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人武功很高,自己再也不能轻视了!己方人手总算尚有宽余,对付他应该不是问题!唔,该死的,怎么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呢?不然事情就完美无缺了!嘿……”张回天正盘算着,便听得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他霍然一惊,忙转眼瞧去。只见几条人影自马车上摔飞出去,惨叫着跌在地上。落得地来,他们便不停的抽搐,显得甚是痛苦。车中又传来铮噔一声,半晌,一个披头散发,手足俱是血肉模糊的少年步出了马车。他眼眸闪亮,盯着张回天等人,正腾着愤怒的光芒。少年跳下马车,一步一步的朝单北豹踏去,脚步甚是坚实。他面容平静,就像坚固的大理石,但瞧向仕进二人那略微柔和的眼神却让冰冷的大理石稍稍有了点温意。手足上的淋淋鲜血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一般,他仍是缓慢但坚定的行着,漠然的神色间透着坚强与倔强。张回天轻吁了一口气,对身边三人沉声道:“我们要有一番苦战了!”郝强来到仕进两人身边,瞥了仕进一眼,神色间甚是复杂。他靠着单北豹缓缓坐下,便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仕进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啦?”单北豹呵呵笑道:“兄弟,难道你瞧不出来吗?他也是筋疲力尽,一时之间是动不了手的!能走到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呵呵,我现在头晕眼花,浑身软绵绵的,也帮不上你的忙,一切就都靠你了!”顿了顿,他又道:“我希望你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那才痛快!哈哈哈!不过,如果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能跑就跑,知道吗?嘿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呵!”张回天冷哼一声,低声道:“张大,张二,跟我一起缠住那少年。张五,你伺机拿下他们受伤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必要时,嘿……”他冷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仕进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难题。要他一人拦住对方四人倒是不难,但要在激斗中护住两人,让他们毫发无损,这委实难了点。瞧着缓步逼近的四人,仕进紧抿双唇,抢先发起进攻。“先下手为强!”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人已是拔身而起,铁剑嗤的一声穿空而过,直取当中的张回天。劲风四涌,招数还未近身,四人已觉一股宏大无比的气势牢牢的锁定了自己,那剑看似直刺张回天,却又像将四人全部笼罩在剑势之下,他们心神都不由得为之一滞。首当其冲的张回天更是口干舌燥,胸口烦闷欲吐。大惊之下,张回天大喝一声,手中已多了一黑黝黝的判官铁笔。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怒吼着斜斜挥笔而上,迎向了将要及身之剑。他瞳孔紧缩,心头是骇然无比,对自己这一招毫无把握,对手的气势委实太过惊人了。他暗道:“恐怕将军与之相比也颇有不如啊!”仕进微微一笑,暗叹道:“想不到这虚架子还能吓到他!嘿嘿!”只见剑尖一转,闪电般的刺向了一旁挺轮凝势的张五,那庞大的气势霎时全转到了张五身上。张回天只觉浑身轻松,所有的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刹那间的错落让他忍不住怔了怔。张大跟张二也松了一口气。张五本来就感觉喘不过气来,这一下那气势更如泰山般压顶而下,他腿脚不住发颤,他耳中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在格格作响,浑身气力也一点点的消解开来。心胆俱裂下,张五狂吼一声,奋力挥动铁轮格向穿喉而来的剑尖,但这一下他能使上的功力不过是平时的六成。剑轮相交,叮的一下脆响,张五只觉一股大力狂涌而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噔噔噔的退了三步。他顿住身子,却觉喉咙一阵腥甜,眼前霎时冒出了点点金星。