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天雷和诸、谷二人交手,双方把“天雷功”发挥得淋漓尽致,掌风激荡,只听得呼呼轰轰之声,当真是如雷震耳。掌风所至,窗户洞开,柱梁摇动,屋子都好似要塌下来似的。那些功力较弱的武士,早已躲到外面去了。一个武士叫道:“要不要请龙象法王前来?”阳天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另外两对厮杀的情形,他只须眼光一瞥,听那兵器碰击的声音。谁强谁弱,便已了如指掌了。阳天雷暗自思量:“坚儿和柳洞天相比,是稍有不如,但最少也可以打到百招开外。白万雄和崔镇山斗掌,则是稳胜无疑,而且看来不必用到百招。”这样的形势,亦即是说,只要阳天雷或者白万雄,任何一个,击败了对方,就立即可以过去帮助阳坚白了。这详的形势,当然是阳天雷这边绝对有利,极占上风。阳天雷“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这是咱们的家事,何必求助客人?给外人看小!你们害怕,躲得远些,瞧我把这两个小子拿下!”要知道阳天雷乃是金国国师的身份,龙象法王则是蒙古的国师,两人的身份是相等的,虽说阳天雷在龙象法王的面前不能不低头眼小,但无论如何,也决不能太过有失身份,何况他如今乃是胜券稳操。褚云峰虚晃一掌,喝道:“看剑!”寒光电闪,唰的就向阳天雷刺去。说时迟,那时快,谷涵虚亦已拔剑出鞘,剑中夹掌,剑锋疾上。师兄弟剑走轻灵,配合得妙到毫巅!阳天雷背腹受敌,傲然冷笑,“你们学了多少本门功夫?都拿出来吧!哼,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话犹未了,褚云峰一剑从他额边削过,几乎削掉了他的天灵盖;谷涵虚接着一剑,奇幻无比,阳天雷挥袖一拂,不料谷涵虚剑锋突然斜转,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只听得声如裂帛,阳天雷的半边袖子,化成了片片蝴蝶。原来是谷涵虚这一招“三转法轮”所绞碎的。阳天雷又惊又怒,一声大喝,双掌齐出,一招“野马分鬃”把褚、谷二人间时逼退!阳天雷冷笑道:“原来你们还练成了本门剑法,但又能奈得我何?”话是这样说,心中可是有了些微的怯意,想道:“原来华天虹在荒山隐居,十余年闭户不问外事,乃是为了练这剑法,教给他的徒弟对付我的。褚云峰这小子使的剑法,似乎还胜过师祖当年。”阳天雷长于内功,不精剑法,双方各以自己所长,攻敌之短,这么一来,恰恰和褚、谷二人打成平手,大家都是占不到便宜。可是,褚、谷二人虽然勉强和阳天雷扳了平手,崔镇山和白万雄的恶斗,却是越来越感吃力了。另一对柳洞天则还是略占上风,但在急切之间,无论如何也是胜不了阳坚白的!褚云峰不由得心中烦躁,想道:“孟大侠和韩老英雄怎么还不来呢?”孟少刚和韩大维是一早就混进了“国师府”的,按说他们在这里的高呼酣斗之声,孟、韩二人决没有听不见不理!“莫非他们是遭遇了什么意外?他们的试功,也罕有比伦,该不至于吧,可是为什么直到如今,仍是踪迹渺然?”强援未见,褚、谷二人不由得都是心烦意乱,刚刚扳成了平手,不过一会,又给阳天雷占了上风,抢了攻势。且说李思南在石牢之中正自静坐运功,牢中黑漆漆的也不知是白天还是夜晚,忽听得有两个人行走的脚步声,似乎正是向着这边行走,突然间,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听得见了,李思南不由得蓦地一惊了!这声音好熟,李思南一听就知道是屠龙的声音!只听得屠龙说道:“这个看守不懂汉语,待我叫他把锁匙给我,我设法将他支开,你看可好?”跟着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你可别耍花招,李盟主真的是关在这里吗?”她的声音说得很轻,但李思南练过“听风辨器”的功夫,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女子是谁呢?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想来救我的。屠龙何以又会听命于她?真是奇怪!”李思南心想。