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身着战甲,五官俊朗,英气勃发的青年,如果不是身处在地狱空间,如果不是身周簇拥着大量的黑暗生物,佘浪绝对不会认为这就是那个被西方光明修神者施为造物主叛徒的堕落天使路西法,传说中的神国第一战将,而只会认为是一个厌倦了战争,落寞忧郁的将领……路西法就这么直接现身,沉默地悬空而坐,深邃的黑色眼珠中,透着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惆怅,让佘浪怎么都难以和之前那个在凡人界看到的那一双充满怨毒和暴戾的眼睛联系起来。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佘浪不信!虽然心中惊讶于这路西法居然是一个气质超凡脱俗的帅哥,但佘浪却不敢被他的外表迷惑,心里头依然是保持着十万分的警惕。佘浪没有出声,他身周的黑暗生物也没有动静,路西法依然沉默。混沌虚空中,不知不觉之中弥漫着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氛。沉默半晌,佘浪终于还是率先承受不住这透着极度压抑的氛围,干咳一声沉声道:“传说中的黑暗君王,久仰大名,你也很……特别。”路西法缓缓抬头,将凝视着远处虚空的视线落到了佘浪的身上,而一触碰到路西法的目光,佘浪心里头就不由自主地暗叹一声:“唉,这哥们要是不和造物主作对,成为人人喊打的黑暗君王,而是走在大街上,祸害无辜少女的数量,绝对和我有得一拼?可惜啊!”“黑暗君王,哈哈。哈哈哈哈!”路西法喃喃重复着佘浪的话,而后又像是疯魔了一样放声狂笑。语气里头透着一股像是与生俱来的狂傲不羁,但也散发出像是无法化解的痛苦。“黑暗君王!?哈哈哈哈!神国第一战将!?哈哈哈哈!造物主的叛徒?哈哈哈哈!”路西法越笑越癫狂,像是丝毫没有顾忌到佘浪就在自己的面前。佘浪双眉微皱,只觉得这路西法要么是个有精神分裂的疯子,要么就是一个心里头怀着莫大的痛苦的可怜虫,否则,不会连笑声听起来都像是在哭一样……稍稍沉吟,佘浪双眼微眯,沉声开口道:“够了吧?我知道你力量通天,战力无双。你也该知道我到你的地盘要干什么的。给个痛快话吧,战不战!?”路西法笑声戛然而止,视线重新回到佘浪身上,却是自顾地开口道:“那个老家伙的信徒,都认为我是叛徒。是该被抹杀千万次的叛徒,是啊!我的确是叛徒,我背叛了老家伙,还跟他打了一架,躲进了地狱,成为了凡人口中的黑暗君王!”“我为了不让他的天罚追进地狱,毁掉了天国之路,和魔鬼为伴,我的确是叛徒!但是!”路西法忧伤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锋利。盯着佘浪一字一句地道:“东方修真者,你告诉我,为何我就是叛徒!?”佘浪心中微动,同时也十分纳闷,这路西法有没有打算干掉自己,很难看得出来。但是这一番话和这阵势,却明显是要和自己说道些什么东西啊!?对这路西法的实力,佘浪无法看透,甚至不用看透,也知道自己九成九以上的可能不是对手,所以并没有愚蠢到二话不说就挑起战斗,为了那顶多只有一个百分点的胜算去主动冒险。而从路西法这一番苦大仇深的话里头,他也生出了不少的困惑。心中微动,佘浪试探着道:“你背叛了你们的造物主,堕入邪魔歪道,难道还不算是叛徒么?”路西法神色惨然地笑着,摇头道:“不,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要你告诉我,为何我就是叛徒!?”佘浪眉头一皱,朗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路西法神色突然激动了起来,悬空而立,英伟的身形让佘浪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头叫了一声好,但同时,他也看到了路西法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怨毒之色!“好!我再问你!老家伙创造出了诸多天神,天使和神徒,可以让我们跪伏在他的宝座之下,可以让我们为他四处征战,却为什么不可以在枯燥乏味的岁月里面,放我们离开,而是要让我们听他念叨着永无休止,永远都听不懂的圣音?”“为什么我一不听他的圣音,想要寻找自己的乐土,创建自己的神国,他就要惩罚我,抹杀我,就要把我认作神国的弃子,给我贴上叛徒和恶魔的名声!?”“为什么他可以让凡人信徒信仰于他,而我却不能创造我自己的信仰,只能躲在这黑暗得令人厌倦的世界里头,遭受永世的唾弃和诅咒!?”