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笑了笑,低声道:“希望如此!”两人回到客栈。将近清晨之际,冰儿终于翻墙进来。她推开房门,却只见仕进跟含笑坐在门前,两人都是木无表情。冰儿忐忑不安的低下头,等着仕进的训斥。仕进却只问道:“看到了什么情况?”冰儿一怔,瞥了他一眼。她小心的道:“那些华山弟子半夜跑了出去,我……一时好奇,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不利,这才……这才跟了出去。大哥,他们似乎在追着什么人,一整晚都在城里绕着圈子!后来人却给跟丢了。我看没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就回来了!”仕进与含笑对视一眼,想道:“那人说的确是没错,华山弟子只怕也是他手中的棋子了!”仕进沉吟半晌,对冰儿道:“你还有易容的药物吗?”冰儿见仕进没发火,绷着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了。她笑道:“大哥,你想变个样子吗?药物还剩不少呢!我包谁也认不出你来!嘻嘻嘻嘻……”仕进神色凝重道:“我是一定要易容了,你们两个也换个模样吧!”想到无辜惹上了丐帮这桩麻烦,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含笑道:“你也无须如此担忧,当时嘈杂纷乱,只怕没有多少人能记住你的样貌!即便是记住了,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只要稍稍变化一下,他们肯定认不出你的!”冰儿瞧瞧含笑,又瞄向了仕进,问道:“大哥,发生了何事?”她心底咯噔一下,隐隐的搐动起来。含笑以前对仕进总是客客气气的,这时却变得自然随便起来。冰儿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她却感觉到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想到自己被排到了一边,冰儿心中悲苦,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仕进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他笑道:“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即便是戴着伪善面具的高人们,到最后也是藏不住自己尾巴的!我们便静观其变吧!”冰儿心不在焉的为仕进上了妆,一瞧之下,忽地哈哈笑了起来。仕进正闭着眼睛,闻声不禁紧张道:“是不是很难看?”一旁瞧着的含笑这时也咯咯笑了起来。冰儿捂住嘴巴,半晌才喘着气道:“不难看!不难看!大哥你再等一会!”她皱着眉认真的涂弄了半天,终于道:“好了!”仕进睁开眼。瞧到冰儿狡黠的眼神,还有含笑似笑非笑的神色,他便知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不会很好。“难看便难看吧!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在意样貌干吗?”仕进想着,裂嘴笑了笑,道:“我现在这样子能吓到小孩子吗?”他呲牙做了个鬼脸。冰儿顿时笑得前伏后仰的。含笑微笑着递过镜子,道:“你自己瞧吧!”出了高唐县,仕进还在想着在客栈里照镜子的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哪知道一瞄之下,他还是吓了一大跳。那鼻子嘴巴眼睛一样都没少,每一样也跟原来的差不多,但每一样就是歪了那么一丁点,整个人感觉就全变了。本来温文尔雅的人,现在却显得滑稽可笑,像个小丑一般。如此连夜赶了两天路,三人都有些疲倦了。瞧到前面有间茶铺,仕进精神一振,道:“我们去歇一下脚,喝杯茶!”那茶铺是设在山道旁边,一大块招牌正迎风飘扬,上面涂着一个大大的茶字。不过一切东西都甚是陈旧,桌椅不是缺脚就是断角。那招牌也是破破烂烂的,泛着腐朽的黄色。茶铺里客人甚是稀少,仕进转眼瞧去,却只有寥寥的几人。其中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中年人满脸病容,正慢慢的拈着茶碗,久久思索着。三人坐了下来,要了一大壶茶水和十来个包子。冰儿咬了一口包子,低声道:“大哥,你瞧那人干吗?”含笑瞥了那人一眼,也困惑的盯着仕进。仕进笑笑道:“那人可是一名高手!含笑,他武功只怕要胜你一筹!”含笑喃喃道:“高手?高手又有什么用?”冰儿却好奇道:“大哥,你怎么瞧出来的?我看那人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那些高手不都是气势十足的吗?”仕进淡笑道:“谁告诉你高手就一定气势十足?你瞧清楚一点,那人下盘可曾动过分毫?他腰板可曾弯曲过?嘿,他虽一脸憔悴,眼神却甚是清澈有力!还有……”冰儿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指着仕进,笑道:“大哥,你的样子好奇怪哦!”含笑瞄了仕进一下,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仕进没好气道:“好奇怪哦!哼,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弄的嘛!”他知道她们笑的什么。自从改容以来,仕进便一直苦恼万分。每当他一严肃起来,那样子就变得无比的滑稽,总引得二女大笑不止。冰儿笑道:“这不是正好吗?大哥,这一路上碰到了一群又一群的丐帮弟子,他们不是全都认不出你吗?嘻嘻,这说明我的工夫还是不错的!”仕进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们说这么多丐帮弟子往北赶去为的何事?”含笑正想出声,却忽地低下头去,慢慢啃起包子来。山路上过来了几个剽悍的劲装汉子。他们大声喝道:“格老子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出来,大爷可是饿坏了!”冰儿撇撇嘴低声道:“真是粗鲁!”仕进道:“不要出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瞧到店家端上的是包子馒头之后,那几人便狠声咒骂起来,有人还想出手揍店家一顿,不过还是悻悻作罢了。