从他们说话的声音,李思南可以猜测得到,他们与这牢房的距离大约还有二三十步之遥,这女子是在屠龙的耳边说话的。心念未已,只听得屠龙打了个哈哈,说道:“你放心说话也不怕,这看守听不懂的。嗯,琼姑,我怎能骗你呢?我让你亲自打开牢们,把你所仰募的大英雄大豪杰李思南放出来!”刘琼姑冷笑道:“我也不怕你骗我,除非你想不要性命!”说话之间,已是来到牢房之前。那个蒙古武士认得屠龙,却未见过刘琼姑,看见他们一同来到,颇为惊诧,正要开口,屠龙已是抢先说道:“把锁匙给我,你立即去请龙象法王来。不必多问,快去,快去!我是受人要挟的!”原来这蒙古看守不会说汉语,是以屠龙抢先用蒙古话和他说的。屠龙一时间却没想到,刘琼姑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蒙古话,关在牢房的李思南却是听得懂的!此时李思南已经确实知道刘琼姑是来救他了,虽然还未知道她是什么人,但已是无暇思索,立即叫道:“赶快动手,杀那看守!”话犹未了,那个看守已是朝着刘琼姑先扑过来,骂道:“好大胆的臭丫头!”他的汉语说得生硬之极,但却证明了他并非不懂汉语。刘琼姑侧身一闪,抽出刀来,一招“龙飞凤舞”,向那看守斩去。她本来是扣着屠龙的脉门的,动起手来,当然就不能不放开屠龙了。这个看守是拖雷手下的武士,精干摔角之技,近身搏斗正是他的所长。刘琼姑一刀斩空,这个看守立即一个“穿掌”反圈,压她手腕,同时右足一勾,想把刘琼姑跌翻。刘琼姑的刀法也是甚为狠辣,刀随身转,使出了四方盘斩的“五虎断门刀”,这是她的家传绝技,宜守宜攻,专破擒拿手的。不论对方从哪个方位攻来,都非中刀不可!蒙占的“摔角”和中原武学中的“擒拿手”手法虽然有异,原理却是相同,刘琼姑正自欢喜,心里想道:“这可是你送上来给我斩的!”不料就在她一刀斫去之时,忽觉脑后风生,屠龙一掌向她背心打下。刘琼姑只觉背心一阵疼痛,但却没有受伤。原来屠龙此时刚好运气冲关,自行解了穴道,但功力却只是恢复了一二分。刘琼姑反手一掌,把屠龙打翻,右手的柳叶刀仍然使出盘斩的招式。但她的武功毕竟火候未纯,心难两用,这一招四方盘斩就不能运用自如、毫无破绽了。精于摔角的好手善于利用对方的破绽,一见有隙可乘,立即钻入。刘琼姑一刀从那武士的额旁削过,相差毫厘,没有斫个正着。却给那个武士使出了一个“肩车式”,身躯一矮,把刘琼姑从他的肩头摔过去。那武土哈哈大笑,说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我倒是舍不待杀你呢!”正要过去擒拿刘琼姑,不料笑声未绝,忽地一颗小小的石子飞来,正中他膝盖的“环跳穴”,登时就把他变作了滚地葫芦。刘琼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发现那个武土已经倒在地上,这才知道是有人暗中帮忙,迅即一刀砍下,取了他的性命。屠龙叫道:“琼姑,快走!我是为了你好,才阻止你杀了这武士的。如今你已做了出来,再不走就要送命了。你可知道这附近埋伏有许多敌人,一给他们发觉,你是决计难逃!救李思南事,你交给我好了。快走,快走吧!”李思南叫道:“别信他的话,他是骗你的!”屠龙颤声叫道:“琼姑,别听外人的挑拨,咱们必竟是有过海誓山盟的啊!”这话听进李思南的耳中,倒是不觉糊涂了。“这女子是他的什么人呢?莫非也是像婉妹一样,曾经上过他的当的。”刘琼姑心烦意乱,喝道:“闭上你的臭嘴,现在我还没有功夫杀你!”少女对第一个恋人总是难免有点感情的,是以她虽然十分痛恨屠龙,却还是不忍下手。心烦意乱之际,一时间却是未曾想到,屠龙本来是给她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的,何以却能自行解了。刘琼姑在那看守的身上搜出锁匙,便去打开牢门,忽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忽地火辣辣的作痛,原来是有一个人从她后面扑来,尖利的指甲插伤了她的皮肉。刘琼姑大惊之下,一个“脱旋解甲”挣脱那人的掌握,骂道:“好个狠心的贼子,你还想害我吗!”回过头来,只见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并非屠龙。原来这个女人是那个看守的妻子,负责看守女牢的。和杨婉与韩佩瑛被囚的女牢正是和李思南这间牢房相邻。