仕进得势不饶人,铁剑轻掠,直逼张五。张回天三人回过神来之时,张五已被击退,他们大惊,纷纷夺身拦阻,张回天判官笔,张大枣木棍,张二长剑,三样兵器呼啸着都往仕进身上招呼。他们都深知,一旦张五被击倒,剩下他们三人,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仕进毫不理会身后的攻势,脚下加速,铁剑一振,闪电般的刺向仍自有些恍惚的张五。张五硬硬将热血咽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见那明晃晃的剑尖再次扎了过来。他强提精神,双轮齐叠,全力砸了过去。眼看剑轮便要再次相撞,仕进手臂微微一抖,铁剑刹那间挪了一寸,呼的一声自圆轮中间穿了过去。生死关头之际,张五反而变得镇定起来。他手腕一折,铁轮翻转,铮的一声扣住了对手的剑。仕进赞了一声好,手上用劲,那剑只缓得一缓,又刺了过去,铁轮竟扣不住它。飞溅的火星中,张五已感觉到喉咙阵阵森寒,隐约还有点刺痛。他奋力一扯,铁剑竟被他拉开数寸,避开了喉咙要害。噗的一声,这一剑最终还是刺中了张五肩膀。瞧着闷哼着退了一步的张五,仕进心头竟是一阵轻松。“能不杀人还是不要杀人的好!”他想着,抽剑而出。张回天听得清楚,知道张五已是伤在仕进手里,他一时激怒,手下已是倾尽全力,务求将对手一击而毙。张大跟张二也是一般心思,木棍长剑的去势更是迅急。闻得身后呼啸作响,仕进心知已是来不及回身招架,但听声辨位下,三人用的什么招数他已是了如指掌。眼看便要中招,仕进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前一扑,脚板却仍牢牢的定在原处。身子前跌到得半途,他用铁剑轻轻一撑地面,人便马上如不倒翁般的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面向了敌人。张回天一击落空,马上变招,但仕进这时身子已经转了过来,那剑也刷的一声斜掠向三人胸腹之间。铮铮铮,三人都不得不急速变招回护自身,各各与仕进之剑触碰一次。仕进手臂剧震,险些拿捏不住剑柄。三人合力一击之下,现下的他的功力还嫌不够抵挡。仕进面不改色,霎时飘身回到单北豹二人身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无须跟三人多加纠缠。况且他此刻手臂酸麻不堪,也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张回天瞄了捂住肩膀,脸色痛苦的张五一眼,面色变得铁青一片,衬着那副须髭戟张的面孔,端是吓人。单北豹呵呵一笑,甚是开心。他张了张嘴巴,想说几句笑话,却是提不上劲来。那银针上的毒性甚是猛烈,饶是他功力深厚,此时也快睁不开眼睛了。郝强也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瞬的盯着仕进,眼神甚是炽烈。另有高峰可攀,他自是欢喜不已。仕进微笑道:“张前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他低垂长剑,有韵律的抖动着,借此来消除手臂的酸麻。但这举动落在张回天眼里,却变得高深莫测了。张回天镇定一下心神,沉声道:“俗话说少年出英雄,少侠果然了得!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只好得罪了!上!”三人小心翼翼的踱了上去,生怕对手再来一次突击。张五勉强将伤口包扎一下,也想上去,但跨得两步,膝盖一软,却是浑身乏力,坐了下去。待三人近得几步,仕进手臂一颤,马上便稳如磐石。他盯着对手,无形的气势又再腾起。张回天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江湖老手,既已经历过一次危机,又怎会再次心神失守呢?他们虽然还是有点难受,却俱是收敛心神,稳固防守,准备来一个稳扎稳打。对峙了良久,四人同时嘿的一声,不约而同的出手了。单北豹本来想瞧完这场比斗的,但勉力撑了半天眼皮,终是不敌毒药药性,慢慢的昏迷了。他脸上还挂着笑容,一点都不担心事情的结果,似乎认为仕进一定能赢了一样。铮铮铮的兵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四人动作都快到了极点。一旁的郝强瞧着,听着,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慢慢的又沉思起来,终于,淡淡的笑了。虽然仕进身子偶尔挡住了他的视线,但大部分招数还是落在了他眼里。中间甚多精妙玄奥之处,郝强细细思量,将其与自己的武功相比较,却是获益不少。仕进以一敌三,却是毫不示弱。他步伐移动并不大,只是稍稍的左右挪动一下,但那剑招吞吐奔腾,却恰恰能将单北豹跟郝强两人纳入保护的范围。