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鹦鹉和小猫

张恒的喉咙当时就哽住了，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对于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多少归属感，就像异形末日一样，他觉得自己就只是一名过客，因此并没有真正代入到这个世界之中。同样的，对于身边的老师同学，他同样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除了何颖瑶之外，其他人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虽然他不想看到他们死去，出事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但是这与感情无关，是张恒的天性如此。英语老师也是一样，张恒一共就只上了不到五节课，而且每节课都被罚站，每次罚站还都是不同的理由。张恒一向脾气极好，几乎没怎么发过火，最多也就是牢骚几句，没有在课堂上顶撞过老师，英语老师在他的眼中，和其他学生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在霍尔姆兹学院大剧院发生踩踏事件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他看到英语老师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双腿都因为恐惧而发抖，却又毅然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并且大声叫喊“我在这”的时候……张恒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老师……老师……”他轻声念了一句，声音发颤。“喂，我在这里！来抓我啊！”英语老师大叫，继续拾起地上的东西扔过去。终于有鬼魂回头，看数量竟然有十多个。张恒立刻蹲下身子，隐藏在椅子后面，以免鬼魂发现自己，再次起身的时候，原本半环状的包围圈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就正对着张恒！张恒朝英语老师原来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心里默默地为老师祈祷着，矮着身子迅速从那个缺口钻到了人群当中！人群的拥挤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他的身前挤得满满的全都是人，说是人墙一点都不为过，严严实实地根本就过不去。张恒心中急切，伸手从人群中拽出两个学生，这才钻入人群当中。“大家不要挤了，路被堵死了，前面没路了！”张恒大声吼叫道，试图让后方的人冷静下来。“不要挤！路被堵死了，前面没有路了！”随着这一句话落地，人群明显松动了一下，张恒顺势努力向前方移动，并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以防踩到被绊倒的人。他知道这句话起到的效果只是暂时的，等到那些鬼魂再次逼近过来，即使前面没有路，最后面的人仍然会拼命挤过来……他想要去到最前面，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路真的是被堵死了话，那么这些人一个都逃不出去，不是被鬼魂杀掉，就是在拥挤中被踩踏至死！踩踏事件已经发展到了极为严重的程度，张恒打着手电，从缝隙中看到的几乎全都是人，在人群中他也无法自如地转向，很容易就被推着踩踏了过去，他也只能竭尽全力避开这些人的要害，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有几次不得不踩到了人的头上。在人群下面几乎铺了满满一层人，张恒打着手电向前移动着，越向前心情越是沉重。这些被压在底下的人一个个都是脸色紫青，有一些人还能惨叫挣扎，而大多数人却是没有了丝毫反应，他们就那么躺在那里，任由其他人踩踏过去，生死可想而知。张恒试图将一名挣扎着的男生拉起来，但是他刚弯下腰，就差点被人推倒，他一个趔趄，这一脚不偏不倚地就踩到这个男生的眼睛上……张恒的状态也极差，他的胸口本就受了伤，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想要移动就必须要靠着胸膛以及肩膀挤过去。就算是健康人，在这拥挤的人潮中都有可能被挤到窒息，更不用说受过伤的张恒。他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的美人鱼，每移动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痛不欲生，几欲昏厥！突然间，他目光一凝，灯光扫到了地面上正在被踩踏的一个女生……那是何颖瑶。张恒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使尽全身力气推搡着周围的人，也不管自己究竟踩到了多少人，到底踩到了什么部位，跌跌撞撞地来到何颖瑶身旁。人实在太多，张恒无法在这人群当中稳住身形，更别谈将何颖瑶扶起来。