黑衣人大约听到了大河五义中,另几位也在此地,真要拼起命来,胜算不大,立刻改了方法,接道:“王兄,看来,名无虚传,大河五义,果然是君子人物,义气豪杰,不过,黄元奇胸罗玄机,才高八斗,要是逼他死去,岂不是太可惜了?”王道同正容说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他虽有满腹经纶,精绝手艺,但他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他没有法子救活老二了,那只好由他抵命。”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王兄,你们找了二十年,在加上个一年两年的又有何妨,请看在兄弟的份上,这次放他一马……”王道同摇摇头,道:“不行,这一放,我们可能还要再找他二十年,我也许活不了那样久。”黑衣人道:“这就没有法子了,兄弟和几位同伴,不会让你们带人走,也不会让你们杀了他,王兄坚持下去,只怕黄老四不会受到伤害,咱们先要溅血五步,分个生死了。”王道同道:“王某话已经说很清楚了,阁下一定要阻止我,大家只好放手一拼,你请亮兵刃吧!”原来,这王道同坚持君子的身份,对方不亮兵刃,他就不动兵刃。别人的兵刃,带在身上,可以用两只手和人相搏,但这铁伞君子,右手执伞,只能用一只手和人搏杀。那黑衣人似是看透了王道同的缺点,微微一笑,道:“咱们无怨无仇……如若动用兵刃,岂不要闹出流血惨剧,我瞧咱们还是赤手空拳的打几招吧!”王道同脸色一变,道:“不行,在下没有很多时间和你拖下去,我要尽快和你分出胜负。”黑衣人心中一动,暗道:“铁伞君子之名,在江湖上享誉甚久,他如真的施用铁伞放手施为,只怕我根难撑过百招,必得想法激他一下才行。”心中主意暗定,口中却冷冷说道:“在下如是不用兵刃,以铁伞君子在江湖上的威名,总不能以兵刃迫我动手了。”王道同道:“不教而沫谓之虐,我已经再三的说明了,如是阁下不动兵刀,那就不关我的事了。”秋飞花心中忖道:“原来这人虽迂,却也有一定的限度。”黑衣人道:“你以大河五义之首的身份,我瞧你如何能够先出兵刃?”言罢,肃立不动。秋飞花暗道:“这人很会撤赖。”只听王道同高声说道:“亮兵刃,不论有些什么后果,在下也不愿再等待下去了。”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伞。黑衣人脸色大变,一提真气,右手不自觉地握在了刀柄之上。王道同微微一笑,呼的一伞,点了过去。黑衣人右手一招,一闪寒芒,疾划而出,挡的一声,封开了铁伞。王道同铁伞连续收缩,攻出了三招。这一阵边绵的攻势,甚具威力,那黑衣人被迫得向后连退了三步。黑衣发觉了这王道同兵刀的威力,比拳掌精厉甚多,心中更惊慌,不敢再让对方占去先机,大喝一声,挥刀急攻。王道同铁伞疾转,接下了那黑衣人的攻势。他的双足着地,身躯不动,但凭一把铁伞,左荡右击,完全封住了那黑衣人全力攻袭之势。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一十二刀后,刀势忽然一缓。王道同铁伞一探,锋利的伞尖,已然逼在了那黑衣人的前胸之上,道:“你输了,还是要点你穴道,自愿退出呢?”黑衣人叹口气道:“王大侠,不管要在下认输,还是点了我的穴道,你如带走黄元奇,在下就非死不可……”突闻金风破空,两道寒芒,分由左右,攻袭而至。王道同铁伞疾起,封开了右面的一刀,身子随着铁伞极快地一转,避开了左面一刀。他究竟是君子的胸怀,伞尖放开那黑人前胸,竟然毫发未伤那黑衣人。两个攻击王道同的,也是两个穿着黑衣的中年大汉,也用刀。王道同向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还有两位,怎不一齐现身出来?”但见人影闪动,又有两个执刀大汉,行了进来。王道同冷冷说道:“五位上齐上吧!”右手一招,铁伞忽然张开。五个黑衣人互相望了一股,一齐举刀攻上。王道同铁伞展开,有如一片乌云般,把五人五刀,全都卷在了一片伞影之中。张开一面大伞,用作兵刃,已非易事,把一把铁伞运用的如此之妙,实是武林中罕见的事。只听王道同高声叫道:“老三、老五,你们进来,把老四带走,找的只是老四一个,可不许伤害到别的人。”但闻砰砰两声,两个身着青衣的人,快步冲了进来。王道同手中铁伞,舞的更见凌厉,五个黑衣人,完全被困入一片伞牌影之中。两个青衣人,一人个子高大,一人十分矮小,但步履确极为快速,直向黄元奇扑了过去。这时那蓝衣少女和灰衣少年,伸手抓起了面前的兵刃,奔向两个青衣人,高声说道:“别伤害我爹。”那高大的青衣人冷冷说道:“我是你的三伯,你爹爹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我们一定要把他带走,奠祭于你二伯父的灵堂之前,上一代的恩怨,和你们作晚辈的没有牵缠,你们别管这些事。”那矮子却对坐在木椅上未动的中年妇人抱拳一揖,道:“这一位是黄四嫂吧!”中年妇人点点头,道:“不错,你是老五。”矮小青衣人点点头,道:“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