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艰难出世

他沉默了片刻，回道：“琳儿从小就在药山中玩耍，对于那边的路很熟悉，不会有事的。”苏沫鸢心想，就算再熟悉也是大晚上，你会不会太放心了？“要不，还是让人去看看吧？夜里山路不好走，而且山里风大，她穿得太过单薄。”柳君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让她在这里稍等，自己走到外面去知会守山的弟子，让他们去找找琳儿。其实该是他去的，可是担心自己去了反而适得其反，干脆将这个任务派给了别人。夜里，派出去寻人的弟子回来了，可曲琳儿却还是不知所踪。柳元丰知道后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弟子都派了出去。柳君泽责无旁贷，自然也跟着去找了。本来柳元丰也准备去找，但想到宝贝徒儿身边不能没有人，于是就留了下来。许是老天还嫌情况不够乱，夜里下起了大雨。就在大雨中，苏沫鸢感觉到肚子开始一波一波地痛了起来。孩子没有等到北溟煜和纳兰语嫣的到来，就心急地想要出来了。冬雨和竹儿见状有些六神无主，最后还是请来的稳婆安抚他们说没事，两人才稍稍定了神。等反应过来，立刻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往了玄月山庄，说是孩子要出生了。凤清熙连夜快马赶到神医谷的时候，院子外面站着柳元丰和苏瑾，以及撑着伞的冬雨和竹儿。他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准备上前问问里面的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里面就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叫声。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谩骂声，咒骂的对象就是他。“凤清熙，你这个王八蛋！不生了……老娘不生了……”之前已经经历过纳兰语嫣生产的过程，他以为自己应该能够控制好情绪。可听着里面的叫声，还是失控得差点儿冲进去。要不是岳父大人拉住他，他早已冲进门去了。屋里，苏沫鸢感受着堪比十级的疼痛，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疼。她以为自己的心智已经很坚定了，可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诚心折磨她，痛了大半夜也没有生出来。稳婆一直在旁边喊着叫她使劲，可她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还是没有生出来。最后没有办法，将事先预备好的参片含在了嘴里，才算是没有晕死过去。直到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一道阳光照在脸上，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疼了一夜了。也许是疼得太久的缘故，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疼痛，就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凤清熙一直在门外踱来踱去，眼见天色都亮了，孩子还是没有动静，最终还是冲进了房里。稳婆见他一个大男人冲进房间，愣了一瞬，上前挡住他道：“你不能进……”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点住了穴道。稳婆这下吓坏了，以为凤清熙这是要杀她，连连用眼神求饶。不过，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很快就又恢复了自由。这回她不敢再阻拦凤清熙进门了，老老实实地帮着苏沫鸢接生，一边观察一边让她用力。苏沫鸢听到刚才的动静，极其费力地睁开眼。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进来，低声道：“你怎么进来了？”“鸢儿，我不知怎样才能减轻你的痛苦，唯有在这里陪着你。”苏沫鸢扯了扯唇角，“这……孩子还真是顽皮，竟然就是不肯出来。我觉得好累，等他出来你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告诉他，他娘当初生他的时候有多痛苦。”正说着，已经累得闭上了眼睛。可是很快，她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又勉强睁开了眼睛。见是凤清熙的泪水，她的眼眶瞬间也红了。“别哭。”她想要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却被他反握在手中。“鸢儿，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直到很久以后，每当苏沫鸢想起这一天，依然记忆犹新。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意志坚强的男人会为她脆弱成那个样子，他就那么窝在自己的颈窝，哭得像只压抑的小兽，心疼地她皱紧了眉头。可她不能抛弃这个孩子，当初她欠这个孩子欠了太多，现在的疼痛也许就是孩子在向她讨债。想到这儿，她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死死地攥着拳头，用尽全力生产。就在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消耗殆尽的时候，孩子终于离开母体生出来了。稳婆抱着孩子拍了两下，一道清亮的啼哭声响了起来。“恭喜两位，是位小少爷。”苏沫鸢闻言笑了笑，接着便晕了过去。真好，她和熙的孩子很健康呢。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暮色降临，又到了晚上。