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倾城武馆”建立后多年来章岚为了推广中华武术常年在外奔波忙碌，基地这栋幽静的小楼他已经是许久不曾来过。此次重游故地，周围一草一木看在眼中亦觉亲切，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呵呵呵呵，这次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一大喜事，筹备方面有何难处只要小弟能帮上忙的，只管开口便是。”虽然齐云隐瞒事情真相的举动令章岚十分不满，但是人家的佳期将近，他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破坏喜庆气氛，于是便轻轻揭过未曾深究。齐云对章岚的心理变化洞若观火，也是着意热情招待化解此前造成他不悦的不良影响。“你这次能提前赶到，就已经让我们很开心了，只管安心住下好好休息就是了。”这是齐云的意思，杜言修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齐云轻轻按了一下后背，杜言修虽不知齐云用意何在，也不好当面来问，所以便用一个笑容掩饰过去。略微沉吟片刻，杜言修才又说道：“好久不见，不如趁今晚刚好是十五月圆，你我兄弟对月畅谈一番。”章岚点点头，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入室弟子陈紫琰，然后冲着齐云说道：“不肖弟子性情顽劣，这段时间辛苦大姐了，既然你们的婚期已定事务繁多，那么大姐想必是没什么闲暇时间替我教导这小妮子。正好我已经推掉了今后半年的活动安排，不如接下来这几个月就由我自己来教她，您还是多留点时间陪陪杜师兄好了。”此言一出，齐云笑而不语，杜言修手指磨蹭着下巴眼神意味深长，倒是正主陈紫琰撅起嘴巴，显是不满意章岚用性情顽劣之类的词语形容她，但是面颊上一抹久久不曾褪去的红晕却泄漏了她的心事。说起来陈紫琰倾心章岚这件事情还是一向被众人公认在感情方面反应迟钝的杜言修率先发现的，不能不说是个异数啊！杜言修和齐云感情纠葛之时，隔岸观火的张治国和章岚就没断了冷嘲热讽他没有男子气概，拿不起，放不下。嘿嘿嘿嘿，杜言修的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摆明了是要看章岚的笑话。这可是风水轮流转，何年到我家，杜言修心想咱们看看谁更没有男子气概，脸上却一直笑容灿烂。陪着章岚闲谈几句，杜言修忽然又想起自己留给齐云的惊喜，便在齐云耳畔低声说道：“咱们先出去一下，让他们慢慢聊，我有东西给你看。”没去“北辰列岛”之前，杜言修几次下到小楼的地下室去察看自己当年从北极移植回来的异草“穹隆流光”，结果令他喜出望外。作为操纵整个非洲援助计划筹备事务基地的小楼，建筑结构、地下水脉走向和某些灵脉、地穴兜曾经陆续被杜言修和那位老大多次改造。虽然有份参与改造工程，但至今小楼中仍有许多奥妙之处杜言修也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小楼下面最深处的一层地下室，地面距离天花板的高度有十米左右，这是改造后留下的痕迹。可能是地下室的墙体通过渗透作用进入了大量的地下水，在室内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大，积水却深达五米的水塘。真正稀奇的不是地下室会渗水，而是这座地下室原本平坦的地面发生了变化，就在地下室中央隆起了一块高地，恰好正处在水塘的中央，宛如自然生就一般煞是神奇令人叹为观止。杜言修前些年引种回来的“穹隆流光”就是栽种在这一层里面，起初杜言修走在楼梯间听到叮咚作响不绝于耳的滴水声，还怕原生在干燥洞穴的“穹隆流光”适应不了这种潮湿的环境而枯萎。岂料他一转过地下室的入口，顿时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他不由得大声感叹，苍天哪！难道这就是仙境吗？今天被杜言修蒙住眼睛带到地下室的齐云，在她的蒙眼布除去的一刹那，也感受到了杜言修观赏绝景以后，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强烈心灵冲击。沿着地下室四壁攀援生长，至天花板而后下垂的“穹隆流光”枝叶繁茂兴盛，碧叶红茎衬托下朵朵拳头大小的银白色花蕾，这些花蕾绽放着淡淡的蓝光，优雅而神秘。少数几朵盛开后的花朵摇身一变显出艳丽的紫红色，花朵外延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金色余晖，华贵雍容之至。本就光彩夺目的“穹隆流光”加上叮咚作响的水塘倒映反射，以及水面上涟漪起伏的圈圈回波，形成的美景堪称鬼斧神工，映入眼帘的景色美不胜收，此情此景不应复见于人间。杜言修从“穹隆流光”原主人“极光宗”那里得到的介绍很简洁，即“穹隆流光”是一种穴生的耐寒藤蔓植物，既不能入药，也没有其他用途，只是单纯的玩赏植物。在这方面修行者又不是专业的植物分类学家，一种没有实际应用价值的观赏植物他们是没什么兴趣深入研究下去看看这种植物的种属源流如何的，也应该算是比较实用主义的风格了。“这些藤蔓名唤‘穹隆流光’，是我当年治病之时由极光宗手中所得，那时便移植在此地，本来是希望给你作为生日礼物，不想造化弄人，一下就耽搁了这么多年之后，才有机会让你亲眼得见。怎么样，喜欢吗？”齐云难得从杜言修这里享受到一点温柔，倒不是说杜言修不在乎她，只是取舍之间顾虑太多，杜言修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现在杜言修心意的已决，自然不会再有左右摇摆的举动，对齐云若即若离。“喜欢！非常喜欢！太美了！”作为男人比较理性的代表，杜言修又已经见识过“穹隆流光”的美妙，不象齐云初次得见这样心醉神迷，他左手搂住齐云纤细匀称的腰肢，用右手指着覆盖数百平方米面积“穹隆流光”繁茂的茎叶，说道：“极光宗的人和我说‘穹隆流光’的茎一年才能生长几寸的长度，想不到在这里它们长得如此之快，十年功夫长了至少有几十米啊！