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原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宽待蒋刺史,乃是因为不想留下一个跋扈之名,给她爹惹麻烦——毕竟,皇帝还是虞堃。是以她一路行军,虽然是铁血手段,驻扎下来之后,倒是怀柔了许多。可蒋刺史非但不领情,反而更端起架子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端架子,颜神佑就当他是个用来刷声望的道具了——向天下人展示,看,那个姓蒋的那么没眼色,颜家还待他很宽和。这也是千金买骨的意思了,颜家这里人手依旧不够用,世家里有本事的人也颇有几个的,得吸引,跟阮梅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可蒋刺史不但自己骂,又将已经被蒋峦软磨硬泡拿下的人给搞得动摇了。这就很不美妙了,一个蒋刺史,这么些年了,都不能光复扬州全境,被挤兑得守着个孤城,势力范围不出一郡,委实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周围的人要被他煽动了,那就不好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啊?内战不好,至少不能先动手。颜神佑拉开控制面版,直接点了“嘴炮”选项。开轰!蒋峦原以自己被留下来,纵被防范辖制,亦有用武之地。数日以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确实有本事,也确实有用。因为连日游说接洽,他在扬州东部的名气也越发响亮了起来。万万没想到呀!自家出了个猪队友,蒋峦真想弄死这个本家!蒋峦是个聪明人,也很快发现了昂州系的弱点:人少。也就是说,大家出头的机会到了!以前蒋家自然也是一等的门名,但是竞争者多,压力大。不若昂州,竞争压力小,而且还是亲友——蒋廷尉还是姜氏的亲舅舅。哪怕能力不是那么强的,也能捞个不错的职位。蒋刺史真是在作死!给脸不要,那就不用再给了,蒋刺史现在所有的面皮都会颜神佑给扯下来踩成了烂泥。日后蒋刺史怕是再难翻身了,纵有人推荐,颜神佑也要将他再拉下来。蒋峦哀叹不已,也只能忍了。再次请命:“莫如下官再往宣谕?”他们手里的一张王牌,就是虞堃发的诏书了。没想到颜神佑跟蒋刺史对骂,将人家骂得狗血淋头,说蒋刺史简直是人类之耻,既不能保境安民,也不能教子成材,于公于私,全无一点益处,官逼民反,帮了五逆和阮贼天大的忙……言语之中,颇有一种“要命不要脸,要脸不要命,你还有脸活着么?”的催人去死的气息。事实上,这话颜神佑也说了出来了,听得蒋峦心惊胆战。城外的京观还没有烂出骨头,蒋刺史就敢这么挑衅,蒋峦真以为他是失心疯了。饶是如此,蒋峦还想再去做最后的努力。哪怕保不下蒋刺史,能让其他的士人认清形势,那也是好的。至少保存了实力了。没想到颜神佑压根不搭理这茬儿,反对他道:“不要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眼下是要看看有没有人适合做吴郡守。”蒋峦:“……”这是当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吗?不过,“那韩斗?”颜希真撇撇嘴:“他哭着喊着说撑不下去了。”蒋峦头上冒汗,这是什么形容词呀?这是要派他去八吴郡守吗?虞堃的任命书,一点花招没耍,也没有搞颜、蒋并立,来个制衡什么的。就是特别心宽地把事儿都交给颜氏姐妹去做了,蒋峦是有个“中书舍人”加“散骑常侍”的名头,却是被派过来帮忙,绝不是让他当太上皇监工的。如果颜神佑让他去做吴郡守,他其实也是乐意的。那也是给自己搞了个地盘不是?未必是要独立,可是手里有田,心中才能不慌。他是勉强接受了“我的领导是个娘们儿”这个设定,并不代表就这么甘心了。