通过灯光，他能看到何颖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之中满是绝望，嘴巴微微张着，已经是说不出来话，而且脸色青紫，眼看就要不行了。张恒咬咬牙，把心一横……将左右的人略微推开一点，翻身扑到了何颖瑶身上！他将手臂曲起拄在何颖瑶身侧的地面上，双膝跪地，并且身体压低，拼尽全力为她的上半身撑起一块空间。他的身体比何颖瑶宽阔不少，刚好可以将她的上半身整个遮住，为了不将后面的人绊倒，他可以将身体压得很低，瞬间就有无数双脚从他的身体上踩了过去。“何颖瑶！何颖瑶！快醒醒！快醒醒！”张恒咬牙坚持着，呼喊这何颖瑶的名字，希望她能够醒过来。他喊了两句，“噗”的一口喷出一口鲜血，差点昏迷过去。但是他现在绝对不能够昏迷过去，虽然他现在的姿势非常稳定，即使昏迷过去也能依靠骨骼的力量维持住这个狭小的空间，但是他的头和颈部就会失去力量。眼下，他的额头顶在何颖瑶头顶处的地面上，完全是依靠脖颈的力量来支撑住从上方传来的压力，一旦昏迷过去，他的头就会垂在何颖瑶的头上，如果是那样的话，等待两人的……只能是死亡！何颖瑶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次睁开眼睛，当她不小心被地上的人绊倒，并且被踩踏到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再看到学校外面那火红的玫瑰了……她胸口腹部剧痛，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而且头疼得不行，下半身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觉，她仍然能听到周围一片喧闹，但是却没有人再踩踏到她的身上。她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伏在自己身上，竟然是在保护她。因为视角的原因，而且又是一片黑暗，何颖瑶看不到是谁在保护她，于是开口，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你是谁？”“你醒啦……咳咳……”她听到那个人这么说，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那个人声音嘶哑，她一时间没能听出来他是谁。“你……你为什么救我？你到底是谁啊……”何颖瑶说道。“我是……我是张恒啊，你听不出来吗？”她听见那个人这么说。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张恒的样子，但是却只能看到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听到张恒的声音非常微弱，几不可闻：“恩，反正现在我也动不了，你也动不了，听我讲个故事怎么样？”“啊？故事？”何颖瑶惊讶，疑惑道。“对啊……”张恒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小，幸好几乎就在何颖瑶耳边，因此她可以听清楚，“恩，是这样的，有一只鹦鹉，这只鹦鹉只会说一句‘你爱我吗’，这一天，这只鹦鹉遇到了一只小猫，于是鹦鹉说：‘你爱我吗？’“小猫眯着眼睛，说道：‘不爱。’说完晃晃脑袋走开了。第二天，小猫又经过鹦鹉，鹦鹉又说道：“你爱我吗？”小猫不耐烦地说道：‘不爱。’“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猫也慢慢习惯了这一只傻傻的鹦鹉。有一天小猫又一次走过这只鹦鹉，她等着这只鹦鹉说出：‘你爱我吗？’就再次说出那两个字。可她听见鹦鹉说……“‘不爱不爱，不爱！’那一刻她突然心中一痛，并且第一次打量起那只鹦鹉，她发现他还是蛮漂亮的，闪闪的羽毛，比任何一只她见过的鸟儿都漂亮。于是她对鹦鹉说：‘为什么不爱？’“那只鹦鹉说道：‘不爱不爱，不爱！’于是小猫只好失望地离开。时间又是一天天过去，每一次鹦鹉看到小猫，都会说：‘不爱不爱！’而小猫都会问：‘为什么不爱？’“终于有一天，小猫路过鹦鹉，鹦鹉说道：‘为什么不爱？为什么不爱？’小猫呜呜地哭了：‘不，不是不爱了，我只是习惯了你的好……’鹦鹉叫道：‘为什么不爱？为什么不爱？’小猫哭的更凶了，她是一只很笨的小猫：‘爱！爱！’“接着她呜呜道：‘你爱我吗？’鹦鹉说道:“为什么不爱？为什么不爱？’小猫破涕为笑，说道：‘真的吗？’鹦鹉说道：‘为什么不爱？为什么不爱？’小猫开心地离开了……”何颖瑶眨着眼睛，没有听懂这个故事，问道：“你……你是说你就是那只鹦鹉吗？”“何颖瑶，在你的右手边有我的手机，你打给胡研，告诉他门口被堵上了……”张恒答非所问，声音更加虚弱，“快点，一定要告诉他……”张恒不再说话，何颖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又说道：“张恒，是不是，你说话啊……”但是她却听不到张恒的回复，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头发上面湿漉漉的，她摸了一把，头发湿润粘稠，上面竟然全都是从张恒嘴里流出来的血……“张恒，张恒，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张恒，你说话，你说句话好不好？”“张恒，我求求你了，你说话啊！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