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说话?”克洛斯问。“我很累。”“工作很忙吗?”“是的。”“成功了?”“是,不,要实际应用还有一段距离。”“我想知道它将在哪儿生产。”“这儿也可能,但目前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愿意告诉我吗?”“我不知道。”伊斯明白,他总是想法要和她见面。“我要知道。”克洛斯停住脚步,双手捏住她的肩:“你向我保证!”“不。”伊斯的头垂得低低的。“为什么?”克洛斯问。“你现在可以走了,你安全了。”伊斯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可以杀死我了,现在。”克洛斯轻轻拂在她脸上,眼泪正一股地淌下来,热乎乎的。“我不杀你。”“我不相信。”“我向你保证,波夏特博士,我也请求你让我知道它将在哪儿生产。”“你走吧。”“你保证!”“我必须赶快回去,不然会有麻烦的。”“你们的工作服有所区别的是吧?”克洛斯问。“是,干吗?”伊斯问。“你现在去偷两件一般工作人员的工作服来。”“你用不着的。”“你就去拿吧,拿给我来,快去!”“干吗要两件?”“一会告诉你,去吧。”“可我怎么上去呢?”伊斯望着高高的黑黝黝的沟岸问。“来,从这儿,踩到我的肩上,来吧。”克洛斯弯曲着腿,靠在沟壁上说。伊斯轻轻踩上他的膝盖,再踩上他的肩,趴出了沟渠。她一路小跑,绕过仓库,远远避开办公楼,从另一侧绕到燃料库边上,在一个挂着些工作服的小木板房里,她取下两件白sè的工作服,将它们卷成一卷,就拼命往回跑。她太紧张了,心脏乒乒只跳。一但被人看见就完了。她今天本就非常的累。加上这一系列的事,她没跑几步便感到脚发软。可她决不能停下。她咬紧牙关跑着,绕过了仓库,她已经觉得随时可能倒在地上。千万不能这样。她甚至大气都不敢透,就快到沟边了,她先将两件工作服抛下去,然后她睁大了眼睛想努力看清克洛斯伸给她的双手。可她已经完完全全地筋疲力尽,她失去了控制地一头栽了下去。克洛斯稳稳地接住了她,她浑身软棉棉的,头垂了下来,靠在他身上。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靠着沟壁坐了下来。“博士!博士!”他轻声地呼唤她。她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真不想叫醒她,他从未想到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他如此紧地抱着这个神奇的人儿。“哦”伊斯慢慢的缓过神来。她发现她正枕在他臂弯里,他怀抱着她,正亲密地叫她。她挪了挪,将头靠在他肩下,她浑身无力,多么幸福的时刻呀,可她永远得不到他永久的怀抱。他爱的热闹并不是她,他已经结婚了。她是波夏特,是他的敌人。他没有立即就推开她,因此她也就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你还好吧?”克洛斯问。“我只是有点累。”“你们的工作常常这么的长时间吗?”“有时候是的。”伊斯说:“最近希姆莱要来视察,所以基地正在加紧准备,这几天大家都很紧张。”“我没挑好时机,是吧?”克洛斯轻轻笑问。“你不该来这里。”“可我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克洛斯说。伊斯并不吭声,沉默了一会,克洛斯换了话题:“好久没跟人说波兰语了,祖国的语言真是好,是吧?”“不。”“为什么?”克洛斯很惊奇:“我已经相信我两是同乡。”“是,我是波兰人。”“你什么时候来的德国?”“战争刚开始时。”“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克洛斯问。伊斯不吭声。“跟我走吧,我们回祖国去。”他又说。“不。”伊斯说:“我哪也不去!”“啊,你太象我认识的一个人了!”克洛斯脱口而道。伊斯吓了一跳。她猜出他说的是谁了。“你结婚了?”他问。“没有。”“你有男朋友了?”克洛斯紧张地问。“是,我会嫁给他,一个优秀的德军军官!”伊斯说。她感到克洛斯的双臂突然收紧了些。“怎么,你们,都这样!”克洛斯说。他想起了伊斯,她不也说要嫁给何尼斯上校吗?“回祖国去吧,博士,祖国需要你!”“不!”“为什么?为了他?”“不!”“到底为什么?”“我和你是敌人。”她淡淡地说道。克洛斯的心冰凉一片。尽管今夜,要不是她,他肯定死定了。听到她这么说,他还是感到无尽的心痛。“你恨我是吧?”伊斯问。“是的,你是波兰的耻辱!”克洛斯咬牙切齿地说:“你背叛了祖国,你是个叛徒!”天啊!伊斯浑身颤抖起来,她内心深处最痛的伤,竟让他一刀刀刺中。她哭起来,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说这话时,竟还这么亲密地将她抱在怀里!“你放开我 !……放开!”伊斯拼命去推他。可他那么紧地抱着她不松手。“放开!放手!”伊斯用拳头去打他。“你是个可耻的叛徒!”他又说。“啊请你别说了,别说了。”