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啊?”仕进愕然道。沙龙苦笑道:“其实如你所言,我确实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到外面那大千世界去!”他吁了了一口气,接着道:“不过我怕!死里逃生的人总会害怕一些事情的!我怕,一旦我违背诺言离开五台山,有些事情就没办法做了!嘿嘿,你知道吗?当年我当着无空跟雷正刚之面许下誓言,三十五年内是不会离开五台山寸步的!”仕进奇道:“为何要是三十五年呢?”沙龙笑了笑,道:“谁知道啊!无空坚持一定要三十五年!还有半年的时间,时限就到了。将军想来不知道这个,如果没有这个誓言,我说不定真会随了他去!几十年都熬过去了,这半年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又岂能功亏一篑?”仕进瞧着沙龙茫然若失的神情,不禁道:“你直说吧,我能帮你些什么?”沙龙微微的笑了,脸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那些皱纹似乎全被抚平了一般,整张脸就只剩下那淡淡的笑意。他轻声道:“我只想托你帮我带件东西给一个人,告诉她一句话,告诉她:‘今年的九月十五,我会在黄山莲花峰呆一个晚上!’如果她还记得我的话,让她来见我一见。呵……我想她应该想再见我一面吧!”他最后一句变成了喃喃细语,甚是温柔。仕进不由得沉吟起来。他瞥了含笑跟冰儿一眼,不禁叹了一口气,对沙龙道:“听你们刚才所言,苏子翁是你师侄,对吗?”沙龙不解的盯着仕进,点了点头。仕进指着冰儿道:“舍妹正是苏子翁的弟子,你算起来该是她的师叔祖!嘿……说吧,那人有什么特征,我如何才能找到她?”沙龙怔了怔,笑道:“她叫柳思莎,是随了她母亲的姓。她从前住在崆峒山脚下,一个叫柳家村的小地方!你到了那里,打听一下,肯定能找到她的!”他一脸的喜气洋洋,似乎那柳思莎就站在了他面前。仕进皱了皱眉头,道:“你有三十多年不见那人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你就能肯定她还在那村子里?”沙龙一瞬间呆住了。他虽然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会想:“她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但当希望一步步走近的时候,那些念头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人总是会趋吉避凶的,即便明智如沙龙,也是免不了。仕进轻轻摇了摇头,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人总能找到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沙龙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希望吧!”他瞥了冰儿一眼,转身进了里屋,待出来之时,手上已是多了一些东西。仔细说了一遍柳思莎当年的特征后,沙龙将一个小小的布包郑重的递给了仕进。他沉声道:“年轻人,你我素不相识,本来我不应该让你帮我的!但观你为人,应该算是一位诚实君子,想必能忠人所托。嘿嘿,希望我没有看错人!”沙龙又取出一本书,淡笑道:“我不喜欢欠人恩情!这书是我平时研究药性的心得体会,多少有点用处!你说那小姑娘是我师侄的徒儿,想必能用得上!这书就送给她,算是对此次所托的一点报答吧!”仕进潜运真气,将书接了过来,道:“那我也不客气了!”沙龙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妹子毒性虽然清除,内伤却还是不轻。本来我该让你们在此地疗伤的,但将军虽然不忿离去,依他的性子,却是会再来的。所以你们还是快快离开为好。至于他所说之事,你若想当大侠的话,尽可以在江湖上四处宣扬。嘿嘿……”出得屋外,一阵清冷袭来,仕进深呼吸一口气,一手抱着一人,马上疾步而去。趁着黑夜,他在山上运足真气,全速飞掠,不多时,已是出了五台山。仕进寻了一间客栈,拍开大门,要了两间客房。店小二虽睡眼惺忪,满腹抱怨的,但瞧着仕进摆出的凶狠模样,再加上两个昏迷不醒之人,他登时吓得不敢做声,乖乖的领着仕进到了后院。“我的妈呀,莫非那人是杀人劫货的江洋大盗?那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比那门将张飞张老爷还吓人!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这灾星明天就走人!”小二心怦怦直跳,正胡思乱想着,蓦地又传来一阵敲门之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跳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念道:“佛祖保佑!菩萨保佑!……无量天尊,玉皇大帝,齐天大圣,十方神仙,都来保佑小人啊!”小二本是信佛之人,现在却是什么神都拿出来了,也不管是佛是道,是妖是仙。呀的一声,小二拉开了大门,一行十数人行了进来。小二提着灯笼,手猛的颤抖,差点就拿不稳了。这些人有高有矮,有蒙着脸的,还有一个驼背之人,虽说不上凶神恶煞,却无形中透着一股诡异。来人正是智空一伙。离开沙龙之处后,智空便一直静默不语,身上流露着浓浓的冷意。郑万里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对小二道:“还有多少房间,我们要住店!”“有……有……有……”小二牙齿打着颤,一时连话都说不全。郑万里恼声道:“有就快带路!大爷们还要休息呢!”仕进刚安置好二女,便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他心头一动,忽然将灯火吹熄。呛人的油烟味扑鼻而来,仕进却一动不动,就静静的站着。他听得出来,外面那些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稍一联想,便知道是智空等人。“真是冤家路窄!哼,等我身子好一点后,帐就要慢慢的清算了!”仕进想着,冷冷的笑了一下。