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吕浩然问在了原地,怔怔说不出话来。是啊,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吕浩然薄薄的嘴唇翕了翕,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了开来。“还愣着做什么,拉下去。”雨竹冷冷一笑,厉声催促婆子们快些动手。双红随着宁秋来京城后就去了程国公府,府中的一切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对着“高高在上”的二太太,更是没来由的怀着一份畏惧。被婆子拉着往外拖,她也不敢胡乱挣扎,只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雕像般伫立的男子。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马车缓缓驶离一片缟素的镇北将军府,掉了个头,径直往春雨胡同去了。院子还算宽敞,四缘栽着些青翠的矮小灌木,生机勃勃。因为天气寒冷,地上的石板被冻得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白色,看着就让人不自觉的缩缩脖子,心生寒意。不过,此时雨竹却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寒冷,因为她的目光完全都被眼前那个矫健又灵巧的身影吸引住了。只见宁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茜红小袄,下面换了同色的裤子,正站在庭院里打拳。纤细的手臂和急促的喘息,都显示出着套拳法水平不会很高,不过打拳的女子脸蛋红扑扑的,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璀璨的光芒,光看着都使人心生愉悦。一套拳打到最后,竟然带上了几分虎虎之气。顿了一下,又轻轻呼出一口气,宁秋才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慢慢直起了身子,往旁边放茶水的石桌走去……“……咦,你怎么来了?”直到此时,她才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行人。当下惊异不已。目光在触及到唯唯诺诺站在一边,躲闪着目光的双红,她心里陡然就起了不好的预感。雨竹将手缩进斗篷里,笑道:“这大冷天儿的。你不怕冷,我还怕呢……咱们屋里去说吧。”宁秋如梦初醒,忙将雨竹迎进了暖阁里,又亲自去沏了茶上来。喝不喝茶无所谓,雨竹本不要她动手,宁秋却笑道:“这不算什么……你尝尝罢,看我的手艺好不好?”雨竹笑着喝过茶。也不废话,直接和她说起了今日在镇北将军府的所见所闻。宁秋脸上的笑意陡然凝固,半响,才木木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又小声啜泣起来的双红,“谁叫你去的,谁叫你去的?!”双红委屈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声道:“……以往在北边的时候,姐姐你总是提起他。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很是想念么,好容易回京了。你不去阿红都替你着急……再不叫他知道,姐姐你都要嫁人了啊,往后可再没有可能了。”宁秋一怔,低声喃喃了几句,垂头沉默了下来。雨竹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吟了片刻,才出声道:“那亲事……可是真的?”为何她一点儿消息也不曾听到,不提男方人品家世如何,就连人是谁都没听到半点风声。垂首坐着的女子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见宁秋点头。雨竹顿时大惊,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全是疑问,纠在一起倒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是个老实人,就是命不好,被说成是克妻——前头娶了三任妻子都病故了,第三个给他留了个儿子。如今才两岁,房里收了两个丫鬟,帮着照顾孩子。”宁秋轻描淡写说着那个人的情况,几句话就说了个清楚。她这个样子,雨竹倒不好说什么了,只紧跟着问:“家里可还有旁人?”“没了。”宁秋努力想扯出个笑容,却怎么也无法笑出来:“他娘早早就亡故了,爹也在五年前没了,留下个绸缎铺子给他,听说打理得不错,生意红火……”“那人年纪都有三十四了,长得跟谁欠他钱一样,住的宅子还都没有咱家大,还是个克妻的命格,姐姐你图他什么啊……”见气氛缓和了些,双红就有些放松,听到宁秋的描述,忍不住又嘀咕道。宁秋登时气急,斥责道:“不准这么说人家!”双红有些不甘心的梗了梗脖子,低声嘟哝:“本来就是嘛……”三十有余……雨竹心里默默分析,收了两个丫鬟照顾孩子,没有妾、歌妓什么的,应该还算是个重规矩的;父母双亡,往后就是小夫妻两个过日子;将铺子打理得红红火火,能力还是不错的,起码能担起男人的责任,养家糊口;再有长得跟谁欠他钱似的,看来是个不苟言笑的古板男;至于宅子,名下只有一个绸缎铺子,就能在春雨胡同买宅子,小点也不丢人;还有个儿子,算算问题也不是很大,反正孩子还小,好好养,又没有姨娘下人挑唆,应该能养熟……不过这些都是推测的,做不得数,要是宁秋真的要嫁这人,还是要着人好好打听一下才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忽的想起一事,雨竹忙问道:“是媒人做的媒?还是……”“上元节的时候,和阿红出去看灯,略略聊过几句。”宁秋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当时阿红要到王府街那边去,说她打听过,那儿人多、灯的花样也多,是京城中公认最热闹的一条街……我本想随她去的,刚出门没走几步,正好遇上桂荣大哥带孩子出门去玩,他好心提醒,那儿不适合女子单身前往,还给推荐了几个好去处……之后没几日就来了媒人,我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好的,也没想许多就应了。”宁秋性子一向泼辣大胆,说起自己的亲事也丝毫不拖泥带水,神情没有半分忸怩,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似地。那个男人带着儿子出门看灯猜谜……唔,雨竹摸了摸下巴,蓦地眸光一转,盯上了坐在她一边的双红。要去王府街,是真的纯真无知想凑热闹,还是……到了年纪,心里起了旁的心思?细细一想,双红今年也有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