屠龙叫道:“琼姑,你怎么老是疑心我要害你呢,我实在是要救你,可惜我现在是力不从心。你快走呢,就会有人来的了!你走了,我拼了这条性命与你担当!”刘琼姑给他吵得心中烦躁,迭遇险招,几乎给那女人抓伤。好在那把铁锁业已打开,只听得“咔嚓”一声,铁锁掉下,牢门开处,李思南走了出来。那个女人虽然是在疯狂的状态之中,也知放掉“重犯”,非同小可,口中大叫:“来人,来人哪!”手底放松琼姑,倏地就向李思南扑去!李思南脚步一个跄踉,踏出了“醉八仙”的步法,没有给她抓着,那女人正要再扑过去,一枚石子飞来,刚好打着了她的后心麻穴,这个疯狂的女人登时也像她的丈夫刚才那样,倒下去了。屠龙见此情形,心中一喜,暗自想道:“以李思南的本领,决没有害怕这个女人的道理,为什么他刚才不能还手,只能闪开?莫非是龙象法王已经在他的身上做了子脚,连我也未知道。”李思南走了出来,说道:“多谢姑娘,这个人——”刘琼姑道:“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奸贼,李盟主,你意欲如何处置,随你的便。”李思南看出刘琼姑并无要杀屠龙之意,说道:“自作孽,不可活!刘姑娘今日饶你不死,你可得好自为之,否则这两句话就要应在你的身上了!”冷冷的从屠龙身边走过,叫道:“婉妹,韩姑娘!”杨婉应道:“南哥,你没事吗?我,我和瑛姐——”李思南道:“我知道啦。我已经出来了,是一位女英雄”说至此处,李思南把眼向刘琼姑看去,刘琼姑低声说道:“不敢。我是刘大为的妹妹。我的哥哥是褚云峰的好朋友,褚云峰昨晚也已来过这里了。他才是费尽心力营救你们的人,我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刘姑娘来救咱们的。褚云峰亦已到了大都了。他们等一会儿,我找到锁匙,马上就来!”躲在暗处的韩超,听了李思南和杨婉的对话,不觉怔了一怔,疑云顿起。他是个心思精细的人,听了这话,不禁想道:“杨姑娘第一句话为什么就问他有没有事呢?有什么事?看守夫妻都已给我打着穴道,倒下去了。杨姑娘是个身怀艳技的女中豪杰,难道她还听不出来李思南没事?李思南说:“我知道啦。”他又是知道什么呢?哎呀,不好,恐怕,恐怕是——”韩超心知不妙,无暇仔细推敲,连忙现出身形,快步赶去!李思南从屠龙身旁走过,走到那个女看守的旁边,正在弯下腰来,找寻锁匙,屠龙忽地一跃而起,冷笑说道:“你们的团圆美梦也未免做得太早了!”冷笑声中,手腕一抖,呼的一声,一支毒龙镖已是向李思南打去。韩超喝道:“奸贼敢下毒手!”一抖手飞出了三枚石子,一枚石子打那毒龙镖,两枚石子打屠龙的穴道。不料,只听得“鸣”的一声,那支毒龙镖只是准头略歪,仍然向李思南飞去,那边石子,和毒龙镖一碰,却给反弹回来。随即听得叮叮两声,打向屠龙的那两枚石子,都给他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落。原来屠龙的功力恰好在这个时候渐复,被封闭的穴道全部给他解开了。幸好那支毒龙镖失了准头,从李思南额边飞过,没有打着。但李思南因为事先并不知道有个韩超暗中相助,习武之人,陡遇危险,闪躲乃是出于本能,他纵身一跃,用力过度,竟然跌倒了。原来拖雷极功心计,李思南、杨婉武功高强,他是素来抑慕的,他岂能放心让一对本领平庸的夫妻看守他们?是以早就在给李、杨和韩佩瑛的茶饭之中加进药物,这种药品无色无味,名为“酥骨散”,能够令人筋酥骨软,多好内功也使不出来。李思南一跤跌倒,证明他的内力已经消失,屠龙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狂喜大笑,叫道:“李思南,今日是你死期到了!”屠龙弹落了韩超的两枚石子,狞笑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抖手,也是发出了两支毒龙镖,反手掷的毒镖打韩超,正手飞出的毒镖则是射向李思南。正反手发镖,方向恰恰相反,但两支飞镖,都是射向人身要害,又狠又准!他的暗器功夫虽然说不上炉火纯青,也说得是非凡出众的了。韩超是汉人侍卫中的一流高手,提起了厚背朴刀,反手一磕,“铛”的一声,将那支毒龙镖击落。但腥风扑鼻,也是不由得一阵昏眩,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厉害的暗器”,连忙吐出浊气,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定了定神,扑上前去。