造化真是神奇！”讲到这里，杜言修停顿一下，贴近齐云的耳边说道：“不过观赏‘穹隆流光’只是顺带的，今天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飞速将精神从那种惊艳后的震撼状态调解到正常水平，齐云看着杜言修，十分诧异地说道：“重要的事？会是什么事？”起初杜言修一脸的严肃表情在齐云一通白眼关照连带在他手臂上拧了几下之后宣告土崩瓦解了，然后杜言修才讪讪地说道：“梁园虽好，终非久居之地，我们的力量都已经接近人间界允许存在的上限了，问题一定会来。尤其是我，空自有一身强绝的修为，心神受损以后致使控制力低下得不成比例，极易招来天劫，到时候玉石俱焚可不是能拿来随便说笑的。”杜言修的这番话齐云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她转过身抱住杜言修感受着他的体温，过了一会齐云抬起头，望着杜言修的双眼，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做？”杜言修把身体微微颤抖的齐云拥进怀中，继续说道：“暂时压制力量逗留人间界的确可以，不过奉养几位老人家过世以后，我们就必须得搬家了，不然......所以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在其他次元空间尽早着手营造居所，小云你喜欢去什么地方？”畅想未来的生活情景使齐云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幕幕的画面，为自己将来而谋划的齐云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对杜言修一通长篇大论的回应。杜言修无可奈何地看着齐云，下意识地紧了紧臂膀，将她搂在怀中。超自然法则制定以后，人间界就成为了一块强者止步的禁地，修行者的修炼几近功行圆满的时候，也就是他们背井离乡的时刻到了。宗师级的修真本身的能力已经是将将触及这道无形的界限，倘若更进一步便是遭殃的时候到了，所以此时只有两个选择，其一老老实实的效法前人，要么飞升天界，要么到其他次元空间觅地隐居。其二就不大让人开心了，自然生就的浩然天劫固然可怕，神魔借由执行超自然法则规条时机下手的时候，神魔劫的滋味亦不会比天劫好受多少。一粒沙中有三千世界，依附于地球存在的次元空间恐怕还不止三千这么少，诸如修行者飞升以及成魔后所去的天界或者魔界，实际也是地球的某个次元空间，只不过各方面的条件特别适合同属性的修行者继续修练而已。关于迁地为良这一点，杜言修的构思不算新鲜，“逸风宗”历代的弟子中除了顺利飞升天界的人之外，其他那些修成散仙的弟子一律都是远离人间界这个是非之地，毕竟以散仙的实力亦是会被神魔视为严重威胁的存在遭到打击。因此杜言修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而且有一件事尤为重要，作为“逸风宗”在人间界的最后一名弟子，或者说杜言修是“逸风宗”唯一的宗主人选亦不为过，虽然他并未正式通过接掌门户的仪式，但这个事实依然客观存在。权利永远是要和义务挂钩，既然有着相应的地位，杜言修就要负起责任为“逸风宗”道统传承寻找到至少一位合格的继承人，断不能将“逸风宗”薪火相传传承历经千载不坠的门户道统中绝于他这一代的手中。培养弟子这一层的考虑杜言修只是暗暗藏在自己的心里，收徒这种事情机缘比什么都重要，机缘不到纵然走遍天涯海角亦是佳徒难求，好在杜言修仍有不少时间慢慢去准备，但这并不能减少杜言修的忧虑。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培养一名合格的弟子，其间耗时少则十数年，多则数十载，将满意的弟子收录到门下自然是越快越好。然寻觅弟子一事非是有途可循，杜言修只能暂时这么考虑着，他心中的种种忧虑连对齐云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不管怎么样，能够把握住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事物才是正确的选择，杜言修感受着齐云对自己的眷恋，胸中充满了温暖与幸福。杜言修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已经随风逝去的另一半自我说道：“学会面对真正的自己，你所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永远铭记于心，牢记珍惜眼前人。”杜言修在自己感情表达和感情的洞察力上面一直的显得笨拙，这让齐云时常觉得好笑，唯独洞悉陈紫琰心思这件事，杜言修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精明，这也许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脾益之一吧！在齐云和杜言修享受地下室温馨一刻的二人世界之时，被留在楼上的两位就没这么自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产生着微妙的变化。章岚是很标准的少年老成，童年父母失败的婚姻留给他的回忆没多少是值得高兴的，即便在多年后功成名就之后，他的父母希望修复亲子关系的表达也被章岚冷冷的拒绝了，感情受到伤害的章岚能相信的只有杜言修、张治国和齐云这几个人。那位老大附身期间，章岚的脑海里被强行塞进无数的知识与技艺，有关感情方面的记忆也不在少数。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带来的不良后果之一，就是章岚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不抱任何期望，所以暗恋章岚的陈紫琰一番苦心,到头来怕也只能收获一个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