只见张回天铁笔翻飞,点点黑星忽隐忽现,尽是直奔对手要穴;张大木棍化为道道青影,将仕进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张二剑走龙蛇,曲折诡异,每每从人意想不到的方位窜出。朝阳冉冉升起,柔和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映得大地分外通亮。十丈坪上,剑光霍霍,青影腾腾,不知不觉中,四人已斗了一个多时辰。仕进气色从容,却还是游刃有余。张回天额上渗出了点点微汗,气息也稍微有点乱;张大、张二则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他们两人功力不及张回天深厚,先前又跟仕进斗了许久,此时真气已是所剩无几,招数也显得有些凌乱了。张回天注意到了这种不利情况,低喝道:“莫要泄气!坚持下去!我们会赢的!”话虽如此,他心头却甚是忐忑。他想:“怎么援手还不到?这少年剑法精妙无比,却瞧不出是那门那派的招数,好生奇怪啊!唉……人再不来,只怕便要支撑不住了!郑万里这个混蛋,说什么会有高手前来,高手个屁啊!影都没一个!哼,待回到将军座下,我要你的好看!”他暗暗诅咒着郑万里,一时失神,竟露了一个破绽。只见那铁剑霎时闪电般的穿了过去,张回天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忙竭力扭身闪避。嗤的一声,他那褐色衣裳上破开了一道口子,淡淡的血晕自白皙的肌肤上渗了出来。丝丝的辣痛传来,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分心。仕进心头忽地涌起一阵不安,却又说不清这感觉来自何方。他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速战速决吧!”他眯了眯眼睛,瞄了瞄逐渐刺目的阳光,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仕进蓦地大喝一声,铁剑呼的一声朝张回天当头劈了下去,竟是将剑当成大刀来用,那凌厉的气势比诸钢刀,却也没有弱了多少。张回天脸色微变,退开一步,判官笔斜挥过去。他心知硬碰硬的话,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因此使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张大呼的一棍砸向仕进章门穴,张二也挺剑刺向仕进背部命门。一直以来,三人都是这样互相照应,这才没有被对手各个击破,现下两人招数却是恰到好处,正是围魏救赵之法。仕进咬了咬牙,剑身一侧,一道阳光霎时折射过去。他这剑虽甚是粗糙,剑身磨得倒亮。张大只觉眼前一亮,便什么也瞧不到了。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欺进自己怀里。他大惊失色,木棍回掠,另一手也急速推出。张二视线被仕进身子拦住,瞧不到前面的情形,张回天却是看得清楚,他怒喝一声,正欲救援,却只见那铁剑笔直朝自己飞来,来势猛烈,眨眼间已到了眼前。张大一棍挥出,瞬间已是触到实物,但那木棍似乎陷入了棉花堆一般,软绵绵的毫不着力。正自惊疑之间,他只觉胸口一闷,竟是中了一掌。他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在昏迷前,他忽地欣慰的想:“我总算也打中了他……”张二只见仕进身子猛地扑进张大怀里,又倏地倒退而回,竟是朝自己的剑尖而来。他无暇多想,全力刺了过去。仕进身子在空中旋转,瞬间已是扭过身来。那锋利的剑尖眼看便要扎入他的心脏,中间却突然横出一根枣黑木棍,恰好拦住了张二之剑。张二只觉手臂震颤,长剑不由自主的荡了起来。以锐击钝,当锐气不及钝物之沉厚时,也只有败退而回的下场了。仕进也不迟疑,木棍一送,呼的一声脱手而出。张二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是生生受了这一棍。他往后摔开三尺,哇的一声喷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立时委顿不堪,再难动弹了。张回天奋力格开铁剑,人却是退了三步,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两个手下倒下。他两眼喷火,瞪着仕进,似乎眼前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仕进咳嗽几声,便静静的瞄着张回天,脸上丝毫没有得胜后的得意。他刚才虽了伤了张大,却也挨了张大一掌,多少受了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