反抗是不太敢的,有机会出走,那也是想试一试的。岂料颜神佑根本不想让他去做什么吴郡守,只是说:“明日我亲往吴郡去,与韩斗会一会面,看一看他的兵。收缴了吴郡历年之钱粮人口簿册,将还剩下的人口梳理一回。蒋郎可愿同往?”不愿也得愿呐!蒋峦捏着鼻子答应了,追问要准备怎么对付蒋刺史等人,且说:“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一方刺史,只怕不好擅动。”颜神佑道:“那就让朝廷动它好了。我已经具本了,他等着卷铺盖滚蛋吧!扬州城不知道比这颜家堡结实不结实?”蒋峦:“……”说话间,外面来报,叶先生来了!颜神佑知道叶琛的份量,对颜希真等人道:“这位叶先生极不简单,咱们去迎一迎罢。”颜希真便知道叶琛的不凡了。————————————————————————————————叶琛轻车简从,倒是颜肃之很不放心他的安全,又另拨了五百护卫给他。蒋峦倒是略听过叶琛的名号,只是不知其深浅。叶琛入世不深,实不似丁号那般满负才名,也不像李彦和霍亥,折腾得天下都知道这两个老头子难搞。蒋峦能知道他,已是消息灵通了。叶琛到时,颜神佑向他执子侄礼,叶琛急还礼道:“不敢。”丁琳心说,你就受了吧,她对谁都很客气哒!颜神佑慰问叶琛辛苦,寒暄毕,向叶琛介绍诸人。叶琛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个……男女性别比例,真是……让人惊讶啊!最突出的特点是:女的官居然比男的大!纵是叶琛这般人物,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有些怪异的。叶琛不动声色地道:“使君命我携五百骑来,以补护卫之数。”颜神佑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这儿正缺人呢。先生请。”一时迎入堡内,但内秩序井然,叶琛看了,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旋即松开。一路行至前厅,宾主坐下,再致问候。颜神佑又问颜肃之有何吩咐一类,叶琛道:“使君有言,只管放手去做。顶得住便顶,顶不住便撤。”颜希真不觉莞尔,这口气,还真是她二叔的。颜神佑笑道:“要撤也不是我撤。”丁琳便说:“叶先生远道而来,何如请他歇息?我们”这些女子说话,都受了颜神佑的影响,逮谁都是先生,叶琛也只得听了。他一路奔波,也确实有些乏累,更兼听到有蒋氏子弟在此,不明其立场,也不好说太要紧的话,不如就此辞去,寻机再与颜神佑详谈。袖子里取出一叠信来,递给颜神佑道:“一路急奔,这是州府命下官捎来的书信。有与小娘子的,也有邰阳公处的家书。”又说还有代其他人捎的信,都在里面了。颜神佑恭恭敬敬接了,命阿竹引叶琛往客舍休息。蒋峦见状,问道:“叶先生来,所为何事?”颜神佑无奈地道:“怕是阿爹不放心这里,故遣他来。”蒋峦道:“那便是使君行令了?是否为其单设一处,处理往来公务?”颜神佑笑道:“使得。”蒋峦识趣下去,留给颜氏姐妹看书信的空间。姐妹俩将信一分,把给丁、李等人的信也分一分,各据一案,拆信来读。颜神佑这里,姜氏多是慰问之意且说急救药包又做出了许多,他处无战事,先尽着颜家堡这里来用。楚氏就说得简单了,她向颜神佑透露,郁陶有意代颜神佑御敌,让颜神佑去见山璞。她比较倾向于颜神佑自己在扬州搞出点名堂为好,她想让山璞就扬州,目前正在磋商中。至于虞堃,宁愿为他在湓郡整治宫室,也不想让他到昂州来。又有颜孝之,原是朝廷尚书令,于庶务上颇为得心应手,颜肃之也不好拜他做“府佐”,只好就顶着前尚书令的头衔,给颜肃之当参谋。颜肃之的信叙事部分与楚氏差不多,对于郁陶的提议,他倒是想听一听颜神佑的意见。他也不想让女儿女婿两地分居,这样易出问题——这也是姜氏提出来的。至于叶琛,颜肃之将他好一通夸,让颜神佑有什么事弄不明白,就跟叶琛商量着来。