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cāo退兵前安排心腹爱将夏侯渊屯守定军山,他既是要夏侯渊在这里给他的汉中把守大门,也是要他把这里经营成进攻西川的桥头堡。可是曹cāo忽略了一件事:这次夏侯渊的对手是刘备,远非马超所能比。大军得胜而回,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曹cāo手下的御用文人、建安七子之一的王桀写了一首诗赞美曹cāo。我们知道御用文人也是身不由己,有的文章他们也不愿写,我们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们的难处。现将这首诗全文抄录,让大家见识一下王桀的文才,也顺便学习学习如何对领导歌功颂德,以备拍马屁之需: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振天威。一举灭獯虏,再举服羌夷。西收边地贼,忽若俯拾遗。陈赏越山岳,酒肉逾川坻。军中多饶沃,人马皆溢肥。徒行兼乘还,空处有余资。拓土三千里,往返速如飞。歌舞入邺城,所愿获无遗。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二月,曹cāo回到邺郡。大概曹cāo觉得自己虽然以“国公”之位凌驾于“王”上,但毕竟不是“王”,听起来好像还差点。于是立刻有人向天子为曹cāo请封,献帝照例批准。这年的五月,曹cāo进爵为魏王。这一下群情激昂,因为此举打破了自汉高祖以来“异姓不得封王”的祖制。汉高祖时由于革命的需要,重赏了一批有功之臣,先后册封了八个异姓王。这八个异姓王鲜有善终,多数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这其中有真的造反的,也有被逼谋反的,还有被诬谋反的,搞得高祖很无奈。可是刘邦亲眼目睹了秦朝的灭亡,他认为秦灭亡之快有很多原因,秦的暴政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秦朝没有封过一个王,无论宗室还是异姓。秦始皇贵为天子,可是“子弟为匹夫”,一旦国家有难,宗室根本帮不上忙。所以没有诸侯王拱卫的秦王朝在都城沦陷后就灭亡了,既没有人“勤王”,也没有人以宗室的名义领导继续抵抗。因此,汉高祖的结论是:“王”还是要封的,但只能是宗室,绝不能有异姓王。于是高祖下令“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以曹cāo的一贯作风,似乎不应有此举。曹cāo向来重实际,不慕虚名。他曾为了安抚袁绍而让出已受封的大将军衔,反正实权在自己手里,何必在意那个虚名呢?可是这次不知道曹cāo怎么想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争这个虚名,授人以柄不说,还有损于自己在历史上的名声。难道真是上了年纪有些糊涂?越老越执着,爱慕起虚名来了?册封令下达后,曹cāo照例“上书三辞”,献帝照例不准,曹cāo“只好”接受册封。奇怪,曹cāo打破祖制受封异姓王,大家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大的举动,比起受封魏公时可安静多了。可能大家都猜到曹cāo受封魏公之后必然要封“王”,更别说在取得如此大的胜利之后了。顺便说一句,《三国演义》中说荀攸反对曹cāo称王,那是百分之百的杜撰。北方的匈奴也很是配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朝,表示愿意接受zhèng fu的领导,其实也就是接受曹cāo的领导。此时的曹cāo真是威加海内。《曹瞒传》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曹cāo受封魏王后,请来了司马建公欢宴。司马建公名防,字建公,曾任京兆尹,也就是首都的市长。大家对他可能不太了解,但对他的二儿子一定耳熟能详,那就是司马懿。司马建公曾推荐曹cāo做洛阳北部尉,因此曹cāo跟他比较熟,就在酒席上开玩笑地问他:“孤今ri克复作尉否?”看这份得意!司马建公可不是拍马屁的人,他回答道,我当年推举大王的时候,您也就是勉强胜任北部尉。曹cāo听了“大笑”。曹cāo时刻都没忘记刘备、孙权这两个敌人。建安二十一年十一月再次亲征孙权。他途经逍遥津看了去年张辽迎击孙权的战场,听张辽介绍了当时的战况,“叹息者良久”,然后增加了张辽所统的部队。关于此次曹cāo征孙权史料记载很少,只说双方在濡须口对峙。曹cāo于建安二十二年三月回兵。同年十月立曹丕为魏太子(曹cāo是魏王,他的接班人称为太子),至此曹cāo的接班人之争尘埃落定。前面说了,曹cāo受封魏王后,大家的反应表面上很平静,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反对者。汉太医令吉本(又名邈)、少府耿纪、司直韦晃就一直在找机会。《三国演义》里说曾有个叫吉平的太医想给曹cāo下毒,结果未遂。还说吉本是吉平的儿子。这些事在《三国志》里没提,应该是老罗杜撰的。如果吉本的老爸真的曾给曹cāo下毒,那他即使不被连坐,也不可能继续当太医令。参与此事的还有金袆和吉本的弟弟吉穆,其中金袆与当时掌管御林军的丞相长史王必关系密切。大家商议的结果是杀掉王必,劫走献帝,南援刘备。于是在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正月的一天夜里,他们率“杂人”及家童千余人开始行动了,先是点着了城门。王必立刻带人前来镇压,混乱中不知是谁一箭shè中他的肩膀。王必慌忙逃走。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看清是谁作乱。因为平时与金袆关系很好,王必就跑到他家。一敲门,金袆的家人更离谱,以为金袆回来了,隔着门就问:“怎么样?王必杀了吗?你们的事成了吗?”王必一听,我靠,原来是你算计我!抹头就跑。还有一种说法,王必中箭后想投靠金袆,可是他的手下看清是谁为乱了,就没让他去。没过多久天亮了,众人知道王必还活着,都明白大势已去,于是“众散,故败”,看来临时拼凑的队伍还真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不久吉本等人被捕,随即被杀,至行刑时犹自骂不绝口。几天以后,王必箭疮发作也死了。《山阳公载记》说曹cāo知道这件事后,“盛怒”。下令把朝廷所有官员都带到邺郡,告诉大家事发时你们有出来救火的,也有待在家没出来的,救火的站在左边,没救火的站在右边。大家一想,救火总不是错吧?于是很多人不管救没救火都站在了左边。曹cāo一看,大多数官员都站在了左边,就下令把左边的大小官吏“皆杀之”。理由是这些人名为救火,实为助贼。这次可真把曹cāo气坏了,自己的后院三番五次、没完没了地出事,先是皇上,后是皇后,这回是大臣,而且一次比一次吓人。现在应该刹住这股风了。曹cāo发现,无论是谁搞小动作,都要借助这些大臣,所以他这回就借机屠杀大臣,搞大清洗,然后安排自己的亲信,纯洁队伍。他可能在让大臣站队前就已经打定主意,那边人多就杀那边,不管你救不救火。如果不救火的人多,就说不救火是助贼,杀!反正目的就是多杀大臣。大屠杀之后朝廷里空出了不少位置,曹cāo顺理成章地安排上自己的人。虽然不可能朝堂之上都是曹cāo的人,但绝大多数是曹cāo的亲信还是可能的。这样没有了大臣的支持,任谁也不能在京都做手脚了。事实证明,曹cāo这一招血腥味十足的釜底抽薪还是很有效的,献帝身边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