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谁过年不吃顿饺子（上）

“黑妞，快出来，给你家灰太狼找了个伴——瞧瞧你这肚皮也不争气，就生了一个，怪孤单的。”田大康好心好意地凑到狗窝前，跟黑妞商量起收养义子的大事。“富贵哥，这样不成。”三光子跑出来装明白：“俺爹从别人家要来的小狗崽，都要先在身上抹上母狗的奶水，母狗就把它当成自己的崽子了。”田大康琢磨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动物大多数都是通过气味来辨别的。于是找了一个小破碗，钻到狗窝里面给黑妞挤奶。还真别说，黑妞的奶水挺足，就跟放线似的，好歹弄了小半碗，给虎妞抹到身上，然后田大康摁着黑妞的脑袋，挡住它的视线，三光子趁机把虎崽塞到黑妞肚皮下边。大概是嗅到了奶香，小虎崽竟然抽*动着粉嫩的小鼻头，拱到黑妞怀里，小嘴一通乱杵，终于噙住一个**，然后就大口吸吮起来。黑妞虽然觉得有异，但是有田大康护着，它也挣脱不开，但是灰太狼不干了，这小子平时自个霸占着六个**，愿意吃哪个就来哪个。今天忽然来个抢饭碗子的，顿时来了护食劲，也拱过来争抢。从体型上说，虎妞比灰太狼还大点，但是灰太狼出生一个礼拜，比较硬实，小脑瓜一拱，小爪子一扒，虎崽就滚落肚皮，四脚朝天，小腿一个劲蹬。“要文斗不要武斗嘛，不能搞窝里反。”田大康叫明明先安抚黑妞，然后又把虎崽放上去。灰太狼本来都吃饱了，但是一听虎妞吃奶，它也不管不顾跟着抢，两个小家伙嘴里都叼着**，小爪子却不老实，你蹬我挠，吃顿饭也不消停。田大康看得嘿嘿乐：“别打架，你们俩也算是一奶同胞。”好不太容易虎妞吃饱了，蜷在黑妞身下睡着了，大伙这才撒手。不知道明明是怎么安慰黑妞的，反正它舔舔虎妞，也就算是默认了这个义子。灰太狼也睡着了，小爪子还搭在虎妞身上，搂着相拥而眠，如果不看外形，还真有点像哥俩。狗窝外面的小娃子轮班趴在那瞧，都眼擦黑了，谁也不走。就在这时候，猛听生产队那边传来老支书的吆喝声：“各家各户都派人领猪肉来啊——”呼啦一下，娃子们立刻全都没影。田大康这才拉着明明进屋洗手，李奶奶正给他洗衣服呢，嘴里叨咕着：“富贵啊，没听说谁家养老虎啊，它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没肉喂，就割你大腿——”田大康不由伸伸舌头：“奶奶，俺领猪肉去，两只大野猪呢，嘿嘿，这回能解馋了——”“虎毒不食子啊，先养着吧——”身后，传来吴先生的叹息声。扒拉一口饭，田大康就往生产队奔。迎面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而来，差点把他撞上，正是田大膀骑着自行车归来。车子后边横着跟扁担，一边绑着一个土篮子，所以有点超宽。这几天，田大膀可谓意气风发，他跑起了运输，一篮子鸡蛋，一篮子鸭蛋，天天往供销社送，每天回来兜里都是鼓鼓的人民币。支书老奸巨猾，知道要是天天卖鸡蛋，肯定惹人怀疑，所以打一枪换个地方，叫田大膀一天跑一个公社，轮班来。同时，每天还都以大队的名义，给他开个证明，说是社员的鸡蛋，集中起来叫他代卖。这样一来，道路虽然比较远，但是胜在安全。反正田大膀有都是力气，骑自行车不费劲。看着每天好几十块钱入手，老支书乐得合不拢嘴。大伙一商量，给田大膀每天记12个工分，绝对是壮劳力的标准。只是不知道，今年的收成到底能咋样，12个工分能换成多少人民币。那时候农村生产队都实行工分制，每天上工得多少工分，会计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专门有大册子。等秋后粮食下来，用总收入除以总工分数，就能算出一个工分的价值。这也导致了每个生产队的工分价值都不一样，多的几毛钱，少的几分钱。在红旗公社，最低记录是一个工分七厘钱，最后七厘钱没法算，公社给凑整，算到一分钱。就算是好劳力，一天12个工分，才赚一毛二。一年到头，能到手二三十块钱就不错了。因为一年里面，只有铲地割地啥的算大工，平时农闲时节，工分都比较少。五星大队今年遭了雹灾，大伙估摸着，有可能要刷新七厘钱的记录。不过田大膀不在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整天东游西逛，到哪一卖鸡蛋，都牛哄哄的。“富贵，听说你弄了俩大野猪，真尿性啊！”田大膀把自行车推进院，然后就跟着田大康一起往生产队跑，嘴里还一个劲叨咕：“能不能有俺一份啊？”天公作美，今个没停电，生产队院里挑着大灯，照如白昼。往常，只有打场的时候才挑灯夜战呢。灯下放着好几个案板，吴大帅领着几个杀猪匠正在那给野猪扒皮呢，至于那头老虎，则有吴大帅亲自操刀。别的不说，这张虎皮就值钱了。四周围着好几十人，小娃子都抻着脖子，手里端着盆子，就等分肉呢。人群外边则围着十几条大狗，一个个都猛劲吸溜鼻子，有几个按捺不住，已经开始相互撕咬，打败对手，一会好能抢块大骨头。“可惜啦，还有一只虎崽没下出来，憋死了。”吴大帅给老虎开膛之后，拽出一大团东西，里面还有一只死虎崽。田大康也觉得可惜，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能把虎妞弄出来，就已经算万幸了。“当里个当——”书包里隐隐传来手机的声音，田大康连忙跑到一边，接通之后，刘老六就急火火地吆喝：“富贵啊，听说你打了一只大老虎，快把虎鞭给俺，年纪大了，正好用它补补——”“这老家伙还真没溜——”田大康先腹诽了一句，然后没好气地说：“这个是母老虎。”刘老六那张老脸顿时抽抽成一团：“那就弄两根虎骨，俺留着泡酒，据说功效也不错，一定要大腿骨啊！”“你先给俺弄几袋白面，用面袋子装的，塑料袋的该露馅了。”田大康也不客气，好不容易都能分点猪肉，怎么也得包一顿饺子啊，要知道，过年才能吃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