虞堃那里,护卫都是颜神佑给拨的,昂州又送去侍婢等,有消息,一定要资源共享。末了还说,颜神佑掌舆部,一朝离开,真是十分地不方便。又有丁号等的书信,皆说虞堃是个大麻烦。颜神佑心里有数,传令下去,凡有消息,一式两份,一份报与自己,一份报到昂州。丁琳与李三娘业已将信中内容告诉颜神佑:“使君归来,未动小娘子旧策。我等这便代小娘子传令下去。”亦告退,两人也有事要商议,也是将地方留给姐妹俩。颜希真这里,晓得父母要给颜希贤定阿萱,也是欢喜的。唐仪不靠谱,但是跟颜肃之关系好,又是亲家。唐氏名门闺秀,这婚事结得也是体面。不由喜上眉梢,来与颜神佑分享。姐妹俩倚着熏笼说话。颜神佑自姜氏等人的书信里业已知晓,笑道:“总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一个好消息了。”闲说两句,颜希真也提及换防之事。颜神佑道:“我也有些犹豫,大将军秉性忠厚……”颜希真道:“只是你我其实并不长于军事,你虽获大胜,总觉不稳。”颜神佑道:“我只要不回头想,便没事。不过,圣上之安排,实在令人忧心。”颜希真咬唇道:“李今这个杀千刀的蠢物!”颜神佑道:“哎哟,可別骂了,原也没什么的。他若是事事趋利避害,忘了旧主恩情,你又开心了么?”“那也不能这般不上不下!”颜神佑道:“你也别太心焦了,至少,我要收拾这蒋刺儿头,有了他,那是极方便的。”“你这般有把握,能参得下他?”颜神佑道:“不是还有姐夫在呢吗?再者,唐伯父也在呢。”颜希真道:“只盼他不要负隅顽抗,自寻死路才好。”颜神佑道:“怕什么?清一清才好,否则留了下来,又是一桩头疼的事情。”颜希真道:“你又淘气了。且说正事,都是刺史,真真霄壤之别,二叔将有三州之地,他险些不能保一城。不过也须防他作困兽之斗,不若以计赚之。扬州与京畿,一河之隔,这里内哄,须防阮贼坐收其利。”颜神佑道:“哪用这般?只消天子一纸诏命,他敢不朝见?!”颜希真抚掌道:“大妙!其余人呢?”“能抚则抚,不能抚,是万万不能留的。扬州与京畿接壤,实是前线。地方官若有异心,则大军也要受损。再者,扬州有铜铁产出,昂州虽也有,老矿量少,新矿未成,离此地又远,运输也吃力。不似扬州,已成气候。”颜希真笑道:“是这个道理!眼下吴郡已为韩斗拱手让出,且余三郡而已。”“再去刺儿头那里的,不过还有两处而已。”“这么一算,倒是省心。”姐妹俩相视而笑。————————————————————————————————不多时,叶琛梳洗罢,来见颜神佑。见颜希真亦在,姐妹俩看似亲密。也不鬼鬼祟祟请颜希真避开,略呷一口茶水,对颜神佑道:“不知小娘子有何打算?”颜神佑&颜希真:“(⊙o⊙)?”叶琛索性说得更明白一点:“向者小娘子在昂州之时,尚且以阴阳调和说诸君子,怎地到了此间,反而不注意了呢?”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色,颜希真道:“实是男多女少。”下面的话不用多说,颜神佑也明白这问题有点严重了。原本颜家堡的男女比例是比较协调的,因为都是部曲,携家带口,比例自然正常。一打仗,就要撤退。老弱妇孺先撤,精壮留下。这壮年男子便多了。纵还有些农夫在周围,这性别比例一时半会儿也调不过来了。若是个男子坐镇倒也罢了,偏偏颜氏姐妹都是女子,且带侍婢。叶琛道:“情势吃紧,且还不显,略一和缓,又或长久对峙,便当深思熟虑了。”颜神佑脑筋转得飞快,将对付蒋刺史之事说了,问道:“我意迁往扬州城,又担心彼处不合适住,不知先生有何以教我?”叶琛便问颜神佑有何顾虑。颜神佑道:“坞堡虽狭窄,却是自家地方,我是信得过的,扬州城自是宏伟,却不知彼处之人……可信否?”叶琛道:“若不可信,小娘子便要拱手相让了么?”颜神佑愕然,旋即失笑:“先生说的是!明日我先往吴郡,阿姊守城,先生可愿与我同往?”叶琛道:“收伏韩斗?”颜神佑道:“他已别无选择了。”“吴郡与谁?”颜神佑道:“我原想自昂州调派人手过来,昔年昂州亲民官,也当是有些经验了,正可升上一升。