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右使,他们今天的饭菜下足料了吗?”尽管智空很是自信,张回天神色却还是很凝重,甚是忧心。郑万里微微颔首道:“放心吧!每个人都多加了几倍的分量!嘿嘿,那东西,寻常人沾上一丁半点的就站立不稳,软成一团的,何况是多下了这许多分量!他们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使不上劲的!”他顿了顿,神色有些迟疑,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还是过去瞧瞧吧!这里的事情,你多担着点!”张回天点了点头。看着郑万里转身向厅外行去,他忽地喊了一声:“老郑……”郑万里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张回天呆了半晌,才低声道:“你说,咱们认识了多少年?”郑万里怔了怔,笑道:“总该有四十多年了吧!”张回天喃喃道:“是呀!咱们一起跟随将军也有四十多年了!那时候你我都还是小毛头呢!”郑万里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道:“你莫要再担心了!都一辈子了,这回我们也该相信将军才对!”“我只是……”张回天欲语又止,最后还是爽朗笑道:“嘿!也罢,大不了一死而已!老郑,你快去吧!我没事的!”他先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满脸的须髭根根竖直,端是豪气冲天。郑万里笑了笑,迈步离开了大厅。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担忧。看了张回天恢复了精神,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些。出得大厅,他穿过侧院偏门,来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前。那小屋靠着山壁,里面不知有些什么,很是神秘。仕进跟在郑万里身后,心道:“莫非玄空便被囚禁在这小屋里?听他们所言,似乎抓住了不少厉害高手,会是谁呢?这小小的屋子根本关不了人嘛!”听着郑万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仕进闪进了屋内。屋内空空如许,什么人也没有。他登时楞眼了。怔了片刻,他便伸手在那光秃的石壁上缓慢摩挲着,寻找着什么。他眼看着郑万里走进屋内,如今人却不见了,定是屋内有什么机关。想起智空所说的山牢二字,他心头已是一片雪亮。摩挲良久,却仍一无所获。仕进不禁有些着急。这屋内摆设异常简陋,根本是一目了然,有什么机关应该很容易找的,但他就是找不到。再寻了半晌,还是没有收获。他气得猛一剁脚,地上的碎粒石屑都被震了起来,簌簌发抖。蓦地,他眼睛一亮,盯着墙根下一块凸起的小石子。刚才那一顿脚,只有这石子没有动弹,分明是另有蹊跷。“莫非……莫非这就是开关?”仕进又惊又喜,用脚踢了踢那石子,却是毫无动静。他想了想,用力的踩了下去。突然间,墙壁上裂了开来,一整块石壁无声无息的缩进了墙内,露出了一条略显昏暗的通道。“此处通道一路甚是平整,显是人工凿成。看它笔直向里延伸,莫非此时自己已进到了山腹之中?如此工程,非穷年累月之功不成,此间的主人好大的手笔啊!”走了十数丈后,仕进不禁暗暗惊心。再进得数丈,却是一个拐角,接下来的的路变得弯曲起来,东折西转的,差点将他转晕了。至于遇上的一干人等,他也不再客气,随手放倒,不露半点声息。前方带路的郑万里却是毫无所觉。仕进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情却很是紧张:“太虚和尚说若是玄空在,冰儿还有一线希望!只是……要是玄空没有被关在这里,要是他也没有办法,要是……”“啊……”冰儿的一声痛呼将仕进惊醒过来。他低眼一看,怀中的玉人此时皱紧眉头,额上冷汗涔涔,一副痛苦的神情。伸手一摸,那透着灰气的脸蛋竟是冰凉冰凉的。大惊之下,他握住冰儿之手,一股浩然真气输了过去。冰儿体内的毒素果真再次迅猛发作,一路摧枯拉朽,直捣心窝,他的真气拦路,也不过是缓得一时半刻,冰儿毒发身亡,只在顷刻之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仕进惊急之下,再无顾忌,展开身法,呼的一声向前掠去。一路守卫之人只觉眼前一花,却瞧不到任何踪迹。数息工夫,他已出现在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约莫十丈方圆,那顶上的石岩离地面竟有六七丈之高。整间石室只燃着五盏火灯,昏暗阴森。不晓得哪里吹来的冷风,灯火摇曳,明暗不定,端是幽深之极。郑万里已经走到了石室的另一端,一名中年汉子正站在他身旁,神色恭谨的说着什么。二人身前,是一道铁门,黑黝黝的,无形中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仕进一眼定住了郑万里,身子一晃,已到了他身后。郑万里似有所觉,肩膀一耸,头也转了过来。他只觉自己身子一滞,再也动弹不得,身边的手下也忽地腾空而起,砰的一声,摔到了三丈外。“玄空被关在哪?快带我去见他!”仕进语带森寒,五指已是一紧。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郑万里直冒冷汗,神色却已从先前的惊骇转为平静。他喝住了石室之内的众人,对仕进道:“玄空大师便在这道门后,少侠不妨先放了老夫!容老夫前面带路!”他也不问仕进此来的目的,带路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仕进怔了怔,冷笑着在郑万里身上拍了一下,道:“你想必知道我在你身上留了什么!乖乖的带路,若是敢轻举妄动,当心你的性命!”郑万里脸色微变,随即笑了。他慢慢的打开铁门上那把大锁,用力推开了铁门,走了进去。仕进瞥了那铁门一眼,又是一阵凛然。那门竟厚达一尺多,一旦外头锁实,想出去便难如登天了。