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说，要有光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说，要有光。战晓捧着一本圣经，静静地读着。他嘴角上扬，似乎是在嘲笑。自从2030年6月7日，天殛之日突然爆发，这个星球上就再也没出现过太阳。生化末日就此开始。天空中全都是黑压压的乌云，即使是在白天，太阳光也毫无办法穿破那厚重的云层到达地面。黑昼，无休止的黑昼。同黑昼同时出现的是各种丧尸和冤鬼，它们对人类展开绞杀。现在世界上的人类只剩下了三种，能力者、天殛基地的普通人还有废人。废人就是战晓和林峰。这次洗礼末日已经进行了八十年，丧尸和冤鬼早在八十年前就开始零星地出现，幸存者们从那时候就开始进入末日之中。有预言能力的能力者预见到，在2031年7月6日，丧尸和冤鬼会迎来一波史无前例的大爆发，这一天被叫做天殛之日。而天殛基地，就是预言出现之后建立的，全球共有七座，作为人类在天殛灾难中的根本。但是，2030年6月7日，天殛之日提前一年突然爆发，人类猝不及防，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防御，人类军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退到天殛基地，依托天殛基地进行防守。太阳？自从天殛之日爆发后，这个世界，就不再拥有太阳了。光？没有太阳，光又从何而来？“至于神？”战晓脸上的嘲弄之色愈发明显，心中想道，“果然只是旧世界人们美好的愿望罢了。”天色已晚，万能针的药效也已经快过了，战晓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放下圣经，走出书店，向金月的住所走去。金月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往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似乎是要出去。“你回来了。”金月从镜子里看到战晓走进房门，说道，“桌子上有饭，趁热吃吧。”战晓看向桌子。桌子上的饭菜并不丰盛，金月的手艺不是很好，但是能看出来很用心。在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块黑糊糊的牛排的时候，战晓心里一动。在这末日时代之中，能吃上肉类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恐怕只有能力者才能每顿都吃上肉。这一块牛排，价格起码在一千块钱以上，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了。“这个牛排？”战晓问道。“哦，特地给你烧的。”金月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反正你也快死了，临死前总得吃点好东西吧。不过以前姐姐没做过牛排，所以有点烧焦了，凑合凑合应该也能吃……”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战晓心中感动，他与金月素昧平生，实在想不到金月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金月又说：“姐姐这些年没挣多少钱，但是积蓄还是有一点的。明天开始姐姐带你去龙城各个地方转一转，这样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在这个末日之中，从来都没有人对战晓这么好过，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金月站起身来，她收拾好了似乎是要离开，看到战晓愣在那里，不由得笑了：“怎么？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的话，明天可以给姐姐暖床。”战晓无语，他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去哪儿？”金月穿上鞋子，说道：“今晚有几个客人，姐姐得去陪陪他们。”战晓已经隐约猜到了金月的职业，但是真正确认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这种人在末日时代已经很少了，但是金月这种人更少。战晓走到了金月面前，说道：“今晚不要去了。”金月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干嘛？迫不及待地想暖床了嘛？今天可不行哦，姐姐饭碗要是丢了，你养姐姐啊？”战晓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养。”金月没当回事，笑道：“你有钱吗？”“我有。”说着，战晓从兜里拿出了那张消费卡。金月的表情僵住了，她一把拿过战晓手里的卡片，大呼小叫起来：“我忘了，你可是把赵公子给干掉了，这张卡是赵公子的吧。天呐，这得多少钱……”战晓笑笑：“说吧，想去哪，我带你去。”话语里俨然一副大地主的模样。金月却又不舍地把消费卡还给了他：“这是你的钱，姐姐……”战晓打断她：“你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客气什么？想要什么说就是了，反正这里面的钱我一定是花不完的。”战晓想到了林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想办法给他留一部分钱。金月张开手臂就要抱住战晓，战晓吓了一跳忙向后躲闪，问道：“干嘛？”金月追在他身后，说道：“快来给姐姐亲一口，没想到大街上随便就捡回了一只土豪……”战晓左躲右闪好不狼狈，最后他只得抓住金月的胳膊，败下阵来：“不要闹了，你不饿吗？我听说龙城的麻辣烫不错……”金月停了下来，眼神变得很奇怪：“你要请姐姐吃麻辣烫？”战晓随口说道：“是啊。”金月打量着他，目光尤其在他两腿之间晃悠，她语气轻浮：“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成么？”战晓这才反应过来金月会错意了，他抓狂：“你天天在想些什么？怎么除了暖床还是暖床？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几次折腾了。”金月这才安静下来，但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得往战晓身上蹭：“可是你都要请姐姐吃麻辣烫了……”“咱不吃麻辣烫了行吧……”战晓对金月彻底没办法了。最后两个人终于出门了，金月在战晓的要求下洗去了脸上的浓妆，她挽着战晓的胳膊一脸幸福的模样，看起来她才是战晓的正牌女友。而战晓一脸无奈，他对金月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第一次觉得女人这么可怕，云绯可没有这等本事，金月甚至比起当时的李玥还要更为大胆，更加……怪异的两人就这么走上了龙城的街道，龙城的夜晚高楼耸立、霓虹遍天，在天殛之日后战晓从没看到过这么繁华的景象，他一时痴了。两人走了一会，不知从哪钻出来一个老和尚。和尚身上穿着褐色的袈裟，大拇指上吊着一串佛珠，他也不说话，抓起战晓的手就给战晓套上了一串佛珠。等到和尚给金月也套上了佛珠，战晓才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在末日时代也能遇上神棍，但是已经晚了。和尚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模样，对战晓说：“施主，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日后一定能够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啊。”他转身又对金月作揖，他看了看金月，皱了皱眉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看女施主印堂发黑，目光无神。不日定有血光之灾，不过有贫僧的佛珠为你祈禳，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战晓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个老神棍，快死的人明明是他，弄到和尚那去竟然变成金月了。和尚继续说道：“希望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知能否为本庙填一份香火钱？”战晓心想这老神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正要揭穿他，却听见旁边的金月先说话了：“谢谢大师，多谢大师吉言了。”说着，拿出了一张十块钱的钞票给了老和尚。末日时代通货紧缩，一个普通人一个月也不过花费一百块钱，而现在金月竟然用十块钱买了这两个破东西。看着老和尚千恩万谢地走远了，战晓问道金月：“为什么要给他钱？这两个东西可不像值十块钱的样子。”金月朝他扬了扬手腕上的佛珠，说道：“你没听他说你以后能大展宏图吗？说不定不用死呢。姐姐高兴，就给他钱了呗。”战晓这下说不出话来了，他被金月挽着继续走了下去。龙城的街道，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