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决战，天池云端（梦醒篇）十四

当我们一行三人终于达到天池之上时，那一片片云彩就好似游历于身边的孩童，是那般的清新且纯洁无暇。在宽达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潭水中，也无处不存在着它们那曼妙的身影，此刻用上一句“吾身犹如堕仙境”来形容，那也绝对不是什么为过的话语。在天池的四周，有着四座相对来说较为高大的山峦，它们相携连地、起伏不平。让人一眼望去，仿佛真能感受到它那含带着朦胧般的画卷诗意来。我以前曾从书本了解到这四峰的名字，它们由左向右应该分别为：华盖峰、天文峰、玉柱峰以及白云峰。而这天池在这极寒之地，之所以还能够保持着碧绿的潭水，那原因多半是因为它正处在长白山这座死火山口的地理位置了吧！“楚留香，本宗主给你选的这个葬身之地，你还满意吧？”此时我耳中突然传来了岳林那不可一世的讥讽之语。我伸手摸着鼻子，微笑道：“果真能葬身于此，那的确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呢！不过那也是楚某百年之后的归宿问题，在此就不劳烦岳宗主你费神了。”岳林冷笑道：“本宗主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去。”我含笑道：“暂时就笑到二位倒下为止吧，要知道楚某可并不算是贪心之人呢！”岳林嗤声道：“本宗主知道你除了轻功天下第一，耍嘴皮子的功夫却是更为了得。也罢，本宗主今日就看在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份上，允许你再说出一些什么遗言下来吧！”我笑道：“喔？那楚某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我伸出手来，轻抚着此刻正从我身边飘过的霜雾，又道：“二位可是准备在将楚某杀掉之后，又来个互相残杀么？”岳林轻哼道：“关于这点就用不着你这个死人来忧心了......”我颔首道：“的确啊！能与杀害自己的真凶一道同气连枝，岳宗主你的度量还真是令楚某不得不刮目相看钦佩万分呢！”岳林怒道：“你此话究竟为何意？”我将眼光转向他身旁不远处的赤月首领，说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在他那白色面罩下的罪恶嘴脸么？”岳林顿时便将目光也转向赤月首领，只是还未待他有所言语的时候，赤月首领已当先地对他说道：“楚留香向来狡猾无比，岳宗主你切莫受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啊！”“本宗主有那么笨么？”岳林冷笑一下，而后又转对我，说道：“楚留香，你到这个时候还在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不觉得已经为时过晚了吗？”当他吗字刚一落口，整个身躯却突然地向赤月首领欺去。同时的，他那灰暗的右手此刻也已迅速地抓向赤月首领的白色蒙面巾。此番变故全然不在赤月首领意料之中，当他恍过神来准备闪避的时候已然不及，于是他将心一横，错步之下，双掌改式直劈向岳林的小腹。若照此情况继续下去，岳林固然能成功揭去赤月首领的蒙面巾，但后面他也会因此而付出非死即伤的沉重代价。霎时间，只见岳林双手下沉，屈腹之中，二人四掌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地碰撞到了一起。随着“嘭”地一声震响声起，二人一合即分，在分别各自退出五步之后，方才纳桩站稳。大致上看去，他们这次对掌仿佛是不相伯仲难分乾坤，不过在我眼中瞧来，那赤月首领还是应该稍占上风是了。因为凡是一个习武之人，最难以隐藏的便是他那吞吐之间的气息流转，适才岳林稳住身形吐出的气息，相对于赤月首领来说，明显还是要沉重了许多。这也足以证明，他是在内功深浅之处，吃上了一个不小的暗亏。这时，但闻赤月首领怒道：“你小子是疯了不成？竟然明知是那楚留香的诡计，你居然还是要对本座下手。”岳林冷笑道：“不错，楚留香的话着实不可信。但你的话，却是更加的不可信。”赤月首领瞪目道：“那你还能相信些什么？”岳林抬手一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本宗主向来只相信自己的这一双眼睛。若你心里没鬼，又何必故弄玄虚的一直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赤月首领嗤之以鼻，道：“你这是在说你自己么？”