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在金掌柜那里报备过,张歆就不时男装出门,带着小强在南京城里游逛。起初,金掌柜和伙计有些侧目怀疑,忍不住出言试探。张歆大大方方承认:“南京是我朝开国之都,繁华富庶,人杰地灵。往日就常听人说起,好容易来了这里,自然要四处看看,长点见识。下一回,谁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来呢?”反过来向他们打听南京的名胜传说,风俗习惯,名人轶事。话题展开,金掌柜等人发现张歆博闻广记,涉猎多方,方知遇上才女,不由肃然起敬。张歆淡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前世不修,生为女儿身,锁足闺中,读些杂书打发光阴罢了。此番遭遇家变,颠沛流离,千里跋涉,却是总算能亲眼看一看着人世间,也是老天垂怜,不肯叫我沉沦。”金掌柜自此再不以普通女子视之,背地里对那伙计说:“这位,可惜是个女人,否则也是个人物!”张歆在南京城里东走西逛,几次走过常家的铺子,心里都有点异样的感觉,忍不住会想:“倘若此时走进去,亮出常家家主令牌,那些人会是什么样表情?”想想而已,非不得已,张歆不会那么做。那枚令牌,虽不起眼,却压在玉婕最珍贵的那一匣首饰最底下,很是让张歆费神猜想了一阵。不知道是否涉及玉婕的秘密,还不敢问。直到那一日段世昌,连同常正鸣和常府大总管,一起过来,让她请出家主令牌在一份文书上盖印,她才知道那是掌握着常氏产业的家主令牌。这令牌,日常不是非要不可。没有令牌,现有的产业都能照常经营,年末出席收入会按比例上缴现任家主和宗长,就连总管也有一套更迭替换的章程。然而,出卖常氏房屋土地,关闭或者新开商铺,任免各地总管,却非得盖了家主印章才能生效。没有令牌,就算得了家主之位,也只能享受产业的收入,不能真正得到那些产业。张歆对设计这个令牌,制定这一套规矩的常家祖先万分敬仰。不知是怎样的人物,能在这时代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把所有权和管理权,产权和受益权分开。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却已在客观上保证了家族正统的传承,减少了财产的争夺。先前,常家老夫人能够掌控大局,保住常烁的唯一继承权,而后,常烁能够让女儿承继家业,招婿上门,最后,玉娥能够在临终顺利地将常正鸣立为常烁嗣子,都是令牌在手的缘故吧!张歆听说这位祖先是个金石高手。保护着常氏产业的不仅是这一枚印,而是一整套印章。各地大总管手中都有一枚令牌,分别与家主印有相同和不同之处,印记和在一处,能形成不同的图案。这些令牌印章很少使用,有关图案放大了挂在常氏祠堂,却是常氏每一个成年男子都看熟了,会辨认的。还不曾有人试图伪造过。玉娥把这样一件东西托给了玉婕,是怕常正鸣年幼单纯,为人所乘,是不放心段世昌,怕他终有一日起意吞并常家。离开段府,脱开玉婕这个角色,每每想到常玉娥段世昌这对夫妻,张歆总觉得有很多感触想法,却无话可说。摆平对手,在盐帮独大,段世昌的实力已经超过常氏。张歆相信段世昌没有贪图常氏财产的意思,却也不敢留下令牌。后世那些贪污渎职的,有多少是一开始就那么打算,有多少是因为方便,一点点膨胀起私心私欲的呢?带着这个令牌,也是她的护身符。常家在江南几个主要城市都有分号。倘若遇上变故,她一个人对付不了,总还有地方找帮助。然而,一旦亮出这个令牌,行踪暴露不算,还得准备好对付段世昌,甚至整个常氏家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步。住了些日子,对南京城有所了解,“亲人”也模糊有了些消息,张歆开始考虑怎么着弄一份南京的路引好开路。闭门造车有些危险,最好能像上次,先弄份真正的路引看看。这日,刚吃过早饭,就听见一阵喧闹,分辨下发觉不是客栈里的动静,是围墙那一边有人争吵,仔细听了一阵,似乎设计一个女子的贞节一个孩子的血统。张歆摇头笑笑,这种戏码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张歆这日本不准备出门,想留在房中安心想想路引的事。奈何小强这么些天被她带着出门逛,早把心逛野了,在外面吃了些糕点零食,也把嘴吃得刁了。小强还吃着母奶,但只有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两次,其余时间和妈妈一起吃三餐。客栈的饭菜不适合小强,客居不便,张歆借了个泥炉变着花样熬粥。小强的早晚饭都是粥。午饭,张歆多在外面吃,挑选干净放心的喂给他一点。这日不出门,小强无聊,半爬半走,把里外两间屋子走了个遍,翻了个乱,看见妈妈端上来的午饭还是粥,不干了。不管张歆怎么哄怎么劝,就是不张口,扁着小嘴,万分委屈地看着妈妈。张歆无奈,自己想想也觉得三顿都喝粥,怪腻的,虎着脸说:“好吧,带你到街口那家酒楼买些点心回来吃。”小强还听不懂,只见妈妈拿过出门的衣服给他换,知道目的达到,高兴得咧嘴:“啊噢。”张歆换好装,抱着小强出去,经过客栈门口时看见金掌柜在同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好似遇到什么气愤为难的事,在同金掌柜诉苦,也许还求他帮忙。金掌柜口中安慰着,有些为难的样子。张歆脚下不停,却忍不住看了那男人几眼。她对人的说话声音比较**,这人的声音听着象早上围墙那边吵架的两个男人之一。作者有话要说:按日子更新,字数少点。这些日子,事情很多,很难坐下码字。看书的估计也都忙,没空留言。刨掉催更的,更少,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