那中年人被几人惊醒过来,厌恶的扫了他们一眼,便慢慢的收拾包袱,准备起身离开。但那些剽悍汉子的话却让他脸色一变,再次坐了下去。那些人大声谈论着,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在他们眼里,茶铺里之人都不过是寻常百姓,根本无须在意。“我说大家都来合计合计,咱们此次到这河北谭门能捞到多少好处?”一人灌了一碗茶水,嘿嘿笑道。另一人闷声道:“能有多少好处?大头都能人家喝了个光,留给我们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一人也气愤道:“就是嘛!华山派跟丐帮进去扫了一遍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况且还有不少像我们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拣好处的人士!妈的,只怕到时候我们连馒头都啃不上了!”“唉!知足吧!现在江湖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能混个饱肚已经算不错了!真想风光,最好是投靠那些名门大派!可惜他们看不上我们兄弟!唉!”“龟儿子的,什么个武林一统嘛!弄得现在江湖乱糟糟的,要不是雷老前辈的正气堂还在四处救火,只怕连那些大门派都已经保不住了!”“就是!这江湖八大门派中,昆仑派按兵不动,峨眉派缩着不出,武当也是风平浪静的,崆峒派掌门听说患了重病,上下也是乱成一团,只有丐帮跟华山派大张旗鼓的动作起来,说了奉了盟主令,要征讨那些不服号令的门派!嘿,少林派的人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江湖上影儿都不见一个!只有雷前辈的正气堂还跟以前一样!唉……”“嘿嘿,你们说这个干吗?谁管得了那么多!兄弟们只要还能活命就行!你们难道忘了前些天华山派跟丐帮联手将飞雪堂灭门的情形吗?鲜血纷飞,血肉模糊,嘿嘿,我现在想起来就心惊胆战的!”“你唬谁呢?事后翻尸体找东西的时候你不是翻得最起劲吗?心惊胆战?哈哈哈……”“其实很多门派都没事啊!被灭门的只是少数而已!”“你知道个屁!那些被灭了的门派肯定是犯了什么大人物的忌讳,或者是骨头太硬,不肯低头屈服,惹得人家火起,哈哈,这才被修理得清洁溜溜的!”“那你说这回谭门犯了什么大忌?它怎么也算河北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丐帮跟华山又怎会明言要灭它的门呢?真是费人思解哪!”……那几个剽悍汉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仕进三人听在耳中,都不禁心惊。冰儿倒没多少感觉,仕进却想:“莫非这江湖真的乱成了这样吗?无空虽然不怎么样,为人却甚有魄力,他又岂会让自己的江湖变成这般模样?丐帮鲍云楼也算英雄了得,华山派到底是名门正派,他们又怎会掺和进去呢?真是莫名其妙!”那名中年人猛地立起身来,倏地出现在那几名汉子身边。他伸手捏住一人肩骨,沉声道:“你们说丐帮跟华山要灭了哪个门派?说清楚一点!”他脸沉如水,透着一股寒意。被抓之人只觉肩骨一阵刺痛,不禁高声惨叫起来。另几人跳开几步,怒声道:“你是谁?快放开他,不然就要你好看!”中年人森然道:“快回答我的话,否则,嘿嘿,你们都别想完整的离开这里!”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人硬着头皮道:“谁怕谁啊!我们有四个人,一人一个拳头都能揍扁你了!”中年人寒声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他蓦地松开手中之人,闪电般窜了过去。那四人忙散了开来,准备好好揍一顿这中年人。那中年人矮身一扫,喀的一声,一人腿骨已是折裂。那惨叫声凄厉之极,冰儿不禁捂住了耳朵,向仕进靠了过去。仕进轻轻拍拍她肩膀,镇定的瞧着眼前这一幕。含笑却是眉头紧锁,瞧了一下,便别过脸去。中年人放倒一人后,也不停顿,身子猛地腾起。只见他双脚旋转,一脚重重的砸在冲过来之人的肩膀上,另一脚则踹在了另一人胸膛。喀喀喀几声,肩膀中脚之人肩骨已是被卸了下来,他一手捂住肩膀,张了张嘴,嗬嗬叫了两声,便痛得晕了过去。那胸膛中脚之人则被踢飞三丈,接连撞烂了两张桌子。他断了几根肋骨,喷出了一口鲜血,软倒在地。剩下一人吓得踉跄着退后几步,一交跌在了地上。中年人瞪着他,冷声道:“我再问一次,丐帮跟华山要灭哪个门派?”那人颤声道:“要……要……灭……灭河北……河北谭门!”中年人脸色一黑,道:“什么时候?”那人吸了一口气,道:“听……听说就在这几天,具体时……时间不知道!”中年人仰脸瞧天,长啸一声,啸声中满是悲愤之意。啸声一止,他便抓起包袱,也不理会众人,立时飞掠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仕进瞄了一下茶铺中的狼藉,叹息一声,低声道:“咱们走吧!”他丢下一小锭银子,便向前行去。含笑与冰儿于是跟了上去。冰儿嘟囔着道:“大哥,才吃了那么点东西,你干吗给那么多银子嘛?我们盘缠可是不多了呀!”仕进沉声道:“这些人一打起来,茶铺便烂成一团!店家糊口不容易,就当是帮他一把吧!与人为乐总是好事啊!”含笑瞥了他一眼,暗暗点了点头。冰儿小声道:“可是……可是,大哥,上次我卖掉马换来的银两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你花钱花得倒是痛快了,可到没钱的时候,你叫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仕进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道:“你以前的空空妙手呢?只要你一出手,还担心没银子吗?”含笑纳闷着道:“什么是空空妙手?”冰儿脸一红,尴尬着道:“大哥,你怎么又提那些陈年往事啊!我……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动过手了!嘻嘻嘻嘻……”她嘿嘿的笑了起来。仕进对含笑道:“所谓空空妙手嘛!呵呵,你叫她示范一下就清楚了!”含笑瞧向冰儿,满脸的期待。冰儿笑嘻嘻向她靠了过去,道:“真要看吗?”含笑点了点头,她心里隐隐猜到了点什么,但还是想见识一下。冰儿伸手拍向含笑肩膀,笑道:“好,就让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