韩超可以抵挡飞镖,李思南可是不能了,他着了“酞骨散”的毒,内功消失,真力无法运用,和寻常人已是差不了多少,一跤摔倒,尚未爬得起来。暗器破空之声尖锐急速,眼看就要打到李思南的身上,李思南心头一凉:“想不到我却是丧在这奸贼手上。”韩超此时方始重摄心神,飞步跑来。但他与李思南之间的距离尚在十数丈外,想要挽救李思南的性命,那却是决计不能的了。眼看李思南就要丧命毒镖之下,忽见一个人如箭离弦!突然扑在李思南的身上。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站在李思南身旁不远之处的刘琼姑!刘琼姑是舍了性命来卫护李思南的,当然她不愿意让毒镖打着自己,在和身扑下之时,柳叶刀已是飞了出去,和那支毒龙镖碰个正着!可惜双方的功力毕竟是相差甚远,虽然碰个正着,却是柳叶刀落了下来,毒龙镖却仍然向前飞去。这本来也是在刘琼姑意料之中,她就是恐怕自己打不落毒龙镖这才扑在李思南身上的。李思南一咬舌尖,使出残存的气力,一个鹞子翻身,想把刘琼姑压在下面,自己翻了上来,抵受这支毒镖。可是已经迟了,那支毒龙镖已经从刘琼姑的肩头擦过,镖尖已经划伤她的皮肉了。这还幸亏是由于有了李思南的这一挣扎,否则这支毒镖只怕已经插进了刘琼姑的喉咙!毒龙镖是见血封喉的暗器,刘琼姑嘶声叫道:“屠龙,你,你好狠!”双手一松,滚过了一边,李思南站了起来,不由得呆了!屠龙冷笑道:“琼姑,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你这样傻!竟要舍了自己的性命卫护这小子呢?你好好去吧,我杀了这小子,叫你们可以在黄泉路上作伴,成全你的心愿!”李思南呆若木鸡,看见屠龙扑了上来,蓦地一醒,“呸”的一声斥道:“好,好威风啊!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屠龙狞笑道:“你要死还不容易,但老子却还不想杀你!”要知李思南是拖雷的人质,屠龙是只敢伤他,可还不敢杀他的。他刚才发出毒龙镖射李思南,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准备李思南一受了伤,就给他解药的。虽然早有准备,发镖之时,他心中可也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恐怕万一解救不及,李思南死了,他在拖雷面前可是不好交代。此际,李思南已经在他掌握之中,他自是用不着急急就下毒手了。也是幸亏屠龙有此顾虑,不敢便下杀手。就在他正要欺到李思南身前,点李思南穴道之际,韩超业已赶到!韩超深恐屠龙伤了李思南的性命,人未到,飞刀先到,屠龙拔出剑来,哈哈笑道:“韩超,你当我现在还怕你吗。”反手一拨,把那炳飞刀碰得反打回去,随即大声叫道:“有奸细,来人哪!”飞刀是韩超发出去的,反打回来的那股力道却是比地射出的刀道更大,韩超一听这发镖之声,知道屠龙功力确是在他之上,不敢硬接,霍的一个“风点头”,飞刀从他头顶飞过,将他头上戴的武士帽也削落了。屠龙哈哈笑道:“知道厉害了吗?你要讨死,很好,那我也可以一并成全你!”韩超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招“五岳开山”,狠狠的向屠龙劈去!明知不敌,反而没有顾忌,出手全用攻招,奋不顾身,拼着与屠龙两败俱伤。屠龙反手一剑,划了一道圆弧,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韩超的攻势。但韩超的第二刀第三刀仍然是毫不防守继续向他狠攻,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他这样拼命的打法,倒是使得屠龙不能不有点顾忌了。屠龙叠声叫道:“来人,快来人呀!”心想:“幸亏李思南内功已失,要跑也跑不掉的!”囚禁李思南的地方十分秘密,在“国师府”中也是列为“禁地”的。是以他们虽然已经开始打斗,屠龙在放声大喊,一时之间,却还是未有人来。不过韩超心中清楚,那些蒙古武士,听出了是屠龙的叫声之后,自然还是会来的,韩超一面猛打,一面沉声说道:“李盟主,你暂日躲一躲吧。”