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看到了末日出口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了些光线，至少不再是漆黑一片，我晃晃脑袋，扑闪扑闪翅膀，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主人仍然在酣睡，躺在沙发上面，被子把头都蒙住了，但是两条腿还赤在外面，摆成一对相当夸张的撇捺，这睡姿简直跟我有的一拼。清醒一些之后，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一些问题。首先是最重要的四十年，据我所知，一般的鸟的寿命只有二十五年，只有鹦鹉的寿命最长，可以达到八十年甚至一百年，但是我这一身灰扑扑又丑又怂的样子，实在跟鹦鹉扯不上什么关系。我拍拍翅膀，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虽然这个身体非常小，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出其中蕴含着的活力与生机，丝毫不像是风烛残年应该有的感觉。难不成我还真是只鹦鹉，或者是什么鹦鹉的亚种之类的东西？这让我非常困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寻思着等之后找机会，拿主人的手机发张自拍，请网友们鉴定一下，想必应该能够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我不知道鸟的作息时间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很明显还保留着作为人类时的饮食睡眠习惯——每天吃三顿饭，在中午和晚上会各睡一觉——我想作息这么规律这么人性化的鸟全世界估计也就是仅此一只了。于是睡醒之后，我有模有样地喝了清水，并且吃了一些小米当做早饭，然后就在笼子里面静静等待着，等待主人醒过来，将新的一天真正开启。看来主人也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大叔，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的手机闹铃响起，主人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就醒了过来。我看着他洗脸刷牙做饭，还特地给河东狮吼留了一点，这让我非常无法理解，如果换作是我的话，不要说做饭了，最好马桶都要在临走之前弄堵了才好。主人的表情一直都很沉重，他看着卧室紧闭着的门，幽幽地叹了口气，使劲抓了抓头发，伸手拿下鸟笼，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我这才明白主人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做作，他是真的很珍惜很宝贝我这只又丑又怂的鸟，如果把我留在这里，等到河东狮吼醒过来，我想要活着都是一种奢望，而主人能够考虑到这一点，特地把我带在身边，这可不只是细心就能够解释得了的。但是想到我怎么着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而且绝对不弯，现在变成鸟被人这么对待，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应该是我太**了。我这样安慰自己。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出房门，我扑扇着翅膀，非常期待这第一趟旅行，这意味着更多的情报，对于这次末日世界的更深入的了解。但是主人刚提着我走出单元门，我接着就傻眼了，在单元门的前面，有一个半透明的门，就像是烟雾那种有些不切实际，然后在这扇门的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末日出口”。我直接傻眼，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小孩子的恶作剧，因为这扇门十分精致，看上去像雾霭，迷蒙出尘，好像是梦幻之中的东西，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世界树突然降临的那一刻一样，二维世界里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球，而这扇门就和当时的情况一样，我不会怀疑它上面的字是假的。我看到有一些动物，有猫有狗有猴子有荷兰猪还有别的东西，它们慢慢地朝这扇门爬过来，进入，然后消失。这些动物看起来都非常老了，它们老态龙钟，几乎爬不动，有的需要半天才能向前移动一小步，它们朝这扇门移动着移动着，用那早已不再壮硕的四肢。我觉得心里有些发堵，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不由自主地就感叹起了生命的伟大，那地面上的一团一团移动着的，我想不到别的词语去形容它们……生命？火焰？或者是别的什么？那种场景是非常震撼的，许多只几乎不能动弹的迟暮动物，拼命地从身体里面早已钝去的肌肉内榨取力量，朝着这个“末日出口”一点点地移动着……而且，它们无一例外，身上都闪烁着和这扇门相似的迷蒙光辉，在这最后一段征途之上，居然没有一具尸体留在地面上，它们都还活着，即使几乎不能动，它们也都还挣扎着向前移动……我几乎呆滞，然后就看着我的主人伸出脚去，朝着一只毛几乎掉光的狗踩了下去。“啾啾啾啾啾！”