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见凤清熙正坐在她的身边。她动了动嘴唇，问道：“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嗯。”凤清熙点点头，但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苏沫鸢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心里一惊，问道：“孩子呢？”“岳父大人抱走了。”凤清熙的语气有些疏冷，苏沫鸢知道他这是将自己之前所受的痛苦迁怒在了孩子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失笑道：“抱过来给我看看，为了生他耗了那么多力气，总要让我看看不是？再说孩子还要喂奶，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可知道？”“知道。有你在，我哪儿敢离开？快去抱孩子吧，他是无辜的，你可不能迁怒他。”沉默了片刻，凤清熙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不过转瞬就走回来了，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苏沫鸢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因此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很快，柳元丰抱着孩子回来了。因为孩子太小，只得放在一个小篮中。随后看着温馨的一家三口，识趣地离开了房间。苏沫鸢看着篮中那小小的一团，开心地笑了起来。望着他那白皙粉嫩的皮肤和那漂亮的五官，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遍一遍在脑中描绘着他的模样。这就是她和熙的孩子，是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留下的孩子。凤钰斓出世第三天的时候，柳君泽来看望了苏沫鸢。一进门，他先是看了看孩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道：“这是我最新配制的一种药，等斓儿长大些可以用来给他泡药浴。这孩子有些体弱，趁他还小的时候进补最好。”“多谢君泽哥了，看来你比我这个亲娘想得还周到。”苏沫鸢笑笑，问道：“琳儿怎么样了？你们俩……”“她很好。鸢儿，我们……要成亲了。”柳君泽淡淡地回道。苏沫鸢闻言有些吃惊，原还以为是他想通了，可是很快又觉得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想了想，问道：“听熙说，那天你也进山去寻找琳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柳君泽微微敛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那抹痛色。苏沫鸢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一身合体的青衫，短短三日内就显得空荡了几许，让她不禁更为担心地蹙了蹙眉。傍晚时分，凤清熙从玄月山庄赶到了神医谷。照常走进房间，就见苏沫鸢靠在窗边，正望着外面的景致怔怔出神。“在想什么？”苏沫鸢转头莞尔一笑，“回来了？去看看你儿子，等会儿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凤清熙点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去看了眼儿子。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就又坐回了她的身边。苏沫鸢有些无奈，知道要想让他完全放开心结还需要一段日子。但她相信，他是爱着儿子的。之所以表现得有些冷淡，只是因为还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其实说白了，那也是他的心魔。“你说有话要说，是想说柳君泽的事吧？”凤清熙当先开口道。苏沫鸢眉心一拧，“你也发现问题了是吗？”“嗯，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娶曲琳儿为妻，我们就不应该再去干涉他们之间的事。”他认为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而不是要让其他人为他操心。苏沫鸢却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君泽哥刚回来的那天，曲琳儿就向他表白了。当时他……总之要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娶曲琳儿为妻的。如果这是他心甘情愿的，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可是你没有看到，短短三天的时间，他就瘦了不止一圈。我一直把他当哥哥当好友看待，不希望他过的不幸福。”“鸢儿，既然这是你的希望，我会去把事情查清楚。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如果那天的真相大白天下，曲琳儿将要背负的就是一辈子的包袱，也许再也不能留在神医谷中。即使这样，你还是要查下去吗？”话落，室内陷入了一阵沉寂。片刻后，苏沫鸢点点头道：“曲琳儿于我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在我心里远没有君泽哥重要。既然她当初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不是圣母，做不到为所有人着想。如果非要从两个结果中选一个，我只希望君泽哥幸福。”“好，两日后给你答复。”对于凤清熙来说，调查这种事情两天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