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没有遭到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污染的北冰洋海水看上去极为清澈，能见度很高。可惜北冰洋的水温太低，即使现在是北半球的夏季，那海水仍然称得上冰寒刺骨，否则的话杜言修真有点想下去试试身手畅游一番的想法。与他同行的龙九见杜言修跃跃欲试，急忙劝阻说道：“杜先生，万万不可下去！莫说北极冰海下面危机四伏，上古孑遗的怪兽出没无常，光是前几年沉没在此地的俄罗斯核潜艇反应堆破裂后泄漏的残余辐射也很厉害！”突然从一个一本正经的修行者口中听到类似“反应堆”、“辐射”这样的科学名词，杜言修颇有些不适应。他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龙兄在外面上过学？”龙九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俄国人沉在这里的核潜艇实在不少，为了清除核辐射污染源，在下受师门委派，专门去学过几年核物理。”哦！杜言修恍然大悟般说道：“失敬，失敬！龙兄还是兼通百艺的能人啊！”老脸一红，龙九拱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龙某勉强算是粗通一些科学知识，谈不上兼通百艺！啊！杜先生，请移步回去吧！时候差不多了！”正在兴头上，杜言修还没打算立刻折返到“极光宗”的地下洞府，而且杜言修觉得这些葬身冰海的核潜艇对自己的计划可能有用。于是杜言修又开口问道：“此地俄罗斯沉没很多核潜艇么？具体是什么原因沉没的？”龙九不知杜言修把歪念头打到这些沉眠水下许久的钢铁巨兽身上，很痛快地答道：“最早的几艘是设计缺陷和质量方面的问题，后面的那些核潜艇沉没原因不一而足，有些是被美国人击沉的，还有运气不好碰上海怪结果粉身碎骨。在这附近几十年来累积有超过二十艘核潜艇残骸，大多数是俄国人的，还有少数是美国人的。而且其他船只数量也不少，这块海区大概是除了百慕大三角以外世界上沉船密度最大的海域了！”听到这里杜言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俄罗斯鼎盛时代也就那么百十来艘核潜艇，又没有和美国全面开战，怎么这里沉没核潜艇的数量如此众多？不明所以，杜言修问道：“俄国人的核潜艇难道都选好了位置一块沉在这里了？真有这么多艘？”龙九没有意外杜言修的质疑，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会怀疑的。他一笑，然后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北冰洋的海底有规律捉摸不定的暗流涌动，靠近这一带的海域就是海流携带能力相对最薄弱的地方，因此有许多核潜艇都是在别处受到损毁丧失了动力以后，被海流席卷至此。所以下面除了核潜艇的残骸，沉没的水面船只残骸也非常多，龙某曾经几次下去探察海底情况，真是十分凄惨的场面啊！”心有戚戚焉！杜言修同情地张望了一下那水下深处人类目力不能触及的海底，自然的力量的确非人力所能抗衡，修行者说到底还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员，对这种极具毁灭性的自然力量依然保持着必要的谦恭与敬畏之心。但是杜言修打听冰海沉船的消息不仅仅是为了凭吊亡者，沉没的核潜艇上面所搭载的大当量核弹头，以及那些洲际弹道导弹才是他喋喋不休追问的最终目标。“非洲援助计划”的第一个核心目标就是抵御西方列强和它们仆从国的武力干涉，这个难关过不去再好的设想也只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一方面在可以预期的未来时间里，作为计划实施主体的“非发”不可能建立起一只足以抗衡西方列强的常规军事力量。那么下一步，“非洲援助计划”的决策者们理所当然的要把与西方列强的军事力量平衡点建立在“非常规军事力量”上，当今时代最好的战略威慑力量当然非恶名昭彰的核武器莫数了，尤其是具有全球打击能力的核武器，更有加有无法估量的价值。