李思南只恨自己帮不了他的忙,但要他躲开,他却是不愿的。李思走过去扶起琼姑,说道:“刘姑娘,你身上是否有创药!”刘琼姑面如金纸,嘶声说道:“别理我,赶快找开女牢的牢门要紧,花王之女小玉儿是咱们自己人。”她的意思是想李思南和杨婉、韩佩瑛三人赶快躲藏起来,找小玉儿帮忙掩护,但却不知小玉儿此时已是和父亲逃出府中去了。李思南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已是无可救治,心痛如绞!李思南强忍悲痛,说道:“刘姑娘,你可有什么事要我做的?”这是请她吩咐后事之意了。刘琼姑道:“请你告诉褚云峰,他会知道怎样料理我的后事。我对不住地,但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李思南不知内里因由,只能点头说道:“好,我一定替你把话送到。”掩面回身,在那女看守的身上搜出锁匙,便往女牢跑去,准备打开牢门。屠龙心里想道:“不知杨婉的功力是否亦已消失?”剑法一紧,唰唰唰连环三剑,逼开韩超,喝道:“李思南,你给我躺下吧!”飞身疾掠,一把向李思南的琵琶骨抓下。陡听得脑后金刃劈风之声,韩超奋不顾身的又扑了上来,屠龙冷笑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以逸待劳,长剑平胸刺出,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只听得“鸣”的一声,韩超虎口中剑,厚背朴刀脱手而出。屠龙飞起一脚,把韩超踢了一个大翻,摔出了数丈开外,就在此时,人声脚步声嘈嘈杂杂,已是有五六个蒙古武士赶来了。屠龙认得为首的两个武士是龙象法王的弟子阿卜卢和呼黎奢,心中大喜,想道:“即使杨婉功力仍在,她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韩超刚刚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阿卜卢已是向他扑到,韩超叫道:“盟主快跑!”蓦地一口鲜血向阿卜卢喷去,喷得他满头满面,阿卜卢吃了一惊,韩超立即扑上,紧紧的抱着他,大喝一声,把毕生的功力付之最后的一击,阿卜卢厉声惨呼,肋骨给他折断了两根,晕了过去,但韩超给他的龙象功一震,却是伤得更重,鲜血狂喷出来,终于慢慢的倒了下去,不能活了。蒙古武士见他如此凶悍,都是不禁目瞪口呆,呼黎奢又是吃惊,又是佩服,翘起拇指说道:“这个南蛮子倒也算得一条好汉,事情过后,以礼葬他。”俯身替师兄敷药裹伤,一时间倒是无暇去向屠龙盘问出了何事。就在此时,刘琼姑忽地嘶声叫道:“屠郎,屠郎,我要去了,你也不来看我么?有一句紧要的话我还没有告诉你呢!”屠龙料想李、杨等人插翼难飞,心里想道:“琼姑居然对我尚未忘情,不知她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且待我看看她的伤势,要是还能救治的话,倒也不妨留她这条性命。”刘琼姑是中了他的见血封喉的“毒龙镖”的,是以屠龙丝毫也不提防,弯下了腰,说道:“我在这儿,有话对我说吧,你别慌,我会把解药给你的!”话犹未了,刘琼姑忽地一跃而起,“卜”的一声响,将那支毒龙镖插入了屠龙的胸膛!原来刘琼姑刚才中镖之时,由于李思南将她掀了一下,身形略侧,是以虽然中镖,但只是划伤皮肉,并非要害。毒龙镖乃是见血封喉的暗器,倘若是普通人中了一镖,不是要害,也会致命的。刘琼姑的内功也并不高,但却有相当造诣,故此虽然中毒甚深,但却不是屠龙所想象那样的严重。刘琼姑抱了必死之心,把屠龙诱到跟前,立即拔出那支毒龙镖打他,毒镖不偏不倚的正好插进了屠龙的心窝,屠龙内功即使比刘琼姑高出十倍,那也是不能活命的了!但刘琼姑由于拔起毒镖,使出了最后的气力,伤口扩大,毒气登时发散,杀了屠龙之后,自己亦已支持不住了。变起仓猝,大出这班蒙古武士的意料之外,呼黎奢刚叫得一声“也好!”屠龙已是倒地身亡!众武上大惊之下,纷纷扑上,刘琼姑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纵声笑道:“这奸贼死了么?好,好,那我亦可以死而无憾了!”回转柳叶刀往颈项一抹,血喷如泉,众武士未曾扑到,她已是玉殒香消。