路西法说着说着,情绪似乎已经失控,不再是面朝着佘浪说话,而是仰天咆哮,像是在控诉那个被凡人视为至高天的造物主的种种罪行。而这些举动和言语,让佘浪心头掀起巨大波澜,同时陷入了沉思。在进入地狱空间,和路西法正面相对之前,佘浪完全没有想象到局势会是现在的模样,也想象不到路西法是这样一个类似于愤青的存在……“我为老家伙创造了无数的功业,给自己创造了辉煌的荣耀,为何还不能换得身心的自由,不能不再做他衍生的仆人?难道他的脚下,注定就是我永世的世界,而不能拥有我自己的天地吗!?东方修真者,你告诉我,我为何就是叛徒!?”路西法第三次问出这句话,而这话,终于是让佘浪心中一震,而不再是之前那样茫然纳闷。扪心自问,佘浪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修真者,足够聪明,也足够努力,所以才拥有了如今的成就。但同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修真者,因为,他一直牢记着自己只是半路出家,在种种机遇的推动之下,才懵懵然地踏上了修真之路。而且,直到现在,佘浪也还无法确定,自己所要寻找和了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血灵所说的血脉传承,一直是佘浪心里头一个无法消除的大疙瘩,和血脉传承有关的秘密,让他有无限的动力在种种困难中前进,但同时,关于血脉传承的一切,也太过模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走的是一条什么道路。甚至可以说,他只不过是在往前走,却无法预料到,自己最终会在哪里停止,而最终到达的地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从某个角度上来讲,佘浪所追求的,并非是一般修真者渴望的天道,而是自由。因为,血灵带来的所有谜团,以及从开始到现在路程中所生出的困惑,越来越多,让他的心总时不时地生出一种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缚住的感觉。那条绳索,捆缚住他的心,却也让他不得不督促着自己硬着头皮向前走,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渴望能够解开那些无形的枷锁,还自己一个自由自在,没有任何困惑的人生。只不过这人生,需要在修真道路上才能实现。佘浪修真的动机,并不符合常规,他的本性,也不是一个拘泥于世俗的人,更何况,他连一天的修真宗门都没有进过,没有学会一条教规,就像是一只野生的猎豹,将那些谜团作为遥不可及的猎物,凭着本心和意志在行动。所以,佘浪其实没有任何的信仰,无论是佛,还是道,即使他更偏爱道,也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道法修真者,而正宗佛法,更加不曾涉猎过。作为一个没有具体信仰的人,佘浪相信的就只有自己在踏上修真道路之前的那些年建立起来的俗世认知,包括对善恶的区分,对正邪的判断。而这些,都不是在某一个信仰的框架内进行的,也因此,对于路西法那看似大逆不道的控诉,他反倒是生出了几分算不上认同,但也绝对没有因为路西法的所作所为而先入为主的反感。心中思绪翻涌,但实际上在佘浪的脑子里,也不过是一些庞杂念头的闪现,并没有耽搁多长的时间,然而当那些思绪在他的心头涌过之后,他再看路西法,敌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减弱了许多。而最主要的是,这路西法的确不像在凡人界看到的那样,冷漠邪恶,至少没有一照面就喊着要杀你全家,这也让佘浪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观察着路西法的神色,佘浪有绝对的把握确定,路西法并不是虚情假意或者无病呻吟,而的确是心里头藏着莫大的痛苦,无法化解,他稍稍沉吟,几秒钟之后才幽幽开口道:“你是不是叛徒,我没法评说,而且,我也相信天上地下,没人能真正定义。这就像你身处在地狱,和黑暗生物为伍,所以人们便称你为黑暗君王,但也许这并非源于对你的仇恨,而是恐惧。”稍稍一顿,佘浪再道:“但我听出来了,你在乎的并不是叛徒的身份,而是另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叫,自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