此事还须报与家父,择称职之人,再请旨。”叶琛见她说话滴水不漏,心道,这般仔细,行事当有分寸才是,或许是使君多虑了。也赞成她的意见。颜神佑也有点无奈的,照她的想法,这样的乱世,正是重建规则的大好机会。譬如她想要做的提高女权,又比如同样是她想做的破除门阀垄断。若说门阀把天下的好事都承包了,也没有那么绝对,只是留给寒门士子的生存空间真的是太小了。颜神佑想要趁机再给它松松土,给寒门士子一点机会。当然,寒门出身,未必样样齐全,相反,如陆桥之辈,反有一股戾气。门阀之中,如柴丞相等老狐狸,节操也不怎么高。她就是想中和一下。只是眼下的扬州,再考试做官,来一个层层考核上来,眼下是不能够了。事到如今,她也只得“任人唯亲”。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明白这其中的不得已。比如说,信任问题。又比如说,安抚亲信、亲戚的问题。昂州地盘扩大了,也是时候分一次红利了。颜神佑想,吴郡守或可与姜云。扬州这里,若颜希真愿意,可主政。只是颜希真孩子还小,怕是想回昂州的。只恨徐昭还是有些“肖舅”,肖的还是中二期的颜肃之,太平日子,让他做郡守自然无防。眼下的扬州,却不适合他了。还不如请颜渊之前来,主扬州之庶务。颜神佑早就想把地图拆了再拼了,她计划中的扬州,比现在的地方略小,偏东,划六郡之地而治。又有蒋家,颜神佑的姨表兄蒋歆,倒可先顶着姜云的空缺了。颜神佑思量妥当,却寄书与颜肃之,自己却与叶琛一道,往吴郡而去。————————————————————————————————吴郡那里,韩斗已经等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起风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憋屈!庶务看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一点也不出风头,跟军事一比,一点也不够看。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租赋征发,将韩斗捆得死死的呢?原也有个“军师”的,竟被累得一病不起,现在只是用药材吊命而已——已帮不上忙了。他又搞死了扬州袁家。颜肃之撕了越家一户口本,那是因为越家惹到他了,撕了河间王的户口本,是河间王算计得他爹死都死不安生。韩斗这里不一样,袁氏没招他没惹他的,招惹他的是蒋刺史好吗?就这样,他把袁氏搞死了,怎能令人不介怀?世人尚门阀,袁氏虽灭,也将韩斗的名声给毁了。韩斗之于吴郡,恰似阮梅之于天下。他把不住了!若非他治军还有些能耐,早被人弄死了。是以蒋峦一劝,他推辞两下,便同意与颜神佑合作了。山穷水尽之人,什么听妇人摆布之语,都是扯淡了。且熬过眼下再说。闻说颜神佑亲至,韩斗亲自出迎,远远便拜——颜神佑是卫将军,比他级别要高。颜神佑等下马,命杜黎扶起他,韩斗垂泪道:“于今丝萝得托乔木!”颜神佑对他道:“造化弄人。”韩斗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颜神佑这长相,真是……太不像个女壮士了!颜神佑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先问吴郡情况。吴郡不说乱七八糟,也是点像泥潭,主要是……韩斗这个临时政府没有公信力。颜神佑即命玄衣驻扎城外,自携随从、两百护卫入内。命人宣谕全郡,以奉圣谕,安抚全境,复邀三老等,设宴款待。又点府库,见里面存物居然还算丰富,想是韩斗抄了不少人的家,这些人,估计也不知道在哪里了。颜神佑便慷他人之慨,以卫将军令,与女子百户牛酒。暂时稳定了局势,却请叶琛与杜黎、丁琳等一道,将吴郡诸般档案,都洗劫了。安抚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颜神佑在此盘桓数日,档案方勉强点完。