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阿紫拿着一个小纸包走了进来,塞到了包正的手中。包正也不理会她的孩子气,打开了纸包,放在鼻下闻了闻,分辨出是一支梅的独门迷药,于是对那妇人道:“杨夫人,每次只要用一小撮,放在尊夫的口鼻之间,就可以了。”说罢,就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些药粉,撒在杨祖德的鼻子上。这迷药功效果然神奇,转眼之间,杨祖德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两个大汉也终于解脱,放开了抓着杨祖德的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了。杨夫人也连忙对包正深深一福,口中说道:“多谢先生高义!救拙夫于危难。”包正见旁边的阿紫依然有些气鼓鼓的,于是就决定送她一顶高帽:“杨夫人不必客气,全是我这个女童取药,才稳定了拙夫的病情。”杨夫人一听,又连忙向阿紫致谢。阿紫连连谦让,小脸上也满是喜滋滋的。包正见此间无事,于是就拱手告辞。杨夫人千恩万谢地把他们送出了大门,这才挥手告别,看着这个善良的女人,包正的心头也涌起了一片敬意。二人出了小巷,于一支梅和小黑会合,阿紫乐颠颠地将经过说了一遍,尤其是自己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更是大肆宣扬了一番。小黑却皱着眉头,看了一支梅一眼,然后对包正说道:“包子,我看你这两天也没怎么干正事,能如期破案吗?我怎么一点头绪也没有?”包正呵呵一笑:“小黑,我这两天做的可都是正事啊,贾姑娘,你说是不是?”一支梅脸上一红:“你都做什么正事了,出了逛大街,就是逛妓——”阿紫听了,拍着小手叫道:“对呀,对呀,而且昨天晚上还——”包正一听她越说越下道,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临安有大大小小十几处瓦子,都热闹非凡,今天咱们就不做正事了,去瓦子里耍耍!”小黑和阿紫都是好凑热闹之辈,一支梅自从跟随包正之后,也不像从前那么孤傲,于是全体通过,四人就去寻找附近的瓦场。走到了路口,忽然听到道边有人吆喝:“卖地经,我这地经乃是临安最大的书经铺印制的,一手持地经,游遍临安城!”(地经,相当于旅游地图。当时临安非常繁华,每天的流动人口近十万,所以专门有贩卖地图之人。故有宋诗曰:白塔桥边卖地经,长亭短驿甚分明。如何只说临安路,不较中原有几程。)包正听了,连忙上前买了一册,竟然只花了五文铜钱。打开一看,却是雕版印刷而成,内容十分精细。原来,南宋雕版印刷非常发达,临安的书经铺众多,所以价钱便宜。于是,选了最近的一处南瓦,四人一起去了。到了南瓦一看,与龙游县的的瓦子又大有不同。各种娱乐场所大多都专门建有精美的房舍,如勾栏院是专门表演戏剧的地方、茶肆则是专门听书之地。只有如蹴鞠、相扑等大型的表演项目,才在露天举行。四人随着拥挤的人流,涌入了瓦子里面,但见勾栏林立,茶肆遍地,更有一些杂耍者就在路边表演,百戏杂陈,引得游人纷纷驻足。四人边走边看,颇有些乡下人进城的感觉,一时间,眼睛也仿佛不够用了。走着走着,前面忽然欢呼声如潮。不觉凑了过去,原来是一处蹴鞠场,包正一看场地,不由一愣,正是按照自己传授黑霸天的格局布置的,两边是球网,中间是开阔的比赛场。此时,双方队员正在入场,接受观众的欢呼。阿紫眼尖,指着身着红衣的一队叫道:“那不是黑霸天他们吗!”其他几人一看,果然不错,想不到,这厮跑到京城,竟然如此受欢迎。这时,场上的蹴鞠比赛正式鸣锣开赛,双方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比拼。包正看了一会,只见双方对抗激烈,球技精湛,攻守俱佳。只是黑霸天一方的战术素养明显高出对方一筹,经常打出精彩的传球配合,这显然是包正给灌输的现代足球理念所致。场上比赛激烈异常,场下则更是热闹,只见有十余人在人群中不断穿梭,观众纷纷掏出银子,看来是正在下注。包正见了,心中暗笑:“这个黑霸天不错嘛,看大家踊跃投票的劲头,肯定赚了不少钱啊!”而阿紫和小黑则很快就沉浸在激烈的比赛之中,口中也不断得给红队加油鼓劲,看着两人一会欢呼雀跃,一会顿足捶胸的模样,简直就是标准的球迷。就连一支梅也紧盯着场上的激战,眼睛随着鞠来回的移动,看得入神包正不由暗笑:“想不到连一支梅也看傻了,足球的魅力就是大啊!”最后,铜锣连响三声,比赛结束,黑霸天的一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十二名鞠手连成一排,宛如一条火龙,绕场一周,接受关注的欢呼,全场也顿时为之沸腾。不过,也有那些押错了对象的,在不停的懊悔咒骂。阿紫连连向黑霸天招手,高声呼喊。只是场中实在是过于嘈杂,黑霸天根本就听不到。结果,急得阿紫一个劲跺脚。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瘦小的人影挤了过来,口中呼喊着:“阿紫!还有包相公,你们都来了!”包正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跤”的小六子。那小六子挤到了众人面前,满面喜色:“真是太好了,包相公能来临安,这下黑大哥可更高兴啦,他可是把你挂在嘴边上啊。”说罢,就领着四人,来到了场子后面的屋子里。小六子一进门,就嚷嚷起来:“大哥,你看谁来啦!”黑霸天等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见包正等人,立刻咧开大嘴,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给众人一一见礼。包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黑大哥,看你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啊!”黑霸天道:“这还不都是包相公你的功劳!兄弟们,走,给包相公他们接风洗尘去!”于是,黑霸天带着十几个兄弟,簇拥着包正等人,离了蹴鞠场,不远处就有酒肆,而且是前面吃饭、后面住店,这也是临安流动人口多的缘故。众人选了一张大桌坐了,点齐了酒菜,就闲谈起来。黑霸天说道:“包相公,我们到了京城,就投奔到了宁王的手下,那宁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最喜欢斗鸡蹴鞠这些玩意,所以王府里面,网罗了一大帮混混。我们就把你教的蹴鞠方法给王爷表演了一场,乐得王爷胡子直翘,当场拍板,就叫我们到南瓦表演,现在一场下来,都有百八十两的银子,兄弟们的吃喝是不愁了!”包正也为他们高兴不已,毕竟能把一批地痞培养成球星,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少时,酒菜上来,大家就吆五喝六地畅饮起来。小黑酒量比较大,而且性格粗豪,倒是很快和这群人打成一片。一支梅虽然和他们话不投机,但她自己也出身草莽,也没有瞧不起这些地痞,所以众人喝得都很畅快。就在这时,店中又进来一群酒客,都是壮年男子,个个威武不凡,顾盼之间,都颇有威仪,凛然有一股杀气,店中的温度也仿佛骤然降低。包正打量了他们一番,心中暗道:“看来,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啊,这种杀气,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渐渐形成,别人是学也学不来的。那群人也团坐一桌,竟然都是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看来是训练有素,就如同他们身上的杀气一样,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忽然,其中一位不到二十的青年看着对面的墙壁,口中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好诗,好诗!”众人也都寻声望去,只见墙壁上题诗一首,刚才的年轻人就是在读这首诗。包正对这首《题临安邸》并不陌生,知道是一位叫林升的,看到那些富商贵族只知道游乐,不思收复北方的失地,因此有感而发,写在了旅店的墙壁上。不料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也是有幸了。一支梅听那青年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于是就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竟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