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黑了,连老夫人在左丞相府贺寿都已回来,姜梅却始终音讯全无。万丈红尘中,人人为填饱肚腹已忙得焦头烂额,非亲非故的,谁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大街上一名少*妇的去留呢?所以,不论大家怎么努力,线索都到庆阳路西段已嘎然而止,没有任何人目睹她是如何离去。姜梅就象烈日下的一颗水珠,悄然人间蒸发。君墨染忍了再忍,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梅的失踪从可能演变成了即定的事实,他的情绪也在悄然地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后面的半信半疑,到现在的几近爆发——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怒气,当者披糜。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嚷嚷了那么多回,这一次,姜梅是真的离开他了,而且用了最恶劣的方式——不告而别。不,是比不告而别更惨烈的方式:失踪!“墨染,”到了现在,李煜宸反而成了最冷静的人,竭力安抚着眼前这头爆怒的狮子:“梅子不是鲁莽冲动的性子,即使真的想要离去,也不会采用这般极端的做法。”所以,这件事必然非她所愿,她应该是被人掳走了。然而,这样的安慰,无疑是火上烧油——若是主动离去,好歹人是安全的,若果真是被劫了,却连性命都难保了。既是熟人,不论他交不交传说中的藏宝图,事后肯定都不会留下活口——除非他傻了,才会等着她被解救后的秋后算帐。“呃~”李煜宸发觉失言,试图被救:“梅子那么聪明,就算不能逃脱,也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传递消息的。”可,那样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且必须建立在她明知被人绑架的前提下。所以,这样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其他人呢?蓝衣营没有人肯离去,人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黑压压地在院子里站了一排,极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等待着他发出下一个指令——象一群挥舞着爪子,嗷嗷叫着殛待出笼的猛虎。君墨染抿着唇一言不发,负着手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天幕,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再下命令。即使再聪慧,江湄也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他无法想象,当她独自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这一刻,有千百种后悔掠过心头——假如,他不跟她呕气;假如他非要拽着她一起去赴丞相府的寿筵;假如他态度强硬,不准她私自出府……夜,静得碜人。“不管怎样,先把所有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包括客栈,酒楼,茶馆,等所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一个不漏,通通都再搜一遍……”受不了这异样的沉默,李煜宸开始发令。“算了,”君墨染忽地开口,挥手阻断了他:“都回去休息吧,这样漫无目的地查找没有用。”“王爷~”蓝一想再劝——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就这么安静地呆着,什么努力也不做,他做不到。“都下去吧~”君墨染疲倦地抹了一把脸,找了张椅子慢慢坐了下来:“别让娘起了疑心,田嫂都在墨韵轩外张望了好几遍了。”虽然他刻意保持低调,尽一切可能封锁了消息,但蓝衣卫如此频繁的调动,还是在靖王府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究竟王府里又出了什么大事?思亲堂被烧,老人的情绪刚刚平静,他不想再掀起波澜——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听娘用厌恶的口气在他面前数落江湄的不是。他怕,怕自己忍不住为了一个女人跟娘顶撞。那会多伤她的心和自尊,他心知肚明。可他现在已无力再去顾全娘的面子,对她唯唯诺诺,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孝顺儿子。江湄,当她在的时候,是那么有可有可无,并不觉得如何重要。可她的消失却令一向淡漠的他失去了冷静。明知道她身处险境,危在旦夕,他怎么可能坐在那里三思四思?那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恐惧,已战胜了他的自尊,碾碎了他所有的理智。她是江秋寒的女儿又如何?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做任何足以伤害他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想找到她,只求她平安,只要她肯回来……其他的事他已不愿多想,也不想再计较。她被田嫂杖责,满身血泊,奄奄一息地趴在**的画面就那么突如其来地浮现在他的眼底。想象着现在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可怕的折磨,那种尖锐的痛楚,犹如一柄利箭倏地扎入他的心里,痛不可挡。李煜宸点头,示意大家先散了:“墨染,你打算怎么做?”“先去找一张图,一张类似藏宝图的图。”君墨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没有给他多少考虑的时间,对江湄而言,现在是分秒必争。“王爷,”蓝一去而复返:“江照影求见。”在这非常时刻,江照影深宵来访,显得犹为心惊。君墨染与李煜宸俱是一惊,对视一眼道:“快请!”话落,江照影已闯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道:“王爷,湄儿在王府吧?”君墨染不答,一双冷眸冷冷地锁住他的视线,似要穿透他的灵魂。江照影扬了扬捏在手里的一封信,颤着嗓子嚷:“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要我交出什么藏宝图来交换湄儿的性命!”“信是何时送达的?”李煜宸追问。“上午就送了,可我去店铺对帐,直到戌时才回。”江照影一脸焦灼:“管家不在,门房偷懒,竟没有及时送到我手上!我看了信,立刻就赶过来了~到底湄儿在不在王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