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然而下山已成事实，吴敌也只能勉强接受。当然，这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不过，走之前，他得去看望一个人。没有他，吴敌也不可能加入少林寺，成为少林寺内门的一个弟子。少林分外门和内门，外门就是游客旅游参观之地，而内门，是谢绝任何人打扰的。这少林内门，才是少林寺真正的核心所在。而刚才住持所说的朝晨殿，就是属于内门的院落，平时白天是有僧人看守，一般游客是进不去的。朝晨殿，是武僧练武之地，而吴敌现在就是朝晨殿的首座，隐隐是少林寺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吴敌和住持，尹耀祖打了个招呼，便朝着少林寺菜园走去。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老人，在菜地里收着蔬菜。背佝偻着，看上去有些吃力。吴敌飞快走到菜园，一把接过老人手上的篮子，温和道：“蔡伯，我来吧！”蔡伯回转身，见是吴敌，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吴敌你来啦，你小子今天来得比往日早很多嘛……”这个老人，是少林寺的菜农，负责每天给少林寺食堂送新鲜蔬菜。吴敌曾经也问过住持，为何少林寺要让这样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担任菜农一职，再说他腿脚也不方便，年纪更是已到七十古稀。少林寺慈悲为怀，怎么忍心让这么一位老人受苦。让吴敌大吃一惊的是，这菜农一职，却是蔡伯主动要求的。少林寺上上下下看他可怜，赶他下山更是不妥，所以也只能随他了。而吴敌也是蔡伯四年前下山买蔬菜种子时，在少室山被他发现的。当时吴敌昏迷不醒，身受重伤，蔡伯见他还有呼吸，一个人瘸着腿花了半天时间才把他拖上山的。所以吴敌心里，一直把这个老人，当亲人看待，每天练完少林武术，就来帮忙。但蔡伯的性子执拗，好多次都不让吴敌插手。和蔡伯一起收拾完菜园，吴敌将菜篮子提到了院子中……看着蔡伯的背影，吴敌感觉心里有些酸涩。这个老人，和他无亲无故，却照顾了他四年。因为失忆的缘故，无敌刚来少林之时，根本不适应，是这个老人，一把手教他识字，教他读书……想到这，吴敌眼眶有些泛红，他平时漫不经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舍！砰！十分突然的，吴敌朝着蔡伯，猛地双膝跪地，不由分说的朝他磕了三个响头。“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不是折我老头子的寿吗？赶紧起来……”蔡伯听见声响，赶忙回头，这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就把吴敌搀扶了起来。“你小子今天神情不对，这是干嘛呀……”蔡伯神情有些严肃道。“蔡伯，我要走了！”吴敌眼眶中泪花闪烁。“走？去哪？”蔡伯头猛地一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上前拍了拍吴敌的肩膀道，“呵呵，我明白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蔡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少林寺，你也不可能呆在这一辈子。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少年，呆在少林，岂不是明珠蒙尘？”蔡伯眼中闪烁这睿智之光，吴敌这一刻，才感到这老人好像看清了世间的种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蔡伯喃喃自语，示意吴敌坐在自己面前。“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十五年前来到少林寺，到现在看清了世间一切，其实早已遁入空门。不似和尚，却似和尚。哈哈……”吴敌看着蔡伯，只感到此刻的他，和平时的菜农截然不同，而是一个看破红尘的智者，在叙述着人生经验。“你等等，我给你拿样东西。这玩意，我可是四年前就替你准备好了……”菜农一瘸一拐的走到屋子中，不一会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这东西是我祖传的，老头子无儿无女。要是从我这断了香火，那我就是蔡家罪人！”说完，蔡伯把盒子直接塞进了吴敌手中。“蔡伯……这……”吴敌有些为难，从木头的纹理和质感，他就感觉到了这盒子里面东西的不简单。“收下吧，这东西就是为你准备的。难不成跟我老头子一起下土啊！”蔡伯将手一撤，盒子就拖在了吴敌的手上。“蔡伯，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吴敌郑重其事的说道。“嗯，我知道。老头子我心又没停止跳动，能感受的到。我知道你平时虽然顽劣，但本性善良……坐下吧，和你说几件事，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蔡伯示意吴敌坐下，随后老少俩面对面，一个听，一个说。“我姓蔡名仑，本也是一个拳师……先祖蔡九仪……”“蔡九仪……”吴敌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更是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他本就猜到蔡伯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然也不会在少林寺一呆就是十几年，而且自己加入少林，也亏得他去住持那说情。一般的菜农，哪会有这面子。要知道少林内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入的，既要考核一个人的天赋，还要查身世清白。两方面合格才能有资格从外门一步步选拔进入内门。而吴敌的身世，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别说蔡伯了。但就是这样，吴敌还是破格加入了少林，从外门弟子一直提升，坐到了朝晨殿首席武僧的席位。这其中，显然都是蔡伯的功劳。吴敌已经猜到蔡伯的身世不凡，但没想到他来头竟然这么大。竟然是名门之后，这蔡九仪，可是国术界的一代宗师泰斗级的人物。但凡少林寺武僧，没人不清楚此人的。蔡九仪是明末清初的一名拳师，曾是明朝一名将领。在明朝兵败后，他愤然投奔了嵩山少林寺，潜心在少林学武。八年苦练，终成一代宗师！随后带着《少林拳术秘史》一书，回到老家广东，准备反清复明。他本人名气甚高，但他的弟子在华夏历史上，更是被人熟知，翻拍成了无数电视剧电影的英雄。蔡九仪最有名的两个弟子，就是南少林的传奇弟子——洪熙官和方世玉！而蔡家，在广东也是武术世家，出过无数名人拳师。蔡家拳，更是一门厉害异常的拳法。响彻华夏的“蔡李佛拳”，其中就有蔡家拳的影子。而蔡九仪，就是蔡家拳的创始人。所以吴敌才会有这种表情，实在是蔡伯先祖的名头之盛，让人不得不顶礼膜拜。“蔡伯，失敬，我本就猜测你来历不凡，但没想到……”吴敌摇了摇头，实在是震惊到了。“呵呵，高门大户你以为光荣？那只是一种压力和威慑……”蔡伯冷冷一笑，颇有些嘲讽。吴敌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想道歉，蔡伯却挥了挥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只不过这事藏在心里几十年，突然说出来有些不舒服罢了……”“蔡伯，你这腿伤……”吴敌突然试探的问了一句。蔡伯随意的撇了吴敌一眼，好像洞悉了他的内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我也不用你报，老头子在这少林过的挺好……身子是废了，但心却自由了……”“好了，走吧。一年半载我也去不了极乐世界，早点传宗接代，给我报个娃娃来才是正事！”蔡伯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屋里。留下一脸错愕的吴敌，在那想着蔡伯的最后一句！传宗接代？吴敌哑然失笑，随后摇了摇头，异常洒脱的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他要去收拾下东西，随后和尹耀祖一同下山！