李思南打开了牢门,杨婉、韩佩瑛刚刚走出来,正好见着这一幕惨烈的景象,杨婉又是吃惊,又是敬佩,失声叫道:“好姐姐,你替我报了仇,我却无法报答你了!”扑上去抱着刘琼姑的尸体,泪珠滚滚而下。众武士在旁环伺,她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蒙占武士最为佩服英雄,在这刹那间,不约而同地谁也不上前伤她,脚步突然停下,彼此面面相觑。有个武士叹了口气,说道:“汉人若然都是像她一样,咱们就不用妄想吞并中原。”呼黎奢霍然一省,说道:“不错,这人是中原的武林盟主,不将他降服,咱们可就难以吞并中原。”先前那个武士说道:“我敬你们是英雄好汉,不想与你们为难。请你们还是各自回到牢房里去!”杨婉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南哥,你是不是也着了拖雷的暗算?”李思南点了点头。杨婉说道:“南哥,咱们不能再受屈辱,把这位好姐姐当作咱们的榜样吧。”拿起了刘琼姑那把柳叶刀,正要自刎,李思南大声叫道:“不,咱们即使打不过敌人,也决不能自己轻生!这位好姐姐是杀了屠龙之后方始牺牲的,要学就得学她这样!”这一喝把杨婉喝得清醒过来,那口柳叶刀指到咽喉又放下来了,但却凄然说道:“南哥,你是男子,你是可以拼的。我却不想落在他们手上,你还是让我死吧!”此时她还是有点神智未清,也不知自己如果这样做是对也不对。呼黎奢心中烦躁,喝道:“我并不要取你们性命,你们自己找死我也没法,管他是死是活,将他们拿下!”把手一挥,众武士一拥而上。就在此时,忽听得霹雷似的一声喝道:“谁敢欺侮我的女儿!”只见两条人影仲如巨鸟穿云,从空而降!这两个从屋顶跳下来的人,一个头披大围巾,厨子打扮,一个皂衣小帽,是“国师府”老仆人的装束,但武功却是好得出奇!那厨子模样的人跑到韩佩瑛身边,双臂一振,就把扑上来的两个武士,一手一个,像捉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一个旋风疾舞,两个水牛般身躯的蒙古武士竟给他抛出数丈开外,撞得头破血流!第三个武士大吃一惊,刚要退下,俱因是急奔之势,脚步未能立即停止,说时迟,那时快,又已给他抓住。韩佩瑛一看,见是刚才那个替他们说情的武士,叫道:“爹爹,这人并不太坏!”那“厨子”道:“是么?”振臂一抛,使了个巧劲,那名武士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下地来,刚好是脚尖着地,居然毫发无伤,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不由得呆若木鸡,做声不得!呼黎著向那个仆人装束的人扑去,双掌虚抱,划了一道圆弧,使出了看家本领的龙象功,那人冷笑道:“你可不值得我动手!”只听得“蓬”的一声,呼黎奢双掌打在他的身上,如击皮鼓,倒下去的却不是这个“仆人”,呼黎奢像皮球般的弹了起来,反而是他倒下去了。众武士这一惊,是非同小可,还有谁敢上前。李恩南惊喜交集,叫道:“孟大侠你来了!”韩佩瑛则向那“厨子”诉说:“爹爹,我们受了暗算,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毒药,给我们吃了,气力使不出来。”原来这个“厨子”装束的人是她的父亲韩大维,那个作“仆人”打扮的则是江南大侠孟少刚。他们是一早就混进了“国师府”的,为了俺人耳目,不得不乔装打扮。韩大维道:“你们能够走吗。”韩佩瑛道:“可以。”韩大维道:“好,那就行了。你们随着我走,谁敢阻拦?”话犹未了,忽听得十分骄傲的声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敢阻拦。哼,只须我一个人在此,你们就跑不了。”声音不大,远远传来,但如震得耳鼓嗡嗡作响,韩大维心中一凛,抬头一望,只见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番僧率领四名武士来到。韩大维料是龙象法王,喝道:“你就是蒙古鞑子的国师吗,好,我与你较量较量!”龙象法王道:“不用如此麻烦,你们两人并肩子上吧!”正是:无敌神功夸海口,岂知人外有高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