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尼斯回家,伊斯又在他的屋中弹他的钢琴了。弹得磕磕碰碰,让人烦躁。他走过去,看了看钢琴上的谱子:“慢点,哪有你这么心急的。”“不,我不弹了,你弹吧。”她让出一段琴凳来。他坐下,弹了一段,她呆呆地听着,不像往ri那种叽叽喳喳的,他停下来,问:“你怎么啦?有什么心事?”“没有,我喜欢听这些小步舞曲。”她抱紧他,说:“再弹一段,好吗?”“好的,那你放开我.”他说:“你看去闷闷不乐,到底怎么了?”“没什么,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她低声说。他笑起来:“为什么这么说?”“你可不可以答应不离开我?”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她时刻想着离开他,现在她怎么会这样?“伊斯。”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停了一下,她又说:“谢谢你,这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是的。”“如果我惹你生气,你会不会原谅我?”她问.“你今天怎么啦,又在打什么主意?心思这么多.”“没有。”伊斯说着,往他身上靠过去,伸开双臂紧紧缠住他:“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一小会,他没动,只轻声说:“轻一点好吗?”“不.”她说,将脸埋进他胸前:“我要在你身边.”他伸开双臂,将她抱到沙发上,说:“这几天工作累吧?你应该休息一下。”“不.”她说:“明天我有事不能来你这儿.”“要去基地?要不要我陪你?”他很温柔地说。“不要你去。”她说。他笑笑,说:“是不是后天又想来这儿睡觉?”她点点头,后天,后天她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但她却下定了决心,送走冉克,她一定要想法回来,不管后果会怎样,她一定要回来。时针已指向深夜12点半,她来到基地旁边的机场,那儿有几架试验机,她很顺利就能开出任何一架.卫兵查过证件,波夏特博士可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她想用哪一架飞机都可以,她走进机场,两个卫兵在巡逻,机库后面是铁丝网,按计划,冉克现在应该已经钻过铁丝网,躲在跑道尽头的排水沟了,她会过哨兵,他们帮她打开了3号库,里面是她很熟悉的一架无任何武器装备的双引擎双座试验机,机小速度快,cāo纵也不复杂。她沉着地发动,转弯,沿跑道缓缓向前滑行。任何哨兵都不会来干涉她。.她开着机舱盖,将飞机滑行到跑道尽头,拐弯上了另一条跑道,她将灯光闪烁了一下,一个人影突然从机翼一侧跑来,迅速爬上飞机,她马上关下机舱盖,加速,很快,她一拉飞机,飞机便升了起来,钻进茫茫夜空.待爬升改为平飞后,她转过身去,说:“你好.”“你好!认识你真高兴。”冉克说:“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是的.”伊斯笑笑,说:“很高兴能帮助你!”“我简直没法表示感激,伊斯小姐!”“再有一会儿你就可以到了.”伊斯找不到话题,只好这样说:“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她打开一张地图,用一支手电照着,看了看航向,向地面望去,只依稀看到遥远的点点灯光。伊斯没有开航标灯,凭地面的零星灯光确定大概航向,等到了山林地区她就要低飞,寻找准确地点。“德国人何时会发觉我们?”冉克问。“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伊斯说:“等到他们发现,找到我们,那也是你跳伞后的事了,总之,你放心吧!”“那你呢?”“我,看情况,最好能与你隔开一段距离,以防万一。”可她却想,等冉克跳伞后,就顾不上她了,到那时她就要往回飞.一阵沉默地飞行。“应该是这儿了。”伊斯说:“下面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祝你好运!”“好.你也尽快跳伞,我们会想法找到你的,以后见!”他打开机舱盖,爬出飞机,冷风一阵阵灌进来,他动作利索地跳了下去.伊斯小心地盘旋了一圈,绕个弯掉头往回飞,突然“砰砰砰”几声响,几颗子弹击在她的飞机上,她大惊失sè.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懂任何空战技巧。冉克也听到了空中的枪声,他看到两架战斗机从头顶飞过,朝伊斯的方向冲过去。伊斯猛推cāo纵杆,飞机立刻往下掉去,但那两架战斗机立即出现在她后面,她的耳机里沙沙的响,接着听到有人命令她打开航空灯,xing命攸关,她连忙打开灯,把自己暴露在黑幕下。一个发动机发出劈劈地响声,停止了工作,她的速度慢了下来,她需要降下一点高度,可她推动cāo纵杆,飞机往下掉时,又一串子弹砰砰砰地飞来,击在飞机上,一颗子弹击穿了仪表盘,溅起的碎片打在她肩上,疼得她泪花直冒。她要跳伞!飞机就快失去控制了,她推开机舱盖,忍住剧痛,跳下飞机,拉伞绳,听天由命,她从没做过这些。她跌在一片田野里,肩上流了一小点血,她脱下外衣,搭在肩上,遮住伤口,她丢掉降落伞,往公路上走去,还好,前面有灯光,她离一个小镇不远。何尼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他只好起床去接电话:“喂,何尼斯吗?我是法兰维斯,伊斯跑了,你快来基地.”“什么?”他一下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她偷了3号库的样机跑了,不过两架战斗机已经追上了她,但糟糕的是那两个混蛋竟然朝她开枪,击落她的飞机,她已经跳伞,但现在下落不明.”“好,我马上就来.”他放下电话,立即赶往基地,一路上,他想起了伊斯的话,他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伊斯一小会儿便走到了小镇上,她来到火车站,在那儿找到一个电话,她肩上的伤口很疼,她要给何尼斯打给电话.