我大叫起来，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脚下，但是已经晚了，主人的脚已经踩到了狗的身体上面。然后主人的脚抬起的时候，狗依然在那里，它眯着眼睛，竟然在往前动着，刚才那一脚对它没有任何影响。主人向前走着，一路踩过无数只动物，我静静地看着，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些动物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之中，只有我能看到，主人看不到它们还有那扇门，主人的所作所为也影响不了它们。震撼之后，我开始疑惑，为什么会这样，这次末日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我开始想到陷阱，末日里面的陷阱实在太多，难免我会考虑到这一点，但是我又很快推翻了这一点，因为动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果这是骗局的话，我不相信如此多的动物都会这么执着，都会被蒙骗。这些动物，都是幸存者们吗？想到这个问题，我有些发呆，数量如此众多的幸存者们，很难想象它们究竟是来自多少个世界之中的。这次的末日，太过大发了……我在笼子里面，站在横梁上面，主人继续向前走着，我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后面的一切，深深地陷入了震撼与疑问之中……整整一天，我都沉浸在那个世界之中，那里有无数年迈垂死的动物，还有一扇叫做末日出口的门，我彻底被整迷糊了……难道这次末日真的就这么简单？只需要走到那扇门里就可以了吗？不论怎么样，我看到了出口，不需要多费周折去调查，我直接就找到了末日的生路，这让人难以置信。我决定观望，现在就下结论为时过早，最起码我也要询问一下那些动物，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天，我并没有找到机会从笼子里面跑出来，主人一直都把我关在笼子里，估计也是怕笼门一打开我就会飞走。主人提着我回到家里，刚一进门我就有些头大，看看主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是想到了家里那位祖宗，实在是太要命了。不知道河东狮吼今天又会整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如果再拿我开刀的话，怎么着今晚上我也得给她使使绊子。果不其然，河东狮吼就跟二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看到主人和我进来之后就堵了一句：“和你的鸟回来了？”我扑扇扑扇翅膀，装作听不懂她的话，虽然现在我完全可以比个中指或者是翻个白眼什么的，但是这没有必要，毕竟看上去河东狮吼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得罪了她对于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主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护着我。“恩。”主人的脸也很黑，这么回答道。“你做饭了？”主人动动鼻子，突然间问道。“早晨你做的，我不想欠你什么。”这两个人我实在是看不懂了，一个不把戴帽子当回事，一个帽子戴得跟没戴似的，两朵时代的大奇葩，这掐架愣是跟秀恩爱似的，别说是我了，单单这几句话拿出来，谁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在掐架？河东狮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主人说道。“哦，跟谁学的？在小白脸那里学会的？”主人冷冷地堵了一句。“哼，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到我身上来了？”河东狮吼回答道，寸步不让。主人不再说话，把我挂在房间角落里，洗手之后就坐到了饭桌旁边，问道：“你吃过了？”河东狮吼说道：“没有。”“哦。”主人开始动筷子，旁若无人地吃饭，并没有把河东狮吼放在眼里。我就知道要坏事……“砰！”一声巨响，河东狮吼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瞪着眼睛说道，“我说我没吃饭，你没听到吗？”“饿的话就坐下吃，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主人很明显发威了，这是要抗战到底的节奏。我呼扇着小翅膀为主人呐喊助威，坚持要唱出声来，但是还没等我高兴太久，我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是的，高高地飞起，然后砰地一声砸到了主人旁边的地面上。我瞪着惊恐的小眼睛，真是被吓坏了，突然间体会到抛物线运动，这感觉就跟蹦极似的，绝对是爽歪歪惊吓吓啊……笼子里的我又一次躺枪，我吓得躺在笼子里面一动也不敢动，翻着白眼装死。主人顾不得河东狮吼，一把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拍拍着笼子震震我：“喂，喂，你还活着吗，你还活着吗？”我哪里敢动，生怕河东狮吼能把我活撕了，张着鸟嘴翻着白眼就装死。主人目眦欲裂，激动得手都抖了，他拎着笼子，冲着河东狮吼不断摇晃着，终于爆发了……“我的鸟，你害死了我的鸟！”他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