起码大当量核武器是人类科技制造出的为数不多可以伤害修行者的产品之一，与日争辉的核子武器可以产生大多数修行者无法承受的巨大杀伤力，当然，假设的另一个前提是他们站在原地不动才行。按每一艘核潜艇搭载至少12枚，多至数十枚不等的洲际弹道导弹计算，这片海区下面潜藏的洲际弹道导弹至少有数百枚的库存量。有了这些核武器，足以建立起一只令人生畏的战略核打击力量。别看平时美国嘴上叫得挺欢实，整天里要出头维护世界和平，打这个无赖国家，遏制另一个国家的，当面对一个真正有能力毁灭它的对手，美国绝对是望而生畏的。教廷如果直接插手，受到法则限制的杜言修和章岚就有了十分充分的借口介入此事，那样的话，真可谓一子落下满盘皆活。经过一番心驰神往地设想，“非洲援助计划”的大好前景几乎真实地展现在眼前。初见曙光的杜言修显得非常开心，回去和章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尽早利用上这些水下的资源，杜言修又随便闲扯了几句便和龙九返回“极光宗”的大本营。“极光宗”的驻地地表属于极地气候，自然环境非常严酷可以说是四季如冬，而且地表没有什么植被可以作为外出活动隐蔽物，非常不便。为此，前几代的“极光宗”弟子费尽无数心力，将一座无名山峰山体掏空作为“极光宗”门人的日常居所，另有一些较小的天然地下洞窟被利用作为其他用途的所在。后来经过历代扩建改建，“极光宗”的大本营和其他有重要附属设施的洞窟都被横跨数十公里范围的地下通道连接一气，光看表面上一望无际的苔原，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地表以下的广阔空间里生活着众多的修行者。当日杜言修初到“极光宗”之时甚是赞叹那些连绵不绝非常宏伟的地下建筑群，但是待得时间稍微久一些杜言修便有心情压抑的感觉，不见天日的幽闭环境对于没有心里准备的人效力更大。初来乍到很不习惯的杜言修整天往外跑说是要透透气，害得龙九也得跟着他陪绑，到寒风凛冽的外面溜达。为了保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极光宗”开凿的洞窟大多没有留下采光的窗户。不过地下空间里并非没有光源，各种海中出产的夜明珠、夜光珊瑚等物用作摆设，林林总总无以数计。而且一种蔓藤植物散发着时明时暗的幽蓝色微光点缀洞窟四壁，一眼望去直如天上银河流泻人间，如梦似幻入眼美不胜收。杜言修非常喜欢这种植物，找人专门打听以后才知道此物名唤“穹隆流光”，是此地特产的一种植物。“穹隆流光”原本只是生长在极少数几个天然地下洞窟里面的特殊植物，极为希罕。后来“极光宗”的弟子花了不少心思才移植成功，因为“穹隆流光”的生长速度缓慢，经过数年才能长长寸许，故而目前照明的效果还不甚理想，大概再过个几百年就会有另一番景象了吧？据龙九说此物在原生之地生长繁茂，时人仰望之如星河倒悬辉煌灿烂已极，故而得名“穹隆流光”。杜言修上下打量觉得心中非常喜欢，打算移栽几株到基地的地下室，便厚着脸皮开口向龙九讨要“穹隆流光”的种子。岂料龙九面有难色，回答杜言修说，此物蘖生繁殖并无结子的习惯，而且即使连根移栽成活率也很低，必须有充分准备才可移植。杜言修闻听如此难法开始还犹豫再三，最后忆起齐云今年生辰将近，而自己尚无任何准备，便横下一条心固执己见。目下龙九正在有求于人之时，漫说几株花木，就是搬空“极光宗”的藏宝库也得照办无误。遂满口答应下来，杜言修也应允龙九自己只求此一物，别无他求，权且当作是本次的诊金好了。“杜先生！是否需要准备一些应用的丹药？”一进门，“极光宗”的长老乐子封便揪住杜言修问长问短，老人家也是看着李雪尘长大的，说情同父女亦不为过。明知没有经过正式的治疗程序，药石对于李雪尘毫无作用，他还是于心不甘。杜言修暗叹一声，羡慕“极光宗”上下一心的融洽气氛，朗声说道：“经过寒毒与寒泉双重煎熬，伤者的元阳大有亏损，幸好伤者童身入道虚损不及本原。前辈可以备下滋补元阳的丹药,等寒毒祛除之后为伤者慢慢修养调理，或可缩短复原所需的时日。”眼见乐子封远去的背影，杜言修不由得感叹一声，“逸风宗”只剩下他自己孤家寡人的，或许也是一种损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