可他家中没人,她又拨了她办公室的号码.何尼斯赶到了伊斯的办公室,法兰维斯和几个人已经在那儿了:“有什么消息吗?”他一进去便追问:“是谁下令朝她开的枪?”“你是怎么搞的,何尼斯,”法兰维斯说:“竟然让她这么容易就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据报告说,我们发现她时,她的航向却是往回飞的.”“也许是误会.”何尼斯说:“也许她已经后悔了,你要怎样处置她?”“怎样处置?……”“叮……”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喂!”何尼斯抓起电话:“伊斯?你在哪儿?……知道了,你怎么样?……肩部受伤?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别走开!”“什么?她在哪儿?”法兰维斯说.“她在什切青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快走.”何尼斯说:“电话是她打来的,她并不是想逃跑.”法兰维斯拉住他,说:“你留在这儿,我们去把她接回来,不论是不是她想逃跑,但愿她没有这个想法,何尼斯,你的工作好象不怎么成功.”虽然只是一个小镇旁边的火车站,可每天夜里总还是有几趟车要经过这儿,在这儿停留一下,加加水,补充一下给养,因此,小站里面通宵都有一些人,工作的,过往的.伊斯虽然只是被擦破一点皮肉,可她却觉得很疼,她的右手几乎抬不高,血已经不再流了,她找着了一个车站靠墙的一条长椅子,靠在长椅子上闭上眼睛打瞌睡,夜里越来越冷了,可她不敢走开,她担心何尼斯找不到她.外衣只能遮在肩上,藏住伤口,她抱紧双臂,艰难地等着,心里面酸溜溜的,这都是为了能再见到何尼斯,还有,克洛斯.他看来是永远不会明白她的心了.这又可恨又离不开的何尼斯,但却是他造成的这一切,是他将她带到德国来,他是德军上校,这一点她怎么都不会忘记,这是一堵无法越过的墙.好不容易挨到天已快亮,还不见何尼斯来,她已经疲惫极了,又冷又饿又困,还有肩上的伤口,她有些发昏,伸手摸摸额头,烫烫的,肯定是发烧了,她焦急起来,又有一列火车进站来,正在减慢速度,她走到大路上张望,又盼望见到有车朝她驶来,又害怕,因为她不知道德国人会怎么样处置她,但只要能回到波兹坦,她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落在德国人手中,何尼斯是她的希望,他也许能帮她.远远地有三辆黑sè的轿车驶进站来,车身有许多黄灰,她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站在原地没动,车近了,是法兰维斯!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跑.车里的人早就见她了,三辆车直冲到站台,车里钻出两个穿军官制服的人,没跑多远就追上了她,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肩,一用劲,伊斯便疼得跪倒在地上,他故意捏在她肩上的伤口上的,伊斯浑身失去了控制,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了,他俩一边一个提起伊斯,大步往回走,伊斯头重脚轻地被他们塞进一辆车里,她总觉得完蛋了,何尼斯不在,她是完蛋定了.却无能为力.车里有个戴眼镜,穿西服的人,他朝她一笑,说:“小姐,你病了.”说着,从一个小提箱里取出一支针筒来,“不要!”伊斯吓坏了,她想逃出车去,可是刚才去追她一个军官也挤来按住她,捉住她的手,反扭到背后,将她的脸按在座位靠背上,她喊也喊不了,动也动不了,针就这么刺进她手臂里,马上,她便神情恍惚起来,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过,肩上的伤口不是那么疼了??那个军官将她转过来,放在座位上坐好,便关好车门,坐到前面去,车子立即离开了火车站,驶上公路,伊斯眨眨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何尼斯很焦急,他被留下,肯定法兰维斯有什么计划,可一直找不到他,什么消息也没有,他只是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轿车驶进波兹坦近郊的空军医院,伊斯依然昏睡着,她安静地扑躺在手术台上,衣服脱去了,她肩上地伤口被处理了一下,但现在正在进行的,却不是包扎,一个穿白大褂的戴一副眼睛的惹正在她背上用一根钢针在进行纹刺.伊斯双手被捆在两侧,黑头发顺到一侧,不过,她什么知觉都没有,法兰维斯站在一边,满意的看着这项工作,伊斯嫩黄sè的皮肤上,一只象征德意志的鹰的轮廓已经纹好,这个图案很大,从伊斯的肩一直延伸至腰际.“真是一件艺术品。”法兰维斯说。“是的,这是一件完美的作品,我曾作过许多,她是最好的一件。”穿白大褂的人笑笑说。“这皮肤很细,这颜sè,她将是我的杰作。”“不过,对于她来说,就有许多的意义了,请问,要几次才能完成?”法兰维斯问。“还要三次才可完。”“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大夫,我会再来看她的,请你照顾好她,我得走了。”法兰维斯说。伊斯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右边肩上缠了许多绷带,有些夸张,伤口还是很疼。“你醒了?”一个大夫站在床边,微笑着问她。“怎么我的伤这么严重吗?”她问:“何尼斯呢?”“他不在这儿,小姐,你的伤口被感染了,情况有些糟。”他摸摸她的额头,说:“并且还一直在发烧,看来得住一阵子了。”“这是那儿?”“波兹坦空军医院。”“我可以打电话吗?”“不可以,小姐。”大夫说:“法兰维斯上校吩咐过,由于你的病情有些麻烦,你需要休息。”她有些担心,伤口的确很疼:“那我什么时候会好?”她问。“看情况.”这个大夫说:“不过,你放心吧,没事的,你睡一觉,好好休息,没人会来打搅你,睡吧:“他走出房间,关上门,伊斯虽有些担心,但他还是闭上眼睛,努力睡着来忘记伤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