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玩!真好玩!哈哈哈……再来,再来过!我还没玩够呢!哈哈哈……”只见一人自树林里大笑着奔了出来。他掠到红面人身边,一把扯了他起来,抖了两下。红面人就像一摊烂泥一般,根本是任由那人摆布。那人挠挠头,闷声道:“本来瞧着有两下子的,谁知道……真不顶事!哼哼!”冰儿忍不住惊道:“这老头好厉害哦!”来人满头白发,也不知多大年纪了,却还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仕进低声道:“不要出声!”他低下头去,拉着二女慢慢的后退。这老头正是仕进于黄山上连遇两次的人,当初若非跟这老头拼了一场,体内留下了隐患,之后仕进未必会那么狼狈。老头转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那长长的白眉跟着抖动起来。他忽地裂嘴笑道:“还有人呢!过来啊,都过来陪我玩一下!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笑声一下比一下强烈。仕进脸色剧变,嗤的一声从身上撕下几片碎布,对二女急声道:“将耳朵堵起来!盘膝运功抵挡!”冰儿奇道:“大哥,为什么呀?”她只觉心头微微颤抖,并无任何不适之处。含笑却马上照做。瞧到仕进凝重的神情,冰儿不敢再问,也赶紧塞住了耳朵,坐了下去。那些受伤的黑面人都惊惧的盯着那老头,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老头还是继续大笑,好像永无止歇一般。众人渐渐的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就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他们胸膛里的空气慢慢的流逝,肺腑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闷痛,火辣。那些还有意识的黑面人都双手扼着喉咙,哑哑叫着,艰难的呼吸着。冰儿虽然堵上了耳朵,但那声音还是透过了布料,重重的冲击着她的耳膜,呼啸作响,震荡不已。她俏脸扭曲着,显然无比的痛苦。她正苦苦的支撑着,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含笑功力深厚一点,不过也是冷汗涔涔,脸色苍白无比。仕进焦急的瞧着二女,用手帮她们堵着耳朵,但一人二手,却是堵不了那么多的。仕进虽说无法运用功力,这声音却伤不了他。他冥思苦想,蓦地眼睛一亮,来了主意。他随手自地上抓了两样兵器,便紧紧盯着老头,听着他的笑声。听了一会,仕进双手一振,兵器互击,当的响了一声。这声音比起老头的笑声来简直微不足道,却恰好切入了笑声的缝隙中,让老头忍不住滞了一下。老头转眼瞄了仕进一下,马上便双手叉腰,仰脸哈哈的笑得更大声了。仕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当当当的敲着兵器。他虽无法破得了老头的笑声,却能扰乱其节奏,令其不能一气呵成。这就像一人正唱着美妙的歌儿,一人于旁不时发一两下刺耳怪声,不免使人心烦意乱,难以再继。仕进此刻干的正是此等大煞风景之事。老头笑了半晌,倏地停了下来。他瞪着仕进,大笑道:“好,好,好!终于找到个好玩的了!喂,咱们来玩一下好吗?”仕进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抬眼瞄向老头。他知道这老头头脑有病,一个答不好便会有杀身之祸。仕进正欲出声,却发现老头脸色突然间变得非常难看。他心头一凛,想道:“莫非他病情发作了?”老头定定的瞪着仕进的眼睛,畏缩着退了两步,喃喃道:“我认得这双眼睛!我认得这双眼睛!我害怕,害怕……”他瑟缩着抖个不停,慢慢的蹲了下去。那些黑面人都晕了过去。含笑跟冰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也是无力动弹,委顿在地。她们转眼瞄着那老头,心里都甚是好奇。仕进回头瞄了一下二女,便缓缓的移动身子,离她们远一点。他也不知道老头会有什么举动,只觉得如此会安全一点。那老头忽地挺直身子,紧盯着仕进,大声道:“这一定是幻觉!我不会输给别人的!我不会输的!我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他叫得几声,便和身向仕进扑了过去,端是势如猛虎。仕进将手中的兵器扔了出去。他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含笑跟冰儿都大声尖叫起来,声音甚是凄厉。瞧着老头眨眼间出现在仕进身旁,那硕大的手掌高高的扬起,朝仕进顶门拍了下去,她们心头一阵绝望,脑子霎时一片空白。仕进等了半晌,却发觉老头这一掌迟迟不曾落下。他困惑着睁开眼,只见老头脸色阴晴不定,变化万千。仕进瞧到老头眼神里的犹豫,忽地笑笑道:“你在想些什么?”老头眼神蓦地清澈无比,转眼却又成了一幽深潭,深邃无法见底。他也笑了笑,悠悠道:“年轻人,你的情况不大好哪!”仕进回首瞄了二女一下,淡然道:“无所谓了!”老头闪身到了含笑跟冰儿旁边。他在二女身上各拍了一掌,马上又回到了仕进身边。含笑只觉体内涌过了一阵暖流,麻痹的身子渐渐的有了知觉。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见冰儿也站了起来。两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的盯着仕进跟老头。事情的变化太出乎她们意料之外了。老头紧盯着仕进,微笑道:“我的时间不多,年轻人,跟我走吧!让我仔细瞧瞧你的情况,她们能照顾自己的!”仕进知道老头已经清醒过来。他沉吟半晌,忽地想起了郝强那倔强而年轻人的脸庞。“能让他竭力维护之人定然不会是坏人!”仕进想着,终于毅然道:“好!我跟你走一趟!”冰儿大声道:“大哥,你要去哪里?”她听到了两人的对答,知道仕进要离她们远去,忍不住便问了出来。含笑也是一脸黯然的盯着仕进。老头一把拿住仕进手臂,淡淡道:“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仕进大声道:“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回来的!走吧!”