伊斯差不多就要歇斯底里了。克洛斯竟然这么说她,说波夏特。可她就是波夏特呀!这个事实她永远无法跟改。“放手呀,你这个混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了。”“你想喊就尽量喊吧。”克洛斯说。伊斯瘫软下来,一小会儿,她已经靠在他肩上停止了哭泣。“跟我走吧,博士。”“不!难道你不明白,我走不了的。”“唉,那好吧,你回去吧。我告诉你这两件工作服的用处: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你了。”克洛斯说:“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了。还会发现少了两件工作服,这样他们就会认为我还有一个同伴,他将我救了出去,用衣服混过卫兵。我们一起逃走了,他们便不会想到你!知道了吧?好,现在你回去吧,”突然,远处响起了jing报,克洛斯跳了起来:“快,他们察觉了。”他探头到沟渠外面望了望,:“我暂时没看到什么。”他扶着她的肩问:“你住的地方里这儿远吗?”“不,就在正前面。”伊斯用手指了指前面,说:“你还要往前走一段,一直到那边东面有个上山的坡,你从那儿上去,翻过山坡便可看见公路,你便不会迷路了,也不较安全。”“好的,博士,你听着,赶快回去,迅速脱衣服躺上床,最好脱光衣服,表示你很认真的在睡觉,另外,脱下的衣服千万要整齐地叠放好,万一他们会搜查。记住了吗?”“记住了,你快走吧。”伊斯说。“我还是要你的保证。”克洛斯说:“让我知道生产的点。我已祖国的名义命令你!博士!”伊斯抵着头,轻声说:“我向你保证!你快走吧!”克洛斯猛地拉过她来使劲地吻了一下:“谢谢,博士,后会有期!多保重!”“你也多保重!”伊斯象刚才那样踩在克洛斯肩上趴出沟渠,弓着腰跑回宿舍去。她记着他的话,迅速脱下衣服折好放整齐,就钻进被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她很累了,但却睡不着,才一小会儿,她便听到了挨户搜查的声音。她对克洛斯的判断深深感到惊奇。她压抑着呼吸,等待着他们来敲她的门。终于到了她的门前:“博士,请开门,博士!” 艾赫伯亲自来的。伊斯用不耐烦的声音问道:“什么事呀?”“疑犯逃走了,我们正在搜查。请开门。”“不!”伊斯说:“他怎么可能在我这儿?我不会开门的,我累了,已经睡下了!”“请开门,博士,例行检查。”“不!”“别这样,博士,你别怪我不客气!”伊斯竖起耳朵听着,突然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伊斯吓得抓过睡衣挡在胸前就跳下床来,门开了,灯亮了起来。伊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掌握着她的房间钥匙。“对不起了,博士。” 艾赫伯对张大嘴巴发呆的伊斯说:“就我一个人随便看一看,请别见怪!”他走了进来,并对其他人说:“你们在外面等我。”他四处看了一下,他果然注意到了伊斯 叠放得很整齐的衣服与她现在的模样。缩着肩,抓着睡衣,紧张地 盯着他。他朝她走过去。“你,别过来。”伊斯紧张地说。“没有问题,博士,别紧张,干吗这么躲躲藏藏的?你过来!”“不!不!”伊斯后退着,她已经缩到了房间的角落了。艾赫伯走过去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别,别,求求你了,……”伊斯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说。“你有什么秘密吗?” 艾赫伯说着,猛地将她转过来。“啊!”伊斯迅速将身子卷做一团缩在墙角,那巨大的文身,也许在这儿会给她以最好的保护。因此,她紧紧咬着嘴唇不吭声。艾赫伯惊呆了。立即,他拿起件衣服,轻轻披在她身上,并柔声说:“对不起,博士,我失礼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卤莽行为!对不起,你休息吧,我走了。晚安!”说完,他朝她略略敬了个礼,立即出去了。“走吧,我们 继续搜查。”他对其他人说。并仔细地帮伊斯关上门,伊斯长长地舒了口气。相信这可怕的文身一定给他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震动。克洛斯顺利地越过了两道铁丝网,在最后一道铁丝网那儿,他将两件工作服使劲地仍到公路边上。已是后半夜,天很快就会亮起来。他找到藏在树林里的汽车,小心地驶上由海宾到小镇的公路。现在,他浑身是伤,怎么办?他检查了一下汽车,状态很好。他慢慢地在公路上等着。天蒙蒙亮了,晨雾中隐约听见山路对面驶来一辆汽车。他沉着地迎了上去。现在可以看到对面那辆车了,是辆卡车。他在接近它的一刹那猛地擦到卡车上,然后再猛打方向,加大油门。卡车“吱……”的刹着车,可克洛斯的小汽车已经冲出了公路,翻到公路外面的石头地上。天亮时分,他被送到了医院。看去浑身是伤,很让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