岳林颔首道：“本宗主承认自己心里一直有鬼，所以直到今日才将真面目露出。但比起你这个奸险之人而言，本宗主却是要磊落光明了许多。”赤月首领闻言后，猛地仰天大笑道：“一个苟且偷生，且从来只敢用人皮面具露脸之辈，也好意思用磊落光明来形容自己，这简直是本座平生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岳林勃然大怒，道：“你......你这是在找死么？”赤月首领罢手道：“你放心，待咱们一举将楚留香除掉之后，本座少不了会和你一较高下的。但也请你不要忘了，目前咱们面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他......”当说到这里时，他已将右手指指向了我所在的地方。岳林冷哼一声，再次将身躯转向了我这一边。随即便闻得他说道：“楚留香，劝你也别再想玩什么花样了。既然是你自己选的这条寻死路，也怨不得别人......”我打断他的说话，道：“怎么，你这么快便准备放弃知道真相的机会了？”岳林诧异道：“真相？什么真相？你究竟还想说些什么？”我微微一笑后，说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岳林气道：“长话短说，不然就立刻送你去见阎王。”我笑道：“看来楚某还真被岳宗主你的气势给吓到了呀！也罢，那咱们就长话短说，不过在此之前，岳宗主你还是得听楚某先讲上一个故事来呢！”岳林不耐烦地说道：“快说，若中间本宗主稍觉不对，便即刻要了你的性命。”我也不理会于他的言词，在将双手轻轻地负于胸前后，便徐徐地说道：“故事发生在六十多年前......”当说到这里时，我有意地拖长了声音，并将眼角的余光扫向了身处在另外一边的赤月首领。只见他突然地身躯一个颤动，随即便将一双恶毒眼睛向我这边狠狠地瞪了过来。既然此刻他给了我这个十分明确的反应，我当下便不再犹豫地继续说道：“当时中原武林曾来了一位东瀛浪人，他的情况就好似前不久的那位东瀛人藤齐浩二一般，其目的也是为了能挑战中原武林各大高手，好以印证自己的武功当属天下第一。”岳林诧异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知道咱们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又岂是他们这般弹丸小国的倭奴所能比拟的。就算他们来的人再多，最终得到的还不都是一个惨败的结果么？”我此时已经注意到赤月首领眼中的怒火，于是接过话来，说道：“话虽如此说，不过六十年前的那位，可就没了如今藤齐浩二这般好运了。”“是被杀死了么？”在从我眼中获得肯定的答案后，岳林不禁冷笑道：“井底之蛙，活该有此下场......”我几乎已经看见了捏紧双拳的赤月首领，不过他此刻显然仍旧保持着十分的克制。“他虽身遭不幸，不过却留下了两名无辜的孩童......”岳林吃惊道：“怎么，那家伙竟然还是带着小孩来的？”我点头道：“事实确然如此。”岳林仿佛已被我的故事所吸引，只见他忙道：“那他们后来可是也被杀了？”我摇头道：“不，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而躲过了此劫，并且依赖着心中那股强大的复仇怒火而继续地在中土大地生存了下来。”岳林冷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些杀死他们父辈之人还真是目光短浅呢！不过本宗主就肯定不会犯下他们同样的错误就是了，所以楚留香，你今天是非死不可了。”我含笑道：“不过由于他们当时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要想复仇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于是他们在经过一番商量后，便忍辱负重地分别投入到了中原的两个门派之中。”岳林惊愕道：“还真没想到啊！这两个小小年纪的东瀛倭奴之子，竟然还有这般缜密的心思......等等......”他忽然间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忙又道：“你说他们分别投入到了中原的两个门派之中，究竟是哪两个门派？箇中又与你之前所说的真相可否有关？”我笑道：“这是自然的啊！不然楚某又何苦在此多费唇舌的呢？”在顿声后，我又继续道：“其实说来，楚某也是十分佩服这两名东瀛孩童的心智。他们不但用尽办法顺利地加入到了中原这两个门派之中，而且勤恳奋进，并最终凭借自己出色的本领坐到了这两个门派的掌门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