闹了一阵后,客栈终于慢慢的静了下来,想必各人都已安置下来,进入了梦乡。智空住的房间隔着仕进两间屋子,此时那里正燃着灯火。郑万里恭敬的立身一旁,等着智空出声。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甚是寂静。智空仍是蒙着脸。他沉思许久,才沉声道:“有何消息?”郑万里低声道:“回禀将军,据张回天飞鸽传书所说,他那里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其他地方进展得都非常顺利!”智空嗯了一声,并无任何反应。郑万里心脏却忍不住猛的跳了一下。他连忙道:“禀将军,那倔强小子前日被将军神威所慑,重伤被擒,倒没什么事。不过,今日出现了一人,不时骚扰一下张回天一行,让他们不胜其扰。那人甚是奸猾,并不与他们力敌,总是一触即走,毫不恋战。他似乎是为那小子而来!”智空横扫了郑万里一眼,低声道:“说重点!”郑万里额上冒出了冷汗。他急忙道:“据说那人是第七次黄山剑会夺冠者单北豹,武功甚是厉害!跟那小子应该差不多!不过张回天他们应该能抵挡得住了,请将军放心!”智空冷笑一声,道:“放心?哼!”他垂下眉去,心里却盘算起来:“这两人一前一后,都是黄山剑会冠军,若能招揽在我麾下,我方声势必定上涨不少!即便他们不肯听话,拿下他们将来也能省不少事,可以少几个潜在的对手!”主意一定,智空大手一拂,手中顿时多了一根墨绿色短杖。他低声道:“你马上派人持杖到盘龙岭请那人出山,告诉他,务必拿下单北豹!记住,是请!态度要恭敬!”郑万里身子一抖,迟疑道:“将军,单北豹值得请那人出来吗?”智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要单北豹毫发无损的!莫非你做到这一点?”郑万里忙低下头去,连声道:“对不起,将军!属下多言了!”智空抬眼瞄向窗外,喃喃道:“我还要呆在此地一些时候,没有他的帮忙,事情会难办很多!嘿嘿,他说得也对,我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是该清醒一下了!”他忽地盯着郑万里,寒声道:“告诉张回天,拿下单北豹后,速速将他跟郝强一起运回少林!等我回去之后再做定夺!”仕进悄无声息的沿着屋檐下面潜回到自己房间里。虽然智空房外置了暗哨,时刻警惕着外人偷听,但仕进轻易的避过了他们,将智空跟郑万里所说之话一丝不漏的听入了耳中。他轻轻的坐在床边,心中却是思潮起伏,难以平复。“单北豹虽然整天嘻嘻哈哈,心思却甚是慎密,他兄长又是武功盖世的半天云,想必不会出什么事的!但是郝强?他孤身一人,此刻身受重伤,也不知道伤势究竟如何了!他跟无名老头关系密切,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他置之不理!只是……”仕进凝视着黑暗中昏睡的含笑跟冰儿,一时之间犹豫不决了。含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目却还是一片黑暗。她眨了眨了眼,渐渐的瞧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一侧。她心头一凛,正欲惊呼出声。那人却蓦地伸手掩住了她的嘴。含笑挣了挣身,却慢慢的不动了。她感觉那手甚是温暖,甚是熟悉,一时之间,她竟有点迷恋起这种温暖的感觉来。仕进低声道:“不要说话!听我说!我们现在正身处险境,这是一间客栈,有十几名一流高手住了进来,若被他们发现,我们必定会命丧于此!知道了吗?”含笑猛地清醒过来,脸不禁微微热了起来。她轻轻点了点头。仕进松开手。含笑顿时一阵失落。她缓缓的坐起身来。仕进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他们想必明日就会离开,只要呆在房里不出去,你们不会有事的!”含笑楞了一下,细声道:“你呢?”仕进沉声道:“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你们在这客栈里等我十天,若是等不到人,那你们就到崆峒山去,我会赶到那里的!冰儿有伤在身,这些日子正好让她将养一下身子!”他说话语气像是不容质疑一般。他已经决定去救郝强。含笑低下头去,小声道:“你去干什么?能告诉我吗?”她只觉心里乱乱的。仕进轻叹一声,道:“不要问了,我以后会告诉你们的!”他自怀中掏出沙龙送的那书,递给含笑,道:“这是山上那怪人送的,冰儿醒来之后,交给她吧!唔,我……我以后想想看,有什么武功适合你的,到时候教你!”仕进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最后那番话。他只觉得,冰儿得了书,而含笑什么都没有,这似乎有点不好。于是嘴巴里就蹦出了那番话来。含笑低声道:“谢谢你!你……你现在就走吗?”仕进点了点头,道:“这事急如星火,是耽搁不得的!我真要走了!唔……你如果想知道点什么?不妨问一下冰儿!你告诉她,我只是想她开心一点,叫她将以前的事忘了吧!”他摇了摇头,无声无息的推开房门,闪了出去。要说救人这事急如星火,那根本是瞎掰。仕进只是想到冰儿醒来之后又要离开的情形,忍不住有点害怕。若是冰儿能将真相告诉含笑,那就更省了他一番工夫。他现在真的不大敢面对即将揭开的真相。仕进伏在暗处,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倾听着客栈院内的声响。他不知道郝强身在何方,自然不会贸然行事。呀的一声轻响,郑万里推门出到屋外。昏暗中,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个东西,摆弄了半晌,他手一扬。扑哧扑哧几声,那东西展开翅膀,很快没入了黑暗当中。那想必是用来传递信息的飞鸽。仕进记下了飞鸽飞走的方向,却还是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等待更好的时机。郑万里送走飞鸽之后,踱了几步,又挥了挥手。一人自黑暗中闪了出来,恭立在他身前。郑万里附耳吩咐了那人几句,又交给那人一样东西。他拍了拍那人,沉声道:“记住,态度要恭恭敬敬,就像他是你老子一样!走吧!”那人身形一掠,顿时出了院子。仕进瞥了含笑跟冰儿的房间一眼,身子也动了。“她们能照顾自己的!”他这样想着,人却是不紧不慢的跟在那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