进得门去,前方居然还竖着九道铁栅栏,那根根铁条粗如儿臂,泛着幽暗的光芒,寻常人便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郑万里却若无其事的向前迈去。那些栅栏一道道的升了起来,轧轧做声,听着甚是刺耳。过了这九道栅栏,转了一个弯,又是一道铁门。开门进去,前行数步,眼前顿时开阔,出现了一间石室。石室三面是墙,余下一面却用精铁粗条围住,石室顿时成了一间牢房。石室中,被关着的三人都回过头来。瞧到仕进,三人神色间都略带诧异。那满脸飞扬洒脱的中年人不禁脱口道:“小兄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余下两人,一人是年老的和尚,一人长身布衣,眉目间满是豪迈慷慨之气。三人虽身处牢狱,却无丝毫困顿之色,很是从容自得。仕进一瞧见那和尚,猛的扑了过去,连声道:“大师救命!大师救命,快来救命哪!”慌张之下,他也顾不上回答中年人的问题了。那年老和尚霍然起身,快步来到铁栅栏旁,正欲出声,忽闻砰的一声闷响。众人都转眼瞧去,只见郑万里已冷笑着站在了铁门边,身前却拦着一道沉重的铁栅栏,看来又是一道机关。原来他趁仕进不注意之时,退到了门旁,放下栅栏,顿时将仕进关在了里面,而再里面的三人,也成了牢中牢的囚犯了。“找死!”仕进心头正乱,看到此番情景,更是恼火,当下凌空一掌劈了过去。郑万里见状忙退开一步,将那铁门往身前一拉,同时挺掌抵挡。那无声无息的掌劲汹涌而来,一半击在了铁门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一半叫郑万里受了正着。他闷哼一声,跌出门外,半晌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铁门砰的一声关了上去,接着砰砰砰之声不断,那九道栅栏想来也被他放了下去。仕进也不管他,径直来到石室牢门前,攥住那重重的铁锁,用力一扯。只听铮的一声,那锁竟让他生生扯断了。牢内三人心中俱是一凛,想道:“换了自己,纵能同样将铁锁弄断,也断不能如眼前这少年一般轻而易举!这少年好深厚的内力啊!”牢中的和尚正是仕进苦苦寻找的玄空。余下两人却也大有来头,一人是半天云单南虎,一人乃无常人风子斋。六绝当中,竟有三人被囚禁在此,传了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仕进进到牢里,扑通一声跪在了玄空跟前,急声道:“玄空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妹子吧!她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吧!”他手掌仍紧握着冰儿,真气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但那毒素却还是一步步的推进,纵使他输再多的真气进去,还是无济于事。冰儿身子开始颤抖起来,憔悴的小脸一阵灰一阵白的,汗水一层接一层的涌出,神情间痛苦无比。玄空也不做声,手指已是搭在冰儿脉搏上。他神情异常严肃,仕进瞧在眼里,心情更是紧张。单南虎跟风子斋也是屏住呼吸,紧盯着玄空的神色。他们都是明眼人,自是瞧出了冰儿乃身中剧毒,便要毒气攻心。于是都不敢出声惊扰。“小施主,快快请起!”玄空将仕进拉了起来,沉吟半晌,又道:“施主如何得知贫僧能治此毒?”仕进心头忐忑,一边帮冰儿拭汗,一边道:“那是贵派一位太虚大师所言!他说贵派的易筋经能治,还说除了大师,少林便无人医得了舍妹之毒了!”玄空叹息道:“原来施主见过了太虚师叔,难怪!老实说,若是只有贫僧一人,那是救不了这位姑娘的!况且贫僧现下也遭了暗算,浑身功力使不出来,恐怕……”“不会的!不会的……”仕进喃喃道,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忽地大声道:“大师,莫非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您就救救她吧!”玄空长眉轻抖,思索良久,才道:“本来这位姑娘若是练了易筋经,是可以将毒素逼出体外的。看来此计是不行的了!若是让精通易筋经之人出手,帮她易筋洗髓,也勉强能将毒素聚到一处,暂时压制住毒性发作!只是,此事需要数人在一旁护持,将她的经脉脏腑护住,这样在运功之时,才不会将她的内腑震碎!否则即便是将毒素驱走,人也是活不了的!”一旁的单南虎沉声道:“大师,此事需要多少人护法?”玄空瞥了仕进一眼,道:“除了驱毒之人,像你我功力者,尚需四人!少一人都不行!”单南虎与风子斋对视一眼,都想:“现在此地六绝中有三人,一人驱毒,尚余两人!这少年功力看来不弱,也算一人!这余下之人,却到哪里去寻?”仕进眼睛一亮,忙道:“大师,如何才能让你们恢复功力?”他盘算着自己勉强能抵得上两个人,只要三人功力恢复,冰儿的毒伤就有救了。三人都楞住了,他们自然明白仕进话里的意思,却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此间除了风子斋见过仕进真面目外,剩下两人都不知眼前少年便是所遇的玄木令主。而风子斋虽碰见过仕进,也同样不清楚他的身份。三人都只当仕进只是一名功力不弱的少年,闻言自是震惊无比。“我们中的都是麻软之药,自身不能驱毒,要靠外力将药力逼出体外……”风子斋尚未将话说完,仕进却已按捺不住。只见他单手一圈一引,风子斋右手便不由自主搭在了单南虎肩上,单南虎也身不由己的将手搭在了玄空身上。三人身体同时一震,一股大力倏地涌了过去,更沿着连着的手臂传到了单南虎身上,传到了玄空身上。仕进竟是要同时帮三人驱毒。“这少年究竟是谁?功力竟如此深厚,生平所遇之人,只有玄木令主能与之比肩!小小年纪,他是如何练就这一身浑厚的内功呢?”三人感觉着体内涌过去的那道真气,直如汹涌澎湃的浪涛,所到之处,无不豁然贯通,舒畅无比。畅快之余,不免暗暗心惊。玄空转念一想,随即恍然:“除了玄木令主,又有谁能具有这般功力?想不到他真如铁儿说的这般年轻,当真天纵奇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