吴郡之民,先前听说了她的战绩,也见了阮梅被四下展览的头盔,虽对她的性别有点疑惑,却也接受了她的到来。再见她行事颇有法度,又不扰民,士绅之流对比韩斗,对她反而能接受了。她与众人议事之时,众人便不如对韩斗那般磨洋工了。颜神佑久掌庶务,熟悉程度上也不是韩斗能比拟的。是以与诸人合作愉快,且曰:“新郡守将至,诸位稍安勿躁,必如君等所愿。”又想探韩斗军之虚实,欲夜间往城头一观。杜黎慌忙拦住了:“此处风俗不同家里,小娘子岂可夜间出游?”颜神佑道:“我要用韩斗,自然要看一看他的军士如何。他能撑到现在还没有被吞了,想是御下有方的。我须心里有数,方知如何用他。”杜黎慌忙召人护卫,颜神佑一行出门时,也惊动了韩斗。闻说她要登城,韩斗有些犹豫:“这个时候?”颜神佑道:“这个时候,要说午夜最好,最松懈的时候,越能看出东西来。”韩斗默默引她往城头上去,一路上发现,城内治安居然还算不错。到了城头,却有些不大好。颜神佑见士卒换岗倒也有章法,只是有些士卒似是眼盲,不由问道:“他们的眼睛?”韩斗道:“是有些人,晚上便看不清了。小娘子可知,不是名将,不敢夜战?”颜神佑奇道:“是这样么?”这个杜黎也知道,向颜神佑解释了一回。夜间作战的难度比白天大是肯定的,哪怕是搞突袭的一方,找不找得到路是一回事,找到了,赶到了,能不能保证没人掉队又是另一回事。还有就是,士卒会有夜盲症。韩斗道:“我这里还算好的啦,他们有些地方,天一黑,就是真瞎子了。”颜神佑知夜盲症是缺了维生素a,但是韩斗应该待他的兵精细些,怎么也舍不得点下水一类的呢?鱼肝油好像也没有,但是……可补充的东西也不少啊,怎么就这样了呢?她却不知,行伍间固有同袍之,也有老兵欺负新兵一类。纵有些荤腥肉食,菜鸟也抢不过老鸟,总之,一支部队,总有一部分人是夜盲的。颜神佑便留上了心,自言自语道:“不知阮贼那里,又是如何了?”韩斗苦笑道:“都差不多。”颜神佑点点头:“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她的兵没有夜盲的啊!养得好嘛!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啊!偷一偷营,她一点压力也没有啊!只是这渡河……须得想上一想。颜神佑有了意外的收获,杜黎劝她回去时,她便走得痛快。一觉睡到天亮,起来锻炼身体。正打着拳,阿琴来报:“那个蒋使君路过吴郡,去面圣啦。”颜神佑笑道:“咱们再等一等,等到圣谕来了,我便去扬州城!”蒋刺史往湓郡,是再也回不来了的。运气好些,给一虚衔,运气不好,就削成白板。最后还是要发到昂州城,交给蒋廷尉去管束。到时候,只怕这位寄人篱下的使君,要气破肚肠了。自此,颜神佑在吴郡住得便十分轻松,哪怕寒冬腊月,也不能阻挡她春天般明媚的心情。不止过问民政,还看了韩斗军操练。她这一来,极大地威慑了原本支援的人,一想蒋刺史一去无音信,其余两郡瞬间识时务了起来。颜神佑只作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派人行与他们,道是新刺史将至。直住到年前颜渊之与姜云过来上任,本地士绅方知她所言不虚。名门姜氏之子,比韩斗真是靠谱得多啦。姜云再说要选拔胥吏、僚属之时,响应号召的人便多了起来。颜神佑与他办了交割,奇异地发现:“怎地经这般大乱,本地人口竟不见少?”姜云闷闷地道:“隐户。”颜神佑秒懂。姜云道:“你要去扬州,万事小心。”颜神佑道:“放心。”颜渊之默默地等她们表兄妹说完话,才说:“还有我呢。”说完,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存在感。反是他的儿子颜希礼,开心地蹦跶着过来了:“阿姊,阿婆许我过来啦!以后我就跟着你啦!”颜神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