他对老头低低的说了末一句。老头大笑道:“好!为人处世当须如此!”他微一用力,已是带着仕进飘然远逝。冰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她哭道:“大哥,不要走啊!你快回来!不要丢下冰儿一个人!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回来啊……”含笑眼睛湿润,心里也堵得老慌。她抬眼瞄着仕进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真会回来吗?”一瞬间,她忽想:“这聚散的匆匆,是否便是人生的无奈?”翻过了几个山头,老头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将仕进放了下来。他微笑道:“你的事情想必没有跟她们说吧!”仕进喃喃道:“暂时还是隐瞒的好!”他忽地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呢?”老头脸色黯了黯,道:“我脑子虽然有事,但之前的记忆还是有的。我还记得你一掌将我震晕过去,醒来之后就回到了家。呵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能将武功练到这般地步,老二说的真是没错啊!”“老二?”仕进只觉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老头笑道:“你难道忘了谁将你扔到了那山谷不闻不问吗?我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你的事情的!我本来不相信的,现在是不得不信哪!来,伸手过来,我帮你把把脉!”仕进恍然道:“哦!原来是他!你们是什么关系呢?”他将手伸过去。老头笑笑道:“不过是两个不问世事的老头罢了!我脑子有病,时好时坏的,一直都是他在照料我!嘿,你的伤势很重啊!”他手指按在仕进腕侧,脸色越来越凝重。仕进淡淡道:“都半年多了,好不了也是正常的!对了,你们叫什么?我从小就认识他了,却到如今还不知他的姓名!”他故意岔开话题,语气里带了点淡淡的失望。“名字?呵呵,都忘记了!唔,你若执意要知道的话,便叫他无名好了!我呢,你随便怎么称呼都成!不过是个代号罢了!要不叫忘记吧!”老头笑笑道。他探了半天仕进左手的脉搏,接着换了右手。许久,老头缓缓道:“你这伤怎么得来的?照理说以你的武功,这天下根本找不到一人能够伤害你呀?”仕进苦笑道:“世事难料啊!嘿嘿,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受了伤,此中过程,该不必详叙了吧!”他将事情轻描淡写的道了出来,却说得不尽不实的。他只说遭人伏击暗算,挨了了数掌,几经艰难才杀出重围。老头听着,脸色突然变得甚是难看。他盯着仕进的眼睛,沉声道:“你只怕在说慌吧!寻常高手就算倾尽全力一击,也未必能伤你分毫!能使你受伤之人,寻遍江湖也是寥寥无几;能聚集这么多人伏击你,势力之大,更是骇人听闻。嘿嘿,事情已是不言而喻了!”仕进笑了笑,道:“你猜到了又怎样?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已经无法挽回。我此时武功尽失,便想报仇也是无可奈何!况且,报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报仇!”老头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他才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呵呵呵……”老头沉吟许久,才道:“你的伤势虽重,却也只是经脉堵塞严重而已!我倒是能帮你疏通大部分经脉。不过,你的脉络似乎曾经被扯裂开来,碎得不成样子!我还奇怪呢,它此时却安好无恙,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其修补好一般。唔,它虽然被修好了,却无比的脆弱,稍一大力便会再次断裂。所以,即便打通了经脉,你也无法恢复全部功力!最多……最多使得上一成功力!要想全部恢复,很难!”仕进微笑道:“能恢复一成也不错啊!不过,打通经脉极是耗费功力,你真要帮我吗?”老头白眉一抖,转过脸去。他喃喃道:“自己造下的孽,自然是由自己来解决了!”他回首笑道:“也对!即便只有一成功力,这江湖上能奈何你的人已经很少了!我糟老头子一个,耗费不耗费功力倒没什么!这些东西又不值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呵呵!”仕进想了想,道:“我再问一个问题,无名他为何要将我送入那荒谷中?”他紧盯着老头,眼神甚是灼热。这个问题缠绕了仕进十数年,现在有机会问清楚,他自是不会错过。老头楞了一下,淡然自若道:“说出来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不过你还是亲自去问他要答案吧!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的!”仕进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他失望着道:“既然简单,为何你就不能告诉我呢?”老头别过脸去,悠悠道:“这是我跟他的约定!人闲着无事,总会找些事情做的。对错与否,倒不放在我们心上了!”仕进叹息着道:“好吧!你可以开始了!”他跟这老头虽然接触不多,但知道他跟无名的关系后,仕进便觉得他甚是亲切,客气话倒也不说了。接下去的一天一夜,仕进便饱受了痛苦的煎熬。老头沛然之极的真气化为利针,一寸寸的自仕进那凝固的真气中钻了过去,钻出了一个个小洞。他用劲不敢太过猛烈,生怕会震动到那脆弱的经脉。钻通了所有的经脉后,老头就开始慢慢疏松那凝成一团的真气,引导它们沿着钻出来的小洞缓缓流动。仕进嘴里咬着衣服,忍受着那一丝丝的钻痛。这痛苦并不如何剧烈,但一点点的聚集起来,却足以让人苦不堪言,可谓是生不如死!“长痛不如短痛,果真至理名言哪!”仕进浑身颤抖着想。他热汗如注,滚滚而下,湿透了衣服一遍又一遍。老头功力虽不如仕进深厚,但精妙细微之处却远胜仕进。仕进于痛楚中细